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女采蓮秋水畔。窄袖輕羅,暗露雙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隻共絲争亂。鸂鶒灘頭風浪晚。霧重煙輕,不見來時伴,隐隐歌聲歸……”
寬闊平緩的湖面上,一艘精美的雙層畫舫緩緩劃水而行。畫舫的頂層上,幾個年輕貌美少女正在齊聲低唱,她們聲音甜糯軟綿,又有着少女特有的朝氣活潑。這首詞讓她們唱的異常歡悅。
坐在角落裏的一個綠衣少女,卻沒跟着一起唱,而是緊緊抱着肩膀,小臉上都是悲苦之色。
“行了,都停吧。”
坐在船艙主位上的美豔女子一擺拂塵,讓幾個唱歌的少女停下來。
這女子頭梳道髻,身穿鵝黃道袍,手拿青玉拂塵,一副道門女修士的打扮,卻難掩她眉眼間一片風流韻緻。
“這是一首說少女情懷的詞,那一句‘芳心隻共絲争亂’最有韻味。一定要似愁似憂心亂如麻,唱出相思之妙才行。你們唱的這麽高興,哪有一絲情愁。”
美豔女子口氣淡然,幾個少女卻都噤如寒蟬,都低着頭不敢說話。
“都下去,好好想想。”美豔女子擺擺手,示意她們都可以下去了。
幾個少女如釋重負,急忙屈膝萬福施禮,匆匆退出船艙。
等少女們都離開了,美豔女子才歎口氣,“這群小孩子,都不怎麽開竅,真是愁人。”
坐在角落的綠衣少女,轉動眼眸看了眼美豔女子,嘴角動了動,卻沒說話。
美豔女子一笑,“小伊,你這兩天還習慣麽?”
綠衣少女微微點了下頭,“多謝七娘收留我。”
“我和你父親也是老朋友。這些年也承他照顧,這份情誼我是不會忘的。你隻管放心待在這裏。在燕子塢,沒人能動你。”
七娘頗爲豪氣的說道。
聽到七娘說起父親,小伊不禁又是一陣心痛,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前幾天她還是九江幫幫主的千金,一呼百應,予取予求。可她父親一出事,她立即就變成了人人喊打的罪人。
江月伊不過才十四歲,自幼就是嬌生慣養,性格頗爲驕縱任性。受此重大打擊,差點就想自殺。隻是心裏還有一股濃烈恨意,不甘心就這麽死掉。
殘酷的打擊,反而激發了她骨子的堅毅。按照江正功的安排,她一路逃到了燕子塢,投奔父親的老友七娘。
燕子塢,是江國特批給燕族的一塊封地。蠻人中的燕族,盛産美女,喜好詩詞文章,不喜争鬥。早在幾千年前,就和江國結成同盟。
幾千年下來,燕族俨然和江國如同一體。燕子塢因爲其特殊地位,不但彙聚燕族美女,還雲集天下各族美女,最終也成爲了江國最著名的煙花之地。
七娘,就是燕子塢最著名的青玉樓樓主,據說也是燕子塢四位主事人之一。勢力極其龐大。
江正功掌管九江幫時,和七娘關系密切,合作多年。
降龍下院準備發難之際,江正功提前收到消息,先一步把江月伊送到燕子塢。江正功卻沒能逃走,被無色親自擊殺。
這一戰,轟動了江國。關于江正功販賣人口、勾結魔族的事情,也不胫而走,傳遍四方。
江月伊其實不喜歡七娘,對方的身份說穿了是個老鸨,絕不是什麽好人。她最擅長的就是買賣少女了。
這兩天江月伊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七娘把她給賣了。
好在七娘并沒有約束她行動,衣食住行也都頗爲關照。這多少讓江月伊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看着痛哭的少女,七娘蓮步輕移,走到江月伊身前,伸手幫她抹了抹眼淚。
這個溫柔的動作,更觸動了江月伊,她哭的愈發傷心。
“好孩子,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
七娘攬過江月伊,低聲安慰着。
江月伊哭了一會,把七娘衣襟哭濕了一大片,鵝黃道衣上出現明顯的****印記。江月伊一眼看到,不禁爲對方的高挺豐滿而驚訝,又爲自己的冒失感覺很羞愧,小臉頓時就紅了。
七娘理解的笑了笑,摸着江月伊的黑發道:“哭出來就好了,以後跟着七娘,沒人能欺負你。”
七娘眼眸中閃着溫柔和藹的光芒,讓江月伊覺得異常可親。原本的戒備,也不知被抛到了哪去。
“你也累了,好好睡覺吧……”在七娘的安慰中,江月伊眼皮越來越沉,意識卻越來越輕。沒等七娘話說完,她已經深深的睡着了。
七娘慢慢放下江月伊,美豔的臉上露出一絲憐憫,“江正功可養了個漂亮女兒,還很天真。”
“江正功到底怎麽想的,居然把女兒送給了你。”
一個錦衣男子,無聲無息的出現七娘身後。他眉細唇紅,相貌帶着幾分女子的陰柔妖魅,說話聲音也陰柔尖利,不男不女。
“江正功可是聰明人。”七娘頭也不回的道:“這世上,唯有我們才知道女人的珍貴。唯有我們才會珍惜女人。”
“呵呵……”錦衣男子不陰不陽的笑了兩聲,“能賣好價錢的東西自然要好好對待。江正功到想的開。”
他又陰陰的笑了幾聲:“不過,這個女孩我有興趣。交給我吧。”
七娘轉過身,冷冷的看着錦衣男子。她目光幽深,有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無情。
錦衣男子被看的心裏發虛,臉上笑容逐漸凝固。
“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七娘淡然說道:“别想那些有的沒的。”
錦衣男子有些不甘心的道:“江正功都死了,他女兒反正是要給别人玩的貨。我玩玩又如何!”
“江正功掌控九江幫百年,你知道積累下多少财富,多少人脈?憑你個閹人,也想碰他女兒。你玩的起麽?”
七娘直視着錦衣男子,神色冰冷的道:“你跟着我多年,這次就算了。”
錦衣男子心裏一陣惱怒,卻深知七娘的狠辣,一絲也不敢表露出來。急忙低頭認錯。
“下去吧。”七娘吩咐道。
錦衣男子不敢擡頭,倒退着狼狽的離開了房間。
“這家夥恨上你了。”
話音未落,一個女子,随着窗外輕風翩然而至。她青衣背劍,穿着長筒皮靴,整個人收拾的異常幹淨利索。外貌不算漂亮,卻也不難看,笑起來白牙整潔,頗爲讨喜。
七娘似乎對來人一點也不驚訝,無所謂的道:“他自以爲翅膀硬了,這兩年行事愈發嚣張。下次就送他去琅琊洞。”
“你心也夠狠的。琅琊洞那老家夥最厭惡不男不女的家夥。”
青衣女子有些驚訝的說道。
七娘輕輕一笑,“江左第一殺手青無痕,居然說别人心狠,呵呵,這笑話也有些太冷了。”
青衣女子擺手道:“什麽江左第一殺手,這種話也就是無知愚民說說。我不過是燕族的一隻有毒燕子,如此而已。”
“燕族能延綿不絕,正因爲有我們在背後護持。”
七娘正色的道:“做老鸨也好,做殺手也好,都是爲了燕族。能爲燕族出力,既是我們的責任,也是我們的榮譽。”
“這些話就不必多說了。”青無痕收斂笑容,神色中露出幾分寂寥疲憊,“說的再好聽,我也不得不殺人,你不得不賣身。”
這個話題卻是太沉重了,七娘也不好再說什麽。她話鋒一轉問道:“現在外面怎麽樣了,老江到底犯了什麽事,居然被拿出來頂罪?”
“根據九江王那面來的消息,說是降龍下院出了大問題。主持圓通、無我首座等人都死了。無色又把降龍下院從上到下清洗一遍。據說殺了數千人。江正功是圓通師兄,當然難逃一死。死傷這麽多人,也正需要他來背這個罪名。”
青無痕感歎道:“無色平時做人圓滑,廣交天下,沒想到手段這麽粗暴毒辣。”
七娘沉思了片刻道:“降龍下院藏污納垢,衆所周知。無色也不是才知道。他就算再不滿,也沒必要弄這麽大的動靜。這次是唱的什麽戲?”
“也許是被人逼的,隻能壯士斷腕。”青無痕猜測道。
七娘點頭道:“以無色的圓滑,就算想處理也不會鬧的天下皆知。”
“聽說,詩僧悟空也在大戰中失蹤了。”
青無痕猜測道:“悟空是金剛宗的,也許是帶着無相的法旨。無色見事情敗露,才不得不這麽做。但爲了洩憤,把悟空一并殺掉。”
“悟空這人文采絕世,武功卻不強。無相又沒老糊塗,怎麽會讓悟空來做這種事。”
七娘微微歎氣道:“悟空要是真死了,卻是可惜了。”
青無痕卻不在意,“詩詞歌賦,終歸隻是小道。死了活了又能如何。天地大劫,紀元輪回,風雲際會,不知會湧出多少絕世強者。想想那場景才讓人激動。”
“強者多了,能以文采征服天下的卻隻有悟空一人。”七娘瞥了青無痕一眼,對她的粗鄙顯得頗爲不屑。
青無痕也不在意,又道:“佛門秃驢都會假慈悲,到不會追殺江月伊。但其他人就難說了。這小女孩你要怎麽處理?”
“貨比三家,肯定要賣個好價錢才行。”
七娘媚笑道:“這是我最拿手的,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哼……”青無痕正想說什麽,卻突然感應到了有人來,身影一閃,人就憑空消失。
門外有人恭聲禀報道:“七娘,他們在水裏撈上來一個人,看樣子是個和尚……”
七娘眼中露出異色,想到:“不會這麽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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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