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南冥已經憋很久了,早就已經想要說了,今天終于說了出來。
他隻覺得說出來之後,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暢,就連五髒六腑都在歡欣鼓舞,能量一陣狂漲。
爽!
真他娘的爽!
你位高權重?你權利滔天?你一句話,就可以讓下面的人拼死拼活,累死累活?
一句話,就可以搞得我大學生活一團亂糟糟,連做正事的時間都沒有?
審訊完李傑之後,南冥才從何珊那裏得知,自己其實是糟了無妄之災,被誤會成了陸家的私生子了,也正因爲如此,他才格外憤怒。
有能耐,你自己來啊?逼着下面的人爲你拼命,你算什麽東西!
南冥的眼中,兩團漩渦一般的銀亮光芒在飛速旋轉,越來越亮,越來越快,就連懶神,似乎都在爲南冥歡呼叫好。
這一刻,整個别墅似乎都被南冥給震住了,就連心跳聲和呼吸聲似乎都停止了。
楚春晖第一次覺得連怒氣都生不出來。
他有一種感覺,似乎現在面對的不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而是面對自家的老爺子,面對高高在上,那無法違抗的大人物。
可再反應過來時,眼前還是南冥,還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但不知道爲什麽,他張了好幾次嘴,卻連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他并不知道,現在他的狀态,就像是當初的李卉雲面對“懶神黑卡”,南冥無意間觸動了懶神的某種力量,又或者,懶神也覺得南冥說得對,在幫他。
這是一種信息的不對等,南冥就像是一到信息的洪流,瞬間沖垮了他,壓倒了他,讓他站也站不起來。
他握緊了拳頭,許久之後,才說了一句:“李傑……他其實本性不壞,隻是一時糊塗犯了錯……”
這句話如此蒼白無力,就像是放了一個“刺溜”一聲的響屁,臭不可聞,卻連片衣角都掀不起來。
楚春晖也不知道爲什麽,他說出來的話這麽軟綿無力,在他身後的段志學和李傑甚至都已經呆了。
這還是他們那位霸氣的老闆和父親?
那位隻能讓人仰望的存在?
原來,褪去了身上所有的光環,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連說話都說不利落的普通人。
但不知道爲什麽,兩個人甚至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快意。
這一切,難道不都是因爲你?
是因爲你想要壓過陸二的私生子,我們才不得不拼命去找南冥的麻煩,也是因爲你,鬥不過陸二,就想要拿陸二的私生子來顯示自己的能力?
陸振國等人也被此時的南冥震住了。
今天請南冥來,其實也有讓陸老給幫忙把把脈,一起商量商量,看看這事怎麽處理的意思。
陸振國固然強勢,但楚春晖背後也很強力,若是真的強勢沖突起來,影響太大,陸振國還很頭痛,這事到底要怎麽處理。
但好像……事情在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本性不壞?”南冥冷笑了,“我認識一個朋友,他不論面對什麽樣的逆境,都從來不曾違背自己的準則,不曾傷害任何無辜,不曾遷怒任何一個人,面對逆境奮力拼搏,從不埋怨命運不公,也不把責任推給别人,他那種才算是本性不壞。而像李傑這種,一旦找到了機會,就拼命整别人,拼命找别人麻煩的人,他不是本性不壞,他是壞透了,壞到骨子裏去了。”
說着說着,南冥又想起了李卉雲來。
不知道阿雲現在怎麽樣了啊……
如果阿雲那樣的人,都必須接受法律的懲罰,你李傑,有什麽資格可以逃脫懲罰?
有什麽資格,想要讓我原諒你?
南冥相信,如果他現在松口,以楚春晖的權力和影響力,可以直接把李傑摘得一幹二淨。
但是他絕對不能,也不會這麽做。
楚春晖打算報複也好,想要使陰招也好,他都會接着,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李傑得到法律的制裁。
這是他最起碼的底線。
大廳裏一片沉默,南冥不再說話,其他人也不說話。
許久之後,楚春晖擡頭看向了陸振國:“陸書記,這也是你的意思?”
你真的打算和我撕破臉嗎?
“我的意思不重要。”陸振國輕輕搖頭,“這件事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插手,所以現在我也不會插手,一切以南冥的意見爲主。”
虛僞!楚春晖恨不得啐陸振國一臉。
不知道爲什麽,他不敢對南冥放狠話,隻能腹诽陸振國了。
如果你沒插手,就這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能把這些人都陰了?你當我是傻瓜呢?
他當然不知道,陸振國說的是真話,他壓根就沒來得及出手,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一想起來這件事,陸振國還覺得滿虧心的,似乎做了對不起南冥的事,想到自己剛才所說的一切,就像是他這些責任一般,連忙道:“當然,南冥所做的決定,由我來一力承擔。”
這是要和楚春晖卯上了?
楚春晖卻不這麽想,他就覺得這混蛋,真是該死的虛僞!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直不曾說話的陸老開口了,“春輝,我的意見和小冥一樣,犯了什麽錯,就要接受什麽樣的懲罰,任何人都不能淩駕在法律之上,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希望這次能有一次公正的審判,如果青陽的法院不能保證審判公平公正,我不介意插手把他們調到其他法院審理。”
陸老開口,除非楚春晖回家去搬救兵,把老一輩都搬出來,否則事情就已經定性了。
而如果回去搬救兵,那事情可就大了,會遠遠超出他所能控制的極限。
楚春晖離開陸振國的别墅時,還有些恍惚。
他來的時候,本是把這件事當做了政治談判,他帶了籌碼,準備好了要割掉的肉。
也準備好了盤子,想要接收談判的果實。
而等他回去的時候,一切都沒有改變。
該談的事沒談,該割的事沒割,該拿的沒拿,反而被教訓了一頓,好好上了一堂課。
然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楚春晖輸了,輸得心不服口也不服。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表現得那麽不堪,連他自己回想起來,都會覺得臊得慌。
但終歸還是輸了。
“尼瑪,沒想到南冥這小子,不是陸振國的私生子,而是陸老的私生子!”走到沒人處,楚春晖恨恨地罵了一句。
如果不是陸老的私生子,怎麽能力挺南冥到這種地步?怎麽會讓南冥叫陸振國二哥?
如果不是陸老的私生子,怎麽敢和他這樣正面叫闆,強硬如斯。
其實現在的楚春晖,是在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如果不給自己找個借口,他怕自己會因爲屈辱而昏過去。
楚春晖又在心中狠狠地意淫了一番陸老爲老不尊,到處留情的樣子,罵了一句老淫棍。
但他所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點了。
不是我軍不努力,實在是共軍太狡猾!
楚春晖的居所,和陸振國其實距離不遠,三兩步就到了。
到了他的居所門前,楚春晖停住腳步,問段志學:“志學,你跟我多久了?”
“有七年零五個月了,老闆。”段志學悶悶地回答。
任何一個人,被當做了犧牲品,也不會歡天喜地的。
雖然沒有被犧牲掉,僥幸活了下來。
“你不用跟我進去了,回去準備一下,到下面挂職鍛煉鍛煉去吧。”楚春晖道。
經過了今天的這一切,他不可能再把段志學留在身邊,當作心腹使用了,而且,段志學跟在他身邊很久了,也該去鍛煉鍛煉了。
之後,到底是同心同德,還是離心離德,就看個人造化了。
段志學應了一聲,轉身去了。這個結果,對段志學來說,不知道是好是壞。
壯士斷腕,不管這斷了的一隻手别人要不要,砍斷了,就别想再接上。
“李傑,你就等着審判吧……就算是進去了,我也會讓他們照顧你的。”楚春晖心中萬般的不甘,卻也隻能化成一聲歎息。
報複?繼續的争鬥?
那也隻能看之後了,這一局已經完敗。
但讓他完全忍下這口氣?他又怎麽可能甘心?
畢竟,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罵到了臉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