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珠城坐落在鬼獄海西海岸邊,整座靈珠城都是建在一座山上。雖然臨海而建,卻不怕海嘯。
其實沿着海岸線數千裏範圍内,都是一片錢淺海。尤其是靈珠城周圍數百裏範圍内的淺海,有着大量的人臉蚌。
這些人臉蚌大的猶如車輪,小的不過巴掌大小。人臉蚌上生出的花紋都如同一張張人臉,看上去頗有些可怕。
但這些人臉蚌體内的靈珠,卻價值不菲。所以,靈珠城有大半人都靠着靈珠生活。
這其中最底層的,當然就是那些采珠女。
這裏有個傳統,認爲女人能才能撈取靈珠。男人陽氣重,會破壞靈珠。所以,撈珠幾乎都是女人。
采珠女總體數量足有幾萬人,她們需要深入海水撈取人臉蚌。
淺海再淺,也有數十丈深。尤其是多年的捕撈,上層的人臉蚌都被撈盡了。想要獲得撈取人臉蚌,就要下潛的更深。
鬼獄海水冰冷,又妖力濃厚。别說是凡人,就是修者在海水裏面泡久了都受不住。
采珠女當然都是凡人,就算會一點吐納之法,也受不住鬼獄海水的浸泡侵蝕。
采珠女一般十四歲下海,至多能幹三五年。身體就會衰老的不成樣子。海底妖獸衆多,采珠女經常會遇到各種意外。
這一行如此危險,但因爲利潤足夠高,總有人願意舍命冒險。
當然,高利潤也就滋生了許多黑暗罪惡。各種幫會很快就建立起來,控制了采珠産業。
等到心劍宗入駐,自然不能容許治下有幫會橫行。心劍宗作爲宗門,要考慮是大秩序。
不過,心劍宗都不喜歡處理俗務。心劍宗的做法就是把所有幫會都叫到一起,讓他們按照比例繳納收入。
至于這個比例,就是按照地盤比例來劃分。
這樣粗糙的管理方式,就是宗門最喜歡的散養。
從此,采珠行業也納入心劍宗管理。但是,底層采珠女的命運也就愈發凄慘。
因爲有了心劍宗,幫會還要繳納一定收入。這份收入的空缺,就要搜刮采珠女來補償。
采珠女用命去拼,到手的錢卻很少。沒有錢養老,就算能活着離開淺海,卻也很難活過四十歲。
玄石性格古闆方正,他認爲修者就是不應該幹涉凡人的生活。幫會,這是凡人自己建立的勢力體系,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價值。
玄石隻會忠實執行宗門規矩,隻要幫會服從宗門,他就不會多管。至于采珠女,在玄石眼中卻不算什麽。
人世就是如此艱難困苦。任何一個地方,任何地方的人,大都活的很艱苦。采珠女,也隻是其中之一。
修者負責保護族群,卻不可能幹涉底層一些人的命運。那不是修者該做的事,修者也做不到這一點。
從傳統的修道觀念來說,玄石并沒有錯。而且他這人性格古闆,不會變通。僵硬的執行規矩,卻不覺得有錯。
更關鍵的是,曆代的心劍宗修者都是如此管理。包括其他宗門,其管理方式都大同小異。
成爲修者後,再不是凡人。對于凡人,也就沒了那種認同。對于凡人的悲慘命運,至多也就是感慨幾句。
靈珠道院的主持換了人,各大幫會卻沒在意。按照習慣,各大幫會的首腦都要親自拜訪新主持。
隻是事情太倉促了,衆人都需要時間準備貴重禮物,這才沒來得及拜訪高正陽。
當然,衆多幫會首腦也并不太在意新主持。
能在靈珠城立足,這些幫會首腦都和靈珠道院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靈珠道院的主持會輪流更換,但是,除了主持之外,其他人卻都是本地人。
這些長老,殿主,自然會組成家族,建立個人勢力。也正因爲這麽複的關系,不論誰來當主持,都很難改變靈珠城現狀。
因爲,阻力第一就是來自于内部。主持雖然權力極大,可沒有手下人支持,那就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對于外來的主持而言,小小的靈珠城本來也不放在眼中。隻要道院正常運轉,靈珠生意有足夠利潤,其他的也不需要關心。
有些懶散的主持,甚至什麽都不管。
也正是這種情況延續的太久了,内外勾結,本土勢力已經組成重重密網。外來的主持,都要被架空。
本地幫會也有自知之明,不會主動招惹主持。至少在表面上,做出足夠恭順的樣子。
不過,這一次突然鬧出事來,卻是試煉弟子和本地幫會發生了沖突。
試煉弟子不是内門弟子就是親傳弟子,一個個眼高于頂,本來也不會管幫會的閑事。幫會也不會去招惹這群人。
但是,這一次來試煉的弟子中,卻有一個人始終滿肚子怨氣,找不到地方發洩。
這人就是真明,他知道真芳陪高正陽睡覺去質問,卻被修爲大進的真芳所敗,氣的噴血昏倒。
那次過後,真明的修爲都退了一步。他每次發現别人打量他,都懷疑對方是在偷偷笑話他。
真明躲在船艙裏一直不敢出門,到了靈珠城,卻不得不下來了。
不過,他還是不願意随着大隊伍試煉。找了個機會,單獨溜出來。
也正因爲如此,讓真明看到了有一批人驅使采珠女幹活。
廣闊的淺海上,數十條青色漁船分散開。每條漁船上都有數十個臉白如紙穿着皮衣的少女。幾個大漢拿着皮鞭刀劍,冷酷無情的不斷喝罵,驅策着少女下海。
有兩個少女凍的嘴唇發紫,渾身顫抖,抱着大漢的腿苦苦哀求:“大爺,不能再下去了,讓我們姐妹休息一會,再下去要人命了……”
大漢毫不客氣就是一腳踢在那女孩臉上,把她清秀小臉都踢的青紫腫脹,“他娘的就你事多,讓你下就下,别廢話。”
那少女躺在船闆上瑟瑟發抖,想說話都因爲臉上劇痛說不出來。
大漢更不滿意了,直接上去就兩鞭子。少女被抽連聲大叫,那聲音悲凄慘厲,聽的人心都發緊。
少女妹妹看到姐姐被打,急忙撲上去護住姐姐。
這更激怒了大漢,皮鞭沒頭沒腦的抽下去,幾鞭子就把那個妹妹抽昏過去。
一旁的衆多采珠女,一個個臉色麻木,不少人都轉過臉,不敢再看。
大漢更是得意,指着衆多采珠女大叫:“都給我轉過頭來好好看看,不聽話就是這個下場。”
大漢那嚣張得意的樣子,真是讓人異常厭惡。
一般來說,真明其實不會管這種閑事。他也不是小孩子,知道人欺負人再正常不過。就像是他,還不是被高正陽欺負。
但真明心情正不好,總想找個機會發洩一些。看到那拿着鞭子吆五喝六的大漢,真明就忍不住了。
真明作爲七階修者,打發這種大漢自然毫不困難。他都沒說話,直接飛過去一記掌心雷。
轟然雷光落下,大漢身體雖然強壯,也不過是個小小二階。身體就在雷光下直接化作一塊焦炭。
突然的巨變,也讓其他大漢大驚失色。采珠女更是被吓的四處亂跑。
真明看着衆人驚慌樣子,更是得意。他冷笑一聲,“你們這樣爲非作歹的惡人,都該死。”
說着也不容對方反應,接連轟出掌心雷。他雖然不擅長雷法,用來對付這些小喽啰卻再容易不過。
一連十餘道掌心雷,把所有大漢都轟成一團焦炭。
真明輕易擊殺多人,心情大爲舒暢。他對着衆多采珠女說:“你們自由了,可以走了。”
衆多采珠女都滿臉畏懼的看着真明,沒人敢出聲。
真明頗爲不滿,這群蠢笨的婦人,都不知跪地磕頭,感謝他的拯救大恩。不過,殺了一些爲非作歹的廢物,心情果然是極其舒暢。
婦人們雖然不懂事,也不算什麽。
真明潇灑一拂袖,正要禦氣離開,船闆上躺着那少女卻突然掙紮着起來,跪地高聲說:“道爺請留步,請留步。”
“你有什麽事?”真明有些不耐,少女雖然有兩分顔色,比他的真芳卻差遠了。
少女激動的說:“道爺,他們是飛羽幫的人,您要是這麽走了,我們所有人都要死。還請道爺開恩,救救我們。”
真明不以爲意的說:“有事情隻管報我的名字:真明。沒人敢動你們。”
少女連連用力磕頭懇求:“真明道爺,飛羽幫勢力強大,絕不會放過我們,還請道爺留下來幫幫我們。”
其他采珠女這會也醒悟過來,數十采珠女一起跪下磕頭懇求:“道爺,救救我們啊,救救我們……”
真明就有些煩了,這群女人事情好多。他都把人殺光了,還要他幫忙。還沒完沒了了?
他正想一拂袖離開,遠方的一條漁船上,卻有人飛天而起,向着他飛過來。
真明掃了一眼,發現是一個三十歲許青年,身上就披着一件大袍,胸口全露在外面。頭發也是披散着,還光着腳。
這青年身高肩厚,雖然穿着随意,卻顯得很威猛。他濃眉虎目,嘴上還有撇黑胡子,配合一身打扮,到是很有豪邁氣。
“這位道爺留步。”
青年微笑着攔在真明身前,笑吟吟的拱手說:“不知道爺怎麽稱呼?”
“你又是誰?”真明斜睨了對方一眼,一個小小七階武者,跑到他面前嘚瑟什麽。
青年也生氣,自我介紹說:“我叫陳常在,也是飛羽幫一員。”
他一臉不解的問:“也不知這些人怎麽得罪了道爺,惹得您親自出手懲戒他們。”
“這群家夥逼迫女人做事,手段陰毒狠辣,沒有人性。道爺替天行道,滅了這群禍害。”
真明說的興起,指着周圍漁船說:“我看你們飛羽幫就不是好東西。還是立即解散,省得道爺親自動手滅了你們。”
“道爺玩笑了。”
陳常在臉上露出一抹怒色,轉即賠笑說:“我父親陳庭是道院的傳法殿殿主,我們都是一家人。”
“道院居然有你們這等敗類!”
真明哪會在乎一個小小下院的傳法殿殿主,不屑的說:“身爲修者,還組織幫會做這等肮髒事,你們該死啊……”
真明看着陳常在那難看臉色,心裏愈發快意。欺負人的感覺就是爽。當然,他也就是嘴上痛快痛快。
靈珠道院傳法殿主不算什麽,連正式法名都沒有,但終究是外門的人。他無緣無故,也沒必要去弄對方。
陳常在卻不知道的真明就是嘴賤吓唬他,他隻是看出真明是親傳弟子,道衣上有明顯标記。這樣人物回去告狀,他們父子可吃不消。
陳常在不由心生殺意,這塊海域僻靜,沒有外人。殺了這家夥,隻要做的幹淨利索,誰能知道是他幹的。
真明也沒想到陳常在有那個膽子,他一貫對外門弟子都看不上,這等外門弟子的兒子,算個屁啊。
他冷笑一聲說:“在我面前,你有資格站着麽,還不跪下受死。”
陳常在本來還在猶豫,比較親傳弟子身份高貴,弄死一個也不知有什麽後果。但被真明一罵,心中就生出了強烈戾氣。
在靈珠城範圍内,陳常在也是橫行慣了。說實話,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嚣張可恨的家夥。更重要是,這人還想殺他。
陳常在假意賠笑一聲,拱手說:“道爺,我年少無知,您就饒過我吧。”
“别廢話……”
真明正在喝罵,就看到陳常在手一翻,一道冷銳劍光就直刺他面門。
“豎子找死!”
這下真明可真怒了,他厲喝一聲,催發掌心雷發出一道雷光,直轟陳常在。
這一次他也沒敢大意,用的天罡正雷,他掌握的最強雷法。閃耀的雷光化作白熾電龍,聲勢威猛之極。
陳常在卻沒怕,他屈指一彈,一顆三色靈珠就飛了出去。
靈珠都是以顔色來分等階。顔色越雜,靈珠就越高階。單一顔色的靈珠,最低階。
不同顔色混雜的靈珠,也有不同的元力變化。開采靈珠幾百年了,鑒别靈珠都成了一門學問,卻沒人能說的清各色靈珠所有變化。
陳常在這顆三色靈珠,已經算是品階很高的靈珠。拿出去至少價值幾百兩金子。
這顆三色靈珠,内藏一個奇異法術:靈鏡反射。
簡單來說,隻要攻擊沒有超過三色靈珠的承受極限,三色靈珠就能化作靈鏡,把攻擊反射回去。
三色靈珠被天罡雷法激發,化作一面三色交錯的奇幻鏡面。
猶如電龍一般的天罡雷法,遇到三色鏡面後猛然反射回去,落在真明身上。
真明不過是七階,又自幼修道,并沒有多少實戰經驗。更不擅長這種貼身戰鬥。他也完全沒想到,放出去雷法會反射回來。
倉促之間,就想捏起法印硬抗。但雷法何等迅疾,雙方距離又近,真明法印還沒成,人就被天罡雷法轟中。
好在他身上有老師賜的防護法令,遇到危險自動激發出一個防護法罩。
但真明的天罡雷法非常厲害,他剛才還催發了一件法器,威力極強。防護法令被那雷法一轟,也搖晃震蕩,眼看就要破滅。
真明也松了口氣,不管如何,總算擋住了自己雷法。但沒等他這口氣喘上來,三色鏡面突然粉碎,一柄冷銳劍光刺破防護法罩,直接刺入真明眉心。
真明陽神一震,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劍鋒上強烈毒煞之氣侵蝕,神魂迅速破滅。
陳常在一劍得手毫不容情,劍鋒一轉,劍氣爆發,把真明腦袋震個爛碎。
他猶豫了一下,取下了真明身上的兩件法器。
兩人的戰鬥極其短暫,下方的衆多采珠女還來不及反應,真明就死了。
看到真明無頭身軀掉落在海面上,衆多采珠女都吓傻了。
陳常在看了衆多采珠女一眼,冷笑說:“一群禍害,留你們不得。”
他怕留下痕迹,又從腰間取出一顆赤色靈珠扔在船上。
靈珠炸開後噴發出的千百條火焰,把漁船變成了巨大熔爐。采珠女們也是渾身火焰,她們哭号着跳到海裏。
但那火焰遇水不滅,反而燒的更旺。
沒一會的功夫,所有采珠女都化作焦屍。
陳常在看了眼周圍,最近的船也在數裏之外。以這些人的眼神,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麽。就算想告密也說不出什麽來。
陳常在飛回到自己船上,命令所有人不要亂動,他獨自回到了靈珠城。
一回到家裏,陳常在就找到了他父親陳庭,把整件事說了一遍。
陳庭聽了之後,也是驚怒之極。這個兒子到底沒什麽城府,明明一件簡單的事,卻弄成這樣。
但事已至此,卻沒辦法回頭了。
“這件事瞞不住,我們就一口咬定是外來修者和那親傳弟子發生沖突,還殺了我們一船的人……”
陳庭說:“天鬼宗的鬼炎道人總在周圍亂轉,這人又最喜歡暗中動手,就說是他幹的好了。這個鍋他不背也得背,解釋不清的!”
等到下午的時候,高正陽就看到了真明的無頭屍體。
一個親傳弟子被殺,這可不是小事!
按照其他人說法,是天鬼宗的鬼炎道人幹的。涉及到的天鬼宗,事情更是有些麻煩。
就是玄果,都皺起眉頭,覺得事情有點棘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