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過來的那條魚,邵玄按照之前那兩個戰士的做法去掉了内髒和鰓等,洞裏有專門扔垃圾的地方,邵玄直接扔那兒了,在那裏堆積着各種吃剩的殘渣,每隔幾天部落會派人過來清理。
魚身除了啃不動的,其他的都吃得一幹二淨,隻留下一個拆散的骨架,和那滿嘴的尖牙。
洞裏的孩子分食了那條魚之後都睡了,邵玄留了個火把,将火堆熄滅,然後拿着火把去洞深處看了看。本來他打算着趁冬季來臨前換點食物和獸皮,現在接管洞,又發現了釣魚的法子,想着明天要不要帶點人去多弄點魚回來。屯積的食物多了,冬季也有保障,部落提供的食物畢竟不多。
部落裏的人現在都趕在冬季前屯糧,每天都能看到人們制作肉幹保存食物。如果能搞到更多的魚,不僅洞裏的情況會有所改善,還能用魚去跟部落的人換保暖的皮毛。邵玄可不想冬季挨凍。
拿着火把走在洞裏,借着并不算明亮的火光,邵玄大緻看了看。上次來看的時候,還是剛來到這個世界上不久,一時興起過來走了一圈,再之後就沒往深處看了。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的地盤我做主。火得燒,地盤也得重新規劃。
早期部落還小,人數很少的時候,都居住在這裏,洞裏做了布置,開鑿了放食物、柴火、皮毛、工具武器等的地方,還有廁所,隻是後來大家都出去建房,洞用來養無依無靠的小孩之後,就開始雜亂了,也空了很多地方出來,二十來個孩子都隻集中在洞口附近,剩餘空間很多。
洞深處也有通風口,隻是因爲長久沒人往裏面走,被封住了,就算白天進來也是黑的。
粗略看了圈之後,邵玄回到洞口附近,将白天曬過的幹草鋪好,熄滅火堆打算睡覺。可今晚不知道爲什麽,就是睡不着。洞裏的事情、河裏的魚,還有白天捕魚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幻象。
想着想着,邵玄總覺得有一雙眼睛注視着這邊,但又不知道是誰。
火堆滅了,洞裏很黑。外面的月光從通風口照着進來,帶着點屬于黑夜的暗藍色。
洞裏的孩子都睡着了,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鼾聲。洞口早就用厚厚的草簾擋住,那邊也沒有異常。
在邵玄旁邊,凱撒安靜地趴在那裏睡覺,它都沒聽到異常聲響,證明應該沒有危險才對。
難道是洞裏哪個孩子沒睡,盯着自己這邊?
微微搖頭,邵玄裹緊獸皮衣,閉眼打算睡覺,明天還要帶着這幫小崽子出去捕魚。
隻是,閉眼沒多大會兒,邵玄似乎“看”到了一個一閃而過的黑影,黑影太快,以至于邵玄根本來不及看清,在黑影之後,又有一雙雙泛着淡淡的暗藍色光芒的眼睛出現。
什麽東西?!
邵玄一震,猛地睜開眼。
周圍還是跟剛才一樣,洞内漆黑,隻有月光照進來的地方還有點朦胧的亮。
邵玄現在是徹底睡不着了,翻了個身,正好看到上方洞壁上開鑿出來的通風口。
平時就算是晚上,通風口也不會堵起來,不會有什麽麻煩。
想了想,邵玄爬起來,因爲他睡覺的地方本來就高些,現在隻要站起身就能從通風口看到外面。
外面有月光,反倒被洞内要亮一些,能隐約看到附近的景物。
在洞外有一個近五米高的石柱,這是早年立在這兒的,作用類似于日晷,當年居住在洞裏的人會根據石柱在太陽下的影子來判斷大緻時間。現在部落的人都離開了,住洞裏的孩子出去時還會在石柱上面刻刻劃劃,再加上風吹日曬,石柱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樣子,柱身坑坑窪窪,隻維持了個大緻的形狀立在那兒。
而現在,石柱的頂端站着一隻鳥。
那種鳥邵玄認識,他第一次見的時候還以爲是蝙蝠,後來才知道,這是一種長得很像燕子的鳥,飛得極快,隻在夜裏活動,而且,這種鳥它是吃肉的。
部落的人叫它們夜燕,這倒是和邵玄知道的蝙蝠的小名很像,可惜它比蝙蝠兇殘得多,還喜歡群體居住,有時候一動就是一大群。
所以黑夜裏部落極少有人會出去,出去也要點燃火把,不然容易受到夜燕的攻擊。
一般人聽不到這種夜燕的叫聲,但部落的人說,強大的戰士其實是能夠聽到它的聲音的,相傳夜燕的聲音很刺耳,不過大多數人都沒聽到過,隻是口頭相傳而已。
而就在邵玄往石柱上看過去的時候,歇在石柱上的那隻夜燕也敏銳地看了過來。
月光下,夜燕的眼睛反射出暗藍色的光,就跟剛才邵玄閉着眼的時候浮現在腦海裏的影像一模一樣。
夜燕不會從洞的通風口進來,它們喜歡站在遠處觀望,然後找到落單的目标,群起而攻之。這半年來,邵玄從來沒見過一隻夜燕鑽進洞過,但如果誰要是晚上不拿着火把出去,鐵定被攻擊。
輕輕呼了一口氣,邵玄不再去看外面,躺下來打算繼續睡。
知道了剛才腦海裏那一閃而過的黑影和暗藍色的雙眼到底是何物,邵玄卻并沒有能立刻就安心睡着。
邵玄覺得,他似乎能“看”到附近危險的生物,比如白天的那條魚,再比如現在站在外面的那隻鳥。
次日早晨,天氣晴朗,陽光閃耀。
邵玄和往常一樣,起來将墊着的幹草捆起來帶會兒拿出去曬。
拍拍手掌,邵玄對洞内躺着的那一大片說道:“醒了沒有?有多少人醒了,起來跟着我去捕魚。”
沒動靜。
“捕的魚可以吃,就是昨天那種。”邵玄繼續道。
稍微有了點動靜,不過不大。
有些孩子依然睡得死沉,雷打不醒,而有些就算醒了,聽到邵玄的話還得再糾結一番,畢竟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不可能因爲邵玄一句話就改了,他們習慣了每天這個時候睡覺,睡到下午等着發食物。還有些人就算睜眼了,但沒清醒,打了個哈欠之後接着睡。
最終,二十來人隻有四個人跟着邵玄出來,洞内年紀最大的兩位就在其中。剩下的兩個,一個叫屠,人很膽小,白瞎了這麽個霸氣的名字;另一個叫巴,這孩子說話有些結結巴巴,性子相對來說要憨厚一點,當然,搶食的時候除外。這倆小孩都十一歲,不過體格相差明顯,巴比屠要高出一個頭,看上去跟洞裏最年長的兩個十三歲的小孩差不多,屠則很瘦小,跟邵玄差不多。
邵玄讓凱撒挖了點石蟲,草繩還是用的昨天的,那個能浮在水面的黑色半球也拿着,然後帶着四個小孩一起來到河岸邊。
今天負責看守的還是昨天的那兩位戰士,他們昨晚就沒回去,得連續看三個夜晚才能換其他人。見到邵玄兩人還笑着打了聲招呼,說了幾句話。
這讓洞裏另外四個孩子很稀奇,平時他們在部落裏走動可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兩個年長的孩子因爲昨晚的事情,與邵玄争搶的心思淡了些,見到現在這情形,心思就更淡了。在他們看來,跟部落裏的戰士相處得好的人,總會得到很多好處,遇到麻煩會有人幫忙,就像之前的庫,因爲認識山腰的一些人,平時沒少得到大家的羨慕。
邵玄将東西準備好,跟四人說了下待會兒要做的事情。
“……就這樣,很簡單,帶會兒跟着我,我說什麽你們照着做就行,到時候捕到魚咱們自個兒分着吃。”
一聽到吃,果然四個人眼睛都亮了,因看到河水還擔憂的神情也消散不少。
草繩長度有限,這次邵玄照樣沒打算将餌扔遠,也沒讓凱撒幫忙,後面四個孩子代替了昨天凱撒的位置,凱撒則靜靜蹲在旁邊。
四個孩子手裏握着草繩,都很緊張,除了第一次接觸河裏生物的緊張之外,還有第一次捕魚的興奮。
“好,現在先不要動,待會兒聽我的口令。”邵玄扔了餌之後,盯着水面上,說道。
很快,水裏就有了動靜。第三次捕魚了,邵玄有了經驗,立刻喊道:“拉!”
聽到邵玄的話,四個孩子攥緊草繩,憋了勁往後拉。
四個孩子合起來畢竟比凱撒要強些,這次拉魚還挺順利。被拉起來的魚跟昨天邵玄第一次捕到的差不多。
四個孩子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魚,還是這種極具殺傷力的,在邵玄讓他們松手之後,立刻撈起帶在身邊的木棍使勁朝着魚砸,尤其是屠,膽子小還偏偏往前湊,一邊揮着木棍打魚頭,還一邊驚恐地叫,聽得邵玄都想将他給打一頓。
“行了行了!停手!”邵玄阻止他們的動作,将圍在魚周圍揮棒子的四個孩子拉開。
邵玄一開始就跟他們說過這種魚的危險,讓他們帶着長點的工具,打魚的時候也防備着些。現在,四個孩子倒是防備了,可惜第一次捕魚,對他們來說是生平第一次狩獵,太激動,各種情緒混合在一起,下手的時候完全是憋足了狠勁,全身力氣都發洩出來了,四個人合力,就那麽一會兒,邵玄拉開他們往魚身上看的時候……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打成這樣,怎麽吃啊。
第一條魚先扔旁邊了,邵玄又指揮着他們捕了第二條,這次總算保留了完整的,殺魚掏内髒,又去找那兩個戰士借火,将魚給烤了。
昨晚邵玄帶回洞的那條魚雖然看起來比較大,但骨頭太多,能吃的部分所占比例不大,再加上洞裏二十多個孩子,分到各人嘴裏的就很少了。可今天不是。
半米長的魚五個人分,魚骨頭再多每個人也能吃到不少。
四個孩子都很激動,言語匮乏不知道怎麽表達,還得顧着吃,于是隻能笑了,笑得像**。
“真好吃。”屠說道。
“嗯哪,吃魚補腦。”邵玄道。
“補腦是什麽?”一個孩子問。
邵玄想了想,簡單地解釋:“就是你們會長得更好。”
“長得……更……更好,是……不是……就……就能變……變強……大?跟……圖……圖騰……戰士……一樣?”結巴問。
聽到結巴的話,另外三個孩子也擡頭看向邵玄,眼裏閃着光。
洞裏的孩子雖然性情多兇悍,但也不怎麽會隐藏情緒,心裏想什麽面上就能看出來。
而此刻,四個孩子看着邵玄的表情,似乎在催促邵玄:你快說你快說,隻要是好話,你說什麽我們都信。
于是,邵玄将原本即将出口的話又給咽了回去,頓了頓,才違心地“嗯”了一聲。
河水緩緩沖刷着河岸,水面上看似風平浪靜,但剛才,邵玄又“看”到了長滿尖牙的魚嘴影像,比昨天的要大得多,隻是影像比較淡,大概是那條大魚離得比較遠。
望不到邊的淡水河裏,危險與機遇并存。
冬天的口糧,就在這裏了。邵玄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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