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遇到的同事，本來還都慢悠悠走着呢，看到對面過來的是他，趕快加快了腳步，匆匆離開。
剛才收拾自己的物品時，杜俊林就被同事警告了，說之前他離開之後，有部門的領導挨個辦公室前來警告他們，不要和杜俊林走得太近雲雲。
不過他們也都是要走的人了，都沒放在心上。
幾個同事都很爲他感到可惜，還安慰他道：“一次失敗，沒什麽的，下次再接再厲。”
杜俊林沒有說自己還有一次機會，也沒有說現在外面都搶着要他，隻是笑笑說等日後再一塊聚聚。
然後杜俊林去辦理了離職手續，所有人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不少人眼中流露出了或憐憫或鄙視的目光。
他還聽到有人說：“看吧，不聽話就這樣了。”
杜俊林隻是笑。
不走出去，怎麽知道世界有多麽廣闊？
不過在離開之前，一位同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聲加油。
杜俊林覺得，就這聲加油就夠了，他在這家公司蹉跎的歲月，還有之前的犧牲與彷徨，都已經值得了。
在走出公司大門之前，杜俊林又被人叫住了。
叫住他的是銷售部的部長，這位部長和他寒暄了兩句，然後疑惑道：“小杜，你看到小唐了沒有？”
唐定穩？杜俊林一愣，沒見到啊！
之前他沒有注意，現在一想，似乎考試的時候就沒有看到唐定穩。
“這個小唐，真是看錯他了，竟然拿了錢就跑了。”銷售部部長氣急敗壞。
杜俊林想要笑，你們當初讓唐定穩給你們當商業間諜的時候，怕是沒想到這一步吧。
不過現在笑就太不厚道了，杜俊林忍住沒笑，告辭離去。
走出去好久了，還聽到部長在那邊嘀咕：“唉，懶神科技是那麽好進的？年輕人就是臉皮薄，現在就辭職，到最後啥都得不到，何必呢……”
杜俊林也隻是笑，他走到了樓下時，看了看手中捧着紙箱裏的東西，幹脆随手都丢到了旁邊的垃圾箱裏。
然後他拿出了手機，深吸一口氣，打了過去：“喂，您好，請問是蘇總嗎？”
……
青陽大學東門外的28樓，趙高峰打開房門，進屋轉悠了一圈，檢查了一遍，才讓爸媽進來了。
前段時間風聲太緊，趙爸趙媽都搬到了生物與醫學研究所去住了，現在警報解除，這才搬回來了。
“唉，還是這裏住着舒服。”趙爸換上拖鞋，就歎了口氣，雖然在這裏住的時間不長，但是幾個人都開始覺得這裏才是家了。
趙媽也坐到了沙發上，對趙高峰道：“小峰，你看小冥都買了套房子，你幹脆也買一套，看看旁邊還有沒有。”
趙高峰也确實有點想法，雖然趙爸趙媽說隻是來住一段時間，但趙高峰心裏已經不想趙爸趙媽再回去老家了，确實應該給老兩口買個落腳的地方。
現在他們住的有點亂，譬如南冥和徐亞飛倆人住的其實是劉敏中的房子，而他住的其實是徐亞飛的房子，而南冥的房子是樓上的2902……
當然，對現在的趙高峰來說，一棟房子早就不是問題了，而南冥他們也壓根不會在意一棟房子的事，但是對老輩人來說，一棟屬于自己的房子，總會給他們很多的安全感。
“成，我留意一下。”趙高峰道。
提到房子，趙爸就問道：“小峰，你和之前那個姑娘怎麽樣了？有沒有再聯系人家？”
趙高峰頓時騰一聲紅了臉，支支吾吾道：“這兩天……比較忙……”
其實電話還是有打的，不過确實沒見面，而且趙高峰都是偷偷打電話，不想讓趙爸趙媽知道，怕他們瞎參合。
“忙？前兩天是很忙，這兩天沒事了吧。”趙爸不依不撓，“我看人家姑娘真不錯，錯過了可就不好再找這麽好的姑娘了。”
“對啊，還是個文化人，以後還是當老師的，多好。”趙媽也道。
趙高峰連忙使出了“冥叔遁”，起身道：“我去隔壁看看南總。”
“去吧。”趙爸擺擺手，知道兒子現在不願意多談。
趙高峰例行去對面巡視了一圈，又檢查了一下床底等旮旯角落，看南冥已經睡熟了，在沙發裏坐了一會兒，才又回來。
回來一看，果然趙爸趙媽的入睡了，他才松了一口氣，洗了澡鑽進被窩裏打電話。
這幾天，他确實冷落了人家李笑菲，正如趙爸趙媽所說，李笑菲是個好姑娘，是值得好好相處的。
趙高峰嘴笨，打通了電話也不知道說什麽，随便說了點白天的工作，說他們面試招聘了很多人，說南總的逗逼事，說自己又訓練了什麽，說了十多分鍾便沒詞了，就道别晚安挂了電話。
伸手一摸，一腦門汗。
趙高峰有好幾天不曾好好睡過了，今天挨到枕頭，就沉入了夢鄉，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
“小胖，小胖，快醒醒！”
趙高峰睜開眼一看，頓時吓了一跳。
天空中飄着一個銀色的光球，光球上不斷有大大小小的漩渦湧現，然後互相吞噬。
“什麽東西！”趙高峰大驚，伸手就抓住了枕頭下面的手槍。
上次入侵事件之後，慶中棠給他們幾個人弄來了持槍證，趙高峰戴了腋下槍套，平日裏總是随身帶着。
雖然懶神科技有不少威力不下于槍械的武器，但是有槍械在手，讓趙高峰覺得非常心安。
此時趙高峰差點直接開槍了，好在那光球道：“是我，我是懶神，我們見過面的。”
平日裏，除了南冥之外，别人是看不到懶神的，這會兒不知道懶神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讓趙高峰也看到了。
趙高峰确實看到過懶神一眼，當初懶神科技被人DDOS攻擊，南冥強化小白時，懶神就曾經現形。
趙高峰心下稍安，把槍口垂下，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麽？”
“其實我就要走了。”懶神道。
“走？去哪裏？”趙高峰問道。
“我來到這個世界，是爲了尋找一個人。”懶神道，“這個人，他擁有一切強者的特質，兇狠殘酷，狡詐多變，狂熱好戰，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是我誓死追随的主人。”
“你想讓我幫忙？”趙高峰皺眉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這就是問題所在，他是未來世界的人民公敵，人稱南冥大魔王。”懶神道，“我曾經以爲南冥就是，但他……”
“兇狠殘酷、狡詐多變、狂熱好戰、爲達目的不擇手段……”趙高峰品讀着這些品質，歎口氣，除非眼瞎了才會覺得南冥是這個所謂的大魔王，南冥和這個人是完全相反的。善良寬厚、正直頑固、冷靜平和，總是會爲别人着想……
“南冥是我尋找他的漫長路途中的一站。”懶神道，“說實話，這是我這數不盡的漫長歲月以來，最愉快的一段時間。不過我們已經找到了另外一個符合條件的人，等到南冥騰出手來，我就要離開了。”
和一個如此溫暖人心的人在一起，有時候懶神都覺得自己不再是那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了。
“但是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懶神道。
南冥對他動不動就殺人非常不滿，而他也曾經爲了收回所謂的“隐匿”權限，而罔顧南冥的安危，任由他被老齊威脅。
兩者之間一旦有了裂痕，就很難彌補了。
南冥或許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但他卻極有原則的人，眼裏容不得沙子。
道不同不相爲謀，或許就是這個吧。
價值觀的沖突，才是最難相容的。
“但無論何時，南冥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我離開之後他能夠安全……所以……”懶神在空中滴溜溜轉着，趙高峰産生了一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小胖，你願意爲了南冥犧牲自己的生命，是嗎？”
其實懶神曾經見證過趙高峰爲了南冥不顧一切，但很多人經曆了一次之後，還能夠再犧牲自己第二次，第三次嗎？
“是。”趙高峰回答的斬釘截鐵，就算是再犧牲十次百次，他都毫不猶豫。
“即便面臨的是艱難的選擇，在你的父母，你的妻兒，你日後所在乎的任何一個人之間，你依然會選擇犧牲一切，保護南冥嗎？”懶神問道，“好好想過再回答我，你一旦回答，就不會再有回頭路了。”
“是。”趙高峰道。
雖然有時候選擇會很痛苦，但不痛苦的就不叫選擇了。
職責、責任、信任、忠誠、親情和友情，他和南冥之間的羁絆如此之深，這幾乎已經成爲他生存的意義。
懶神從光球裏丢出來一張卡片：“這張卡片裏，擁有一個‘守護’權限的微小碎片，我會将它轉移到你的體内，這片碎片太小，我不知道它的作用機制，也不知道它會不會有副作用，但是我知道，它可以讓你保護南冥，你願意嗎？”
趙高峰的回答一如既往。
懶神頓了頓，道：“即便它的副作用可能會很嚴重，譬如南冥遇到了危機，而在它的力量下，死的卻是你……”
趙高峰的回答依舊是：“是。”
“我真羨慕他，能讓人這樣誓死追随……”懶神歎息，他誓死追随的人，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