“你想讓喳喳飛過去?”巫搖搖頭,“那條河應該非常寬闊,中途喳喳根本沒有休息的地方,且河中有河獸,即便是再經過兩個階段的成長,喳喳也未必能飛過去。”不吃不喝不停歇地飛,成功的可能性太小。
刑也給了邵玄一個“年輕人果然想法簡單”的眼神。
“不,不隻是喳喳的飛行,我想造個船,簡單的獨木舟就行,山林裏的巨樹多,這個不難。”邵玄道。
“‘船’?我在先祖留下的獸皮卷裏面看過這個詞,也知道筏,但是,阿玄,河裏樹木很快會被拉沉下去,河裏的有吃木頭的河獸。”巫皺着眉,他雖然極少去河邊,但也聽過許多關于那條大河的事情。若是造船的話,船放進大河不久,就會消失。
“大部分時候是那樣,但是,雨季的時候,那些吃木頭蟲子會和恐河獸一樣,離開一陣子,等到雙月重合的時候,才會再回來。”
“什麽?!你說的是真的?!!”不僅是巫,連原本覺得邵玄異想天開的刑,也忍不住站起身,問道。若邵玄說的真的,他們還真的可以嘗試一下。
邵玄将自己這幾年的發現,說了說,當然,一切都隻是猜想,但邵玄知道,隻要有一點希望,巫就會嘗試。
等邵玄說完,巫和刑都沉默了。各自思索起來。分析着剛才邵玄所說的辦法的可行性。
半晌,刑先說道:“若真如此,可以一試!阿玄不行,我老頭子可以親自去!”
巫擡起眼皮,看了眼刑,“你覺得,喳喳會聽你的話?”
刑不出聲了。他雖然沒有接觸那隻鷹。但也聽孫子以及其他人說過,那隻鷹的脾氣,的确不怎麽好,除了阿玄之外的其他人的話,它都不聽。
“就算沒有它,我也可以用那個什麽……‘船’!”刑說道,隻是底氣不足,他也知道自己這話不真實,可行性太差。就是白白丢命的法子。
“這樣吧,阿玄,等明年雨季的時候,你再多看看,等了這麽多年,再等幾年也無妨。得多做準備。至于此事。暫時不要與其他人說。”巫道。後面一句,是看着刑說道。
“我知道。”刑看向桌子上放着的那個帶着花紋的陶罐,再看看陶罐旁邊那塊石頭,加道:“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就跟我說。”
雖然刑看邵玄的眼神依然不怎麽好,但能夠在這件事情上表态,說明刑跟巫的想法都是一樣的,走出去,最重要,至于開辟新狩獵路線。那都得排後。這是從先祖就傳下來的執念。
既然将事情已經說了,巫收回那塊石頭,帶着邵玄離開。在巫拿回石頭的時候,刑的眼睛都恨不得粘上去,那樣子,若拿着石塊的是邵玄,刑估計會直接搶吧?
真是奇怪的思想。邵玄跟着巫後面,想着刑的反應,但念頭一轉,笑了。或許,對部落的人來說,他自己的思想,才是最奇怪的。
等巫帶着邵玄離開後,刑看着那個彩陶,輕柔地撫摸着,又哭又笑,一張老臉上,淚流滿面。
過了好一會兒,等刑的情緒稍微平靜下來了,他将那個陶罐小心收好,打開窗戶,看着窗外出神。
窗外,已一片漆黑。
冬季就要來了,一年中最黑暗的時候,要來了,但是,心裏卻沒有往日的壓抑,總覺得,有種激烈的情緒,要沖破阻礙,爆發出去。
屋内的火堆燃燒着,木材發出噼啪的聲響。
刑坐回木椅上,一遍又一遍回憶着剛才邵玄說過的話,覺得不夠,又拿出一張獸皮,将自己記得的話,全部記錄在上面。
笃笃笃!
刑房間的木門被人敲響。
巫和邵玄離開後,刑就将門再次拉攏,家裏的人都知道,老人家隻要将門拉攏,就不想被人打擾,若是有事,先敲幾下木闆,得到允許才能進。若是未得到允許而擅自進入的話,老爺子會發飙的。
老爺子發飙的後果,很嚴重,沒誰會想去激怒刑,就像之前巫進去之後,一拉上門,家裏的人就自發離開屋子,遠遠避開,不會去偷聽。等巫和邵玄離開了,他們才回來。
“爺爺?”站在門外的是雷。
“進來吧。”刑說道。
雷挪開木闆,走進來,正打算說什麽,就發現刑的狀态不對勁,有些失态。但是他又不敢亂問,想了想,還是隻問了自己憋着的問題。
“爺爺,剛才巫是不是要讓阿玄進三十人之中?”
刑沒回答。
雷不知道自己爺爺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等了等,擡頭朝那邊看過去,就發現,他爺爺似乎在發呆,看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爺爺竟然也會走神!
要不,再問一遍?
想到争取名額的時候,刑拿出了珍藏在手裏的一塊火晶,爲的就是讓雷能再提升一些,加入開辟新路線的隊伍。這說明老爺子的想法應該是傾向于自己這邊的。雷想着。
鼓起勇氣,雷再次問了一句:“爺爺,巫是想讓阿玄加入開辟新路線的隊伍嗎?”
這次刑有反應了。
“讓阿玄加入開辟新路線的隊伍?這個絕對不可!”刑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
“就是,要給也是給咱們這邊的人。”雷應聲道。
可是,還沒等雷将後面鄙視邵玄的話說完,就聽他爺爺說道:“開辟新路線太危險,阿玄進去,要是一不小心殘了或者被兇獸殺了,那怎麽辦,絕對不行,他不可以受傷,更不可以死!”
雷:“……”爺爺,您親自推薦加入開辟新路線狩獵隊的親孫子,還站在您面前呢!
刑壓根沒看到雷面上的糾結,就算看到了也不在乎,他現在心裏正想着的是,該怎麽辦。自從剛才的談話之後,他都不想讓阿玄跟着狩獵隊出去狩獵了,更别提越發危險的開辟新路線的隊伍。
不讓阿玄加入狩獵隊?
但是,若沒有足夠的鍛煉,以後離開的時候,也要面對更多未知的因素,更多嚴峻的挑戰,那時候,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如何能成功?
可是,若是還沒展開行動就被兇獸吃了……
嘶,愁啊!
刑第一次感覺到這種矛盾的心理。進退兩難。
雷看着他爺爺一臉苦悶地揪着胡子,都揪下好幾根了還不自知。
想了想,雷試探地道:“那巫帶阿玄過來是?”
刑已經回過神,聽到雷的話,并沒有解釋,而是跟他父親、祖父等一樣,語重心長地道:“我跟你說過,眼光,要放長遠一點。”
雷垂下眼皮,腹诽:您每次“眼光放長遠一點”的意思可不同。
最終,雷還是沒能從刑這裏得到答案,反而被刑一個瞪眼,給趕出去了。
黑夜中,山下的夜燕在空中飛動,到了深夜,一切安靜下來,溫度驟降,大風夾着冰雪,肆掠在這片土地上。
這是一個不平常的冬季。
在這個冬季,巫難得沒有去管其他事情,交給其他副手,也讓歸澤開始着手鍛煉。
每一次,邵玄上山找巫的時候,刑就會冒着風雪跑過去,他想多聽一些事情的進展。
一開始隻有刑和巫,後來巫告知了首領敖,作爲首領,敖有權利知道這個計劃。
再後來,部落裏能說得上話的幾位老人,都得知了這個消息。
于是,邵玄一上山,幾位老人和首領就都往巫那裏跑。
偏偏他們還都不願意将這事告訴兩位大頭目,因爲兩位大頭目得專心開辟新路線啊,要是分心就不好了。
爲此,兩位大頭目非常郁悶,總覺得自己被排在部落的核心之外。
不管這幾位老人曾經屬于部落裏哪個陣營,不管曾經他們對邵玄是怎樣的想法,在知道巫和邵玄的計劃之後,都做出了同樣的決定。
爲了巫和邵玄的這個計劃,他們會竭盡所能去幫助,不!惜!一!切!
他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相比起那些擁有更多時間的青壯年們,他們期盼着,能夠在死前,知道這個計劃成功與否,就足矣。至于真正走出去,對他們而來,那是奢望。人,不能太貪心,就像山林裏的兇獸,有時候不知足,反而會由勝轉敗,白白丢了命。
但是,也有人一直抱着這種奢望,想着,或許有一天,能夠走到先祖們所講述的那些故事中的場地,去看看除了本部落的人之外,其他人類。
當冬季結束,大地回暖,部落再次熱鬧起來,準備祭祀儀式的時候,邵玄再次被選進跳舞的人之列。
這讓很多人不滿,尤其是年輕的戰士們。要說以前,邵玄找到了火晶,被選進去,他們沒意見,但,邵玄過去一年,基本上都沒在部落,又有什麽功勞?
可是,大家發現,不管他們如何不滿,就算告狀告到幾位有話語權的,跟塔還是對立陣營的老人那裏,也隻是得來一句:“他該得的。”
兩位大頭目也頭疼,最近總有人到他們跟前說邵玄的事情,但是他們真的不清楚啊,去巫和首領那裏,或者其他幾位老人那裏,隻會被告知一句“莫想其他,繼續開辟新路線吧”。(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