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軒,共有三十六座水榭,由環形廊橋連接在一起,構建成一個巨大完整的水軒。
三十六座水榭,彼此獨立又互相連接。水榭中心是一片巨大青蓮水池。每座水榭都有一條廊橋直通中心水池。
中心水池既可以欣賞蓮花,也可以從四方伸展出木闆,搭建成平台。
整座青蓮軒,設計極其精妙,三十六座水榭就如同伸展出的巨大花瓣,中心則如蓮花花蕊,外形就恍若是一朵巨大青色蓮花。
赴宴的衆人都坐在外面水榭中。火無害和虎飛禅,都大步走到是最中心青蓮水池上。
兩人都是天階強者,禦空而立,如履平地。
火無害和虎飛禅雖然都是一臉笑意,卻掩不住雙方劍拔弩張的強烈敵意。
火無害一身火色纏龍袍,頭戴金冠,面目俊美之極,眼神邪魅,天生就帶着一股妖異。讓人看不清深淺。
虎飛禅身高腿長,個頭比火無害高一尺還多。渾身贲張的肌肉,把黑色皮甲撐的鼓鼓囊囊。昏黃的虎目中,眼神冷酷而霸道。
隻是站着不動,那股氣吞萬裏如虎的氣勢,卻已經把妖異的火無害死死壓住。
兩人都是武者,氣勢都是神識、武魂外放而成。氣勢上的高低,已經展示出兩人的實力差距。
現在雖不能說火無害必敗,至少他處在了下風。
火無害臉上笑容依舊,心裏卻一片冰冷。虎飛禅強大的超乎他意料。可羞刀難入鞘,他既然站出來了,就是被打死也不能退避。
衆多人族強者都淡定看着,沒一個人說話爲火無害解圍。
這也是火無害人緣太差,火國又一向好鬥,得罪了太多的人。
這時候,柳青歌抱琴從外面走出來。
她剛好從高正陽身旁路過,她本能的側頭看了眼這個青衣小厮。
相貌到算的幹淨英俊,可也沒什麽特殊之處。
柳青歌敢肯定,她絕沒見過這個小厮。可那種莫名的感應,又是怎麽回事!
高正陽心裏暗罵倒黴。臉上卻不動聲色,隻是佯作敬畏的垂下眼眸。
柳青歌也隻是有些懷疑,打量了一眼沒看出任何不對。
火無害和虎飛禅兩個強者對峙,讓她沒心思再理會這個無名小厮。
火無害陷害悟空入獄,生死不知。她心裏恨死火無害了。看着仇人要倒黴,心裏真是無比歡快。
柳青歌停下腳步,既然雙方在對戰,她也就不必再上去彈琴了。
高踞首座的玉真公主,卻突然開口說道:“柳大家既然回來了,就先請柳大家彈一曲,兩位在動手不遲。”
玉真公主也厭惡火無害,但她是主人身份,也不好坐視火無害出醜。從人族的大局出發,也要盡可能壓制蠻族的氣勢。借着柳青歌,也給火無害一個調整的機會。
柳青歌雖不想替火無害解圍,可玉真公主都說話了,她也不好拒絕。她颔首萬福道:“妾身獻醜了。”
抱着古琴,柳青歌款款走向中心的青蓮水池。
火無害詭笑着對虎飛禅道:“我們就稍等片刻,聆聽了柳大家仙音,再決勝負。”
“随你。”虎飛禅知道玉真公主拉偏架,卻毫不在意。實力是做不得假的。對方花招再多,也改變不了必敗的結局。
虎飛禅和火無害退走後,青蓮水池上方就彈出一塊塊木闆,很快搭建成一個封閉的平台。
侍女上來布置琴台,點燃香爐,鋪好地毯。做起演出前的準備工作。
胡菲菲嬌哼道:“彈個琴架子還不小!”
她到不是對柳青歌有什麽意見,玉真公主阻攔戰鬥,卻讓她很不爽。這口悶氣就隻能發洩在柳青歌身上。
虎飛禅在胡菲菲身旁坐下,不以爲意的道:“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鼠輩,反掌可滅。何必在意。”
胡菲菲對着虎飛禅媚笑道:“好啊,等會一定要痛扁他,打的他直叫媽才行。”
“如你所願。”虎飛禅大笑道。
兩人說話聲音不高,可在座的哪個不是天階。大家都聽的清清楚楚。
人群中傳出幾聲嬉笑,似乎在配合着虎飛禅。
火無害順着聲音看過去,卻是幾個蠻族強者。還有一個是武安王。他心裏暗恨,卻又無可奈何。
“铮铮……”
琴音突然響起,就像是兩顆明珠落在玉盤中,聲音并不高,卻清冷通透。讓人耳朵有種猛然一清的感覺。
衆人的注意力,立即轉移到柳青歌身上。在座的都是天階強者,哪怕不懂得欣賞樂曲,也能感應到琴音直通心神的那種靈妙。
端坐撫琴的柳青歌,撥了兩下琴弦,卻突然停下來。
柳青歌眼眸微垂,似乎看着琴弦,又似乎在出神。黛眉明眸之間,頗有幾分幽怨哀婉。
火無害忍不住揚聲道:“柳大家,還不奏一曲夜戰十方助興。”
夜戰十方的人族七國流行的戰歌,慷慨豪邁,熱血激昂。最能激發人的鬥志。
柳青歌頭也沒擡,似乎根本沒聽到火無害的話。火無害臉色微變,卻轉即冷笑。一個魔門女人,也敢不給他面子。這仇他是記下了。
旁邊少不了一些人發出譏笑。尤其是胡菲菲,在那笑個不停。甜美嬌媚的聲音,卻似乎比那琴音還要悅耳。
火無害心裏惱怒胡菲菲,一方面心裏也是一陣陣發癢發熱,覺得這女子真是絕世妖媚的妖精。
“值此高賓滿座,妾身不才,獻上一曲《水調歌頭》。”
在座的人不乏學識淵博之輩,卻沒人知道《水調歌頭》出于何處。
柳青歌也沒解釋,低頭開始專心撫琴。
铮铮琴音一起,就有股孤高清冷的意味,那感覺就像是一輪明月高照,一人獨立山巅。天地雖大,這一刻卻隻有明月、孤影相伴。
衆人都是露出凝神傾聽之色,就是最喜歡說話的胡菲菲也微微揚着頭,專注的聽着。
琴曲并不悲戚,卻有着深刻入骨的孤獨。人生而孤獨,哪怕不通世事的孩童,也本能的害怕孤單。
對于衆多天階強者來說,不知多少次品嘗過孤獨寂寞。唯有耐的住孤單寂寞,才能刻苦努力修煉,掌握強大的力量。
琴音一出,自然就激發衆人共鳴。
悠悠琴音,慢慢由孤獨轉爲高遠曠達,就似乎禦氣飛天,盡情遨遊。至此,琴曲已經隐隐多了幾分仙逸。
铮铮幾聲,琴音又急轉直下,轉爲幾分怅然。道了最後,卻又多種淡然的美好平靜。
琴音至此,漸漸歸于無聲。這一曲琴音并無多少起伏,可情真意遠,神在琴中,引人共鳴。
衆人雖說不清楚,卻能領會其妙。不禁都是暗自贊歎。不愧人間哪得幾回聞的聖手大家。
遠遠站在外面的高正陽,也是有些驚訝。這一群純音樂版的水調歌頭,真是讓柳青歌奏出了神韻。
幾天不見,柳青歌琴藝大進,真是了不得。
衆人以爲此曲完結時,柳青歌偏偏玉指輕拂,琴音驟然再起。隻是讓衆人意外的是,柳青歌似乎在重複之前那一段琴曲。
玉真公主等懂得琴曲的都微微皺眉,重複不是不行,卻把剛才的琴曲高妙意境都破壞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柳青歌突然開口低吟道。她聲音有些低沉,似乎情緒并不好,吟詠中也帶着幾分随意。可詞與曲音意境卻彼此映照,恍如一體。
讓人聽了,都覺得這裏理應如此,必須如此才對。
“不知天上宮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柳青歌低沉到有些傷感的聲音中,她念的詞句化作一個個龍飛鳳舞的白色文字,在空中浮現出來。
“妙!”師涵見狀,也禁不住贊歎一聲。柳青歌以吟詠撫琴,發出的兩種聲音激發元氣共鳴,演化出真實字迹。
用元氣演化字迹不難,但像柳青歌這樣全不用力,隻以聲音共鳴來催發,卻堪稱神妙。
在座的還有幾位九階宗師,也都是一臉贊歎。這一招固然沒什麽威力,對于聲音運用的技巧卻臻于巅峰,他們也自忖做不到這一點。
“轉朱閣,低绮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别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
柳青歌低聲詠念了全詞後,神色更多了幾分黯然。琴音至此而止。
“故友蒙難,生死不知,唯有遙寄一縷心香,祈禱平安。”
柳青歌說着起身對玉真公主萬福施禮,“妾身冒昧,還請殿下恕罪。”
玉真公主心裏也是黯然,悟空固然武功不高,文采卻冠絕古今。其詩酒風流,儒雅禅秀,更讓人印象深刻。
“悟空大師文采絕倫,我一向傾服。他出了事,真是讓人心痛。”
玉真公主淡然道:“柳大家至情至性,何罪之有。”
柳青歌再次溫婉施禮,抱着琴飄然離去。
這時候,衆人才明白柳青歌的意思。演奏的琴曲,原來是爲了懷念悟空。至于别人喜歡不喜歡,卻和她沒什麽關系了。
不少人都知道柳青歌魔門的身份,到也佩服她的膽氣和性情。
也有不少人好奇,悟空究竟有什麽魅力。看這個樣子,連玉真公主都不掩飾她的欣賞。而悟空又出了什麽事?
柳青歌一曲,讓沒有到場的悟空和尚,成了衆人議論的中心。
準備戰鬥的火無害和虎飛禅,心裏都極其不爽。這是什麽情況啊?一個沒來的秃頭,居然把他們的風頭都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