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先生,您竟然需要爲自己的衣食住行而費心,您一定是一位體恤下屬的好主人。”
在船上時還好些,畢竟上校等人對南冥畏之如虎,生怕他有絲毫不開心,服務非常周到,即便是如此,姆勒先生也會經常找到機會吐槽一兩句。
然而到了岸上之後,姆勒吐槽的機會就多了。
像南冥沒有飛機,隻有一輛車,會自已一個人洗澡,就連上廁所需要自己開門都被姆勒吐槽了。
而這種吐槽,在姆勒跟南冥回到家之後,就更頻繁了。
譬如:“主人,您的牆壁如此光潔,毫無裝飾,真是簡單自白的欣賞情趣,讓人敬佩。”
又譬如:“先生,您的床上竟然隻有四層織物,簡直是吃苦耐勞的典範。”
再譬如:“先生,您竟然沒有古董收藏,您一定是一位内心豐富的人,不需要這些俗物來填補自己的内心……”
再再譬如:“先生,您……”
“夠了,馬勒·姆勒!”被姆勒這麽嘲諷了好幾句之後,南冥終于忍不住了。這家夥在悶騷低調的外表之下,是一顆永不停息的吐槽之心,南冥真想把姆勒從中間劈開,看看他的身體裏是不是浸透了吐槽的血液。
馬勒是姆勒先生的名字,和他的姓氏連起來,用漢語讀出來,有點像罵人話,南冥生氣的時候,就會叫姆勒先生的全名。
“我之所以生活的很簡單,因爲簡單的生活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選擇,不需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在選擇上。”南冥道。
隻有一輛車,隻有一處居所,都是因爲如此。
“不,先生,作爲一位尊貴的權限者,您理應享受最奢華而随心所欲的生活,其實奢華的生活也能很簡單,您隻要下一個命令,其他的完全都可以交給下人來做。”姆勒鞠躬道。
南冥無語,突然有點生氣,他揮手,把面前寫字台上的書籍一把掃落在地上,斜眼看着姆勒先生:“随心所欲,其他交給下人……這樣也行?”
“是的,先生。”姆勒先生跪在地上,低頭收拾那些書籍,然後小心地清理了灰塵和褶皺,又放回了南冥的面前,道:“如果這樣能讓您開心的話。”
看姆勒那樣子,似乎打算等南冥再把書掃地上。
南冥想要說什麽,都無話可說了。
真不知道姆勒這家夥之前的人生都是怎麽過的,據說數代人服侍艾斯拉貢-明家族,如果艾斯拉貢-明家族的人都這樣随心所欲的生活的話,他們的生活還真是……太他麽奢靡了。
“這樣好,這樣好!”懶神在後面敲邊鼓,“我喜歡這個家夥,我覺得,隻要讓這家夥在你身邊,你一定會成爲真正的南冥大魔王的!”
“滾!”南冥怒。
“現在嗎?”姆勒先生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地面,“我要用什麽姿勢?”
“沒說你!”南冥都無語了,這家夥是當真還是在吐槽啊!
“如果您同意的話,請允許我對這房間進行簡單的裝飾,冒犯地說,您除了吃飯之外,其他方面毫無品味……”看南冥不打算再丢書了,姆勒道。
不吐槽你會死啊!南冥無奈,歎口氣道:“随你吧。”
姆勒就開始到處閑逛,看來是在心中打腹稿,要如何重新布置這居所,過了片刻,姆勒先生大驚小怪地回來了:“先生,您沒有泳池和浴池也就罷了,您竟然沒有浴缸!”
“滾,就在這兒,先滾三圈的!”南冥怒指地面。
第二天一早,南冥睜開眼睛,剛剛坐起來,就呆住了。
卧室正對着他的床的位置,挂了一幅油畫,提香的《烏爾比諾的維納斯》。
大師級畫家,世界瑰寶級的畫作,高大上的逼格,然而卻掩蓋不了這是一個歐洲中世紀沒穿衣服的豐腴女人擺出誘惑姿勢躺在床上的豔畫的事實……
把這麽一幅畫,挂在一名血氣方剛的少年床前,每天睡前和早上起床前都看到真的好嗎?
關鍵是讓張菲林看到,南冥還有活路嗎?
南冥覺得這家夥其實是殺冥派來的殺手吧!
“馬勒·姆勒!”南冥開始怒而叫人了。
姆勒先生推門而入,似乎他早就已經在門口等着了,遞上了早就準備好的熱毛巾。
“這個,拿走!”南冥怒道。
“您不喜歡?”姆勒先生還挺委屈的。
南冥要說什麽好?隻能繼續強調:“拿走!拿走!”
“明白了,先生您不喜歡提香。”姆勒點頭道,“我這就把畫取下來。先生,浴室已經準備好了,您需要沐浴嗎?”
南冥進了洗手間,就看到原來僅有淋浴噴頭的地方,多了一個浴缸,姆勒還很不好意思,“先生,因爲空間太小了,隻能放置這樣一隻浴缸……”
“我沒有早上泡澡的習慣。”南冥覺得早上泡澡對身體不太好,但看到那已經準備好的洗澡水,還是心動了。
南冥躺進浴缸裏時,歎了一口氣,資本主義真是腐化人啊……早上泡個澡真的是太******舒服了。
南冥都覺得自己要進入無聊富家翁,或者花花公子的奢靡模式了。
然後南冥看到姆勒在挽袖子:“先生,我曾經學習過按摩……”
“出去!”南冥一指門口。
等到南冥終于從浴室裏出來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他懶懶躺在浴池裏,差點又睡着。
他回到卧室,然後猛然頓住了,大半面牆,都被另外一幅畫占滿了。
戈雅的《裸·體的瑪哈》。
隻見中世紀豐腴的女子換了另外一個方向,繼續擺出了誘人的姿勢。
“換掉!換掉!”南冥無奈了,“你就沒有抽象點的嗎?”
南冥說“抽象點”的時候,心中想的是像梵高的《向日葵》或者《星空》這種畫。
等南冥吃完早餐,回到卧室拿東西時,看到的是馬奈的《奧林匹亞》。
線條和顔料有點類似中國畫,中世紀減過肥的女子又把方向換回來了,繼續擺出誘惑的姿勢。
是稍微抽象了那麽一點點……或者說,是更寫實了一點?至少身體比例更符合現代人的審美觀了。
“都拿走,都拿走!不要油畫!”南冥已經徹底崩潰了。
“真是太可惜了先生,這些都是我的私人珍藏。”姆勒先生歎口氣道。
“這種畫放在家裏不合适,這裏是中國。”南冥道。
“明白了,主人。”姆勒先生服侍南冥用餐。
吃完飯,南冥動身去生物與醫學研究所自己的辦公室,在搬遷之前,南冥還會在這裏辦公。
剛剛在自己的辦公室坐下,接過姆勒先生奉上的熱茶,然後南冥差點把還沒喝下去的茶都噴出去了。
之前被搬走了的三幅名畫,占據了三面牆壁,三個不同姿态的女人正盯着南冥。
“摘下來,摘下來!”南冥都快暴走了,這家夥一定是在報複自己昨天晚上讓他滾了三圈!
“好品味啊,南總。”蘇文傑走進來,笑道。
“送你了,挂你辦公室裏!”南冥擺手,“搬走!搬走!”
蘇文傑被吓壞了,轉身就跑。
南冥拽住姆勒:“我不喜歡畫,不要任何的裝飾畫,你明白嗎?”
“明白了,不要畫。”姆勒跑到角落,搬了一座雕塑擺在了南冥的辦公桌上:“那就用雕塑裝飾一下吧,您的桌子實在是太空曠了。”
克洛德·米歇爾《甯芙與薩缇》。
高大上的藝術家,高大上的雕塑,但也改變不了這是倆沒穿衣服的小人在桌子上打架的事實。
一天的忙碌之後,南冥看看眼角,有姆勒先生的服務,南冥這一天的能量留存确實比平日多些。
但是想到了那些永遠給人驚喜,不知道從哪裏就蹦出來的藝術品,南冥就開始頭痛。
他這一天,到底是過得更舒心了,還是過的更不爽了呢?
好難界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