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半之後,經過檢修并補充材料的彌賽亞,正式發射。
中國也不能落後啊,幾乎是在俄羅斯之後的第二天,也正式開啓了熒惑任務。
歐航局和最牛叉的三個大國相比,是沒什麽争奪的希望了,隻是慢悠悠地進行了一輪新的試車。
各國的網民,在網絡上彼此噴來噴去,好不熱鬧。
有些人興奮莫名,認爲人類終于邁出了真正堅實的一步,距離殖民太空再不遙遠。
但也有些人莫名悲觀,認爲自己的國家失去了逐鹿宇宙的真正機會。
但所有人,都沒有李輝那麽悲傷。
當看到美國、俄國、中國三大國的飛船離開地月系,飛向了那無盡遙遠的星空時,李輝一屁股坐在自己狹小到都無法翻身的床上,泣不成聲。
這是一間狹小到隻能簡單容身的小屋,旁邊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憐,整個内倉呈現出簡單的白色,而卧室裏還有三個攝像頭。
半開的房門之外,是狹窄逼仄的走道,因爲長時間隻吃壓縮食品和維生素,李輝的味覺和消化系統幾乎被摧毀,整個人消瘦到有些病态。
走路時,來回回蕩的回聲,幾乎能把人逼瘋。
這裏不是監牢,卻勝似監牢,李輝已經在這裏生活了一年九個月零三天。
這裏是一個建在巨大溶洞裏面的建築,四周一絲光線也無,全部的照明都要通過燈光來模拟,窗戶永遠打不開,和外界的所有交流,都有二十分鍾的延遲。
有時候他們可以離開這座監牢一般的建築,去溶洞裏走一走,穿上厚厚的航空服,如臨大敵地面對一塊石頭,或者别的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裏的名字,叫做:“火星任務隔離模拟訓練倉”。
沒錯,這是一次隔離試驗,曾經人們認爲,從地球到火星,至少需要飛行125天,而從火星返回地球,也需要再到火星沖日時,也就是時隔779天時間,所以一次火星任務,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
其中125天飛往火星,然後在火星居住500多天,再從火星飛回來。
從火星到地球的所有通訊,都将是昂貴而低效的,他們所面對的,是一座荒蕪的星球,不斷出現又消失的飓風,無法呼吸的空氣,和火紅色的砂岩。
以及每時每刻都在減少的補給、空氣和水。
這種長時間的孤寂,幾乎是無法忍受的煎熬,更不要說,實際上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算是生命在倒計時,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讓他們在火星上變成一具幹屍。
這座叫做“火星模拟倉”的飛船裏,将會模拟一切從地球飛往火星所可能遇到的困境。
不論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因爲從地球到火星的路途,比模拟的更危險,更難熬,更痛苦,沒有強大的心髒,很難堅持下來。
其實剛進入模拟倉的第三個月,就有一個來自俄國的宇航員心理崩潰了。
再然後,大概一周年的時候,有個宇航員曾經企圖自殺。
但是李輝都堅持下來了,他的心中有一股信念在支持。
就像是他進來這座模拟倉之前,對着鏡頭所保證的那樣:“請祖國和人民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任務!”
身爲曾經空軍最優秀的飛行員,身爲宇航員中最年輕,也是學曆最高的幾人之一,身爲一名真正夢想投身太空的人,他認爲自己的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就算是在他有生之年,都無法登上飛往火星的飛船,但他希望自己參加的這個實驗,至少給後輩們留下可供學習和參考的數據。
李輝認爲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也有必要性的。
但是李輝從沒想過,他住進來還沒半年,這個世界上就誕生了一個叫做“懶神系”的存在。
現在,人們登陸月球就像是吃個小菜,從地球到火星隻需要25天的時間,現在,他們甚至可以不在乎火星沖日的發射窗口,一次火星任務,他們可以縮短到三個月時間——25天飛到,一個月探測,然後再用25天飛回來,還能多出來10天随便逛逛。
現在,甚至可以把火星當做一個比較遠的太空站,在火星上建立長期的基地,每年送那麽幾個人過去,再送一些人回來。
一開始,外面的工作人員還盡力隐瞞外界的信息,盡量不讓他們人心浮動,但是一次和家人的例行通訊,讓李輝知道了關于懶神系的消息,關于這個世界突飛猛進的發展。
但李輝還在堅持,他的心中有一個想法。
自己的孤寂,是沒有白費的,即便是飛向火星不需要,那麽飛向更遠的星星呢?
木星呢?土星呢?
他已經堅持了一年零九個月,即便再怎麽難熬,他也希望完成最後的三個月。
在自己的床上蒙上頭偷偷哭了一場,李輝離開了房間,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過,每天繼續鍛煉,完成訓練任務,穿着笨重的航天服,對一顆小石頭如臨大敵。
但就在中國的熒惑一号發射之後的第二天,密閉而隔離的溶洞大門突然被人打開了。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爲首的人向他們敬了一禮,然後下達了一道命令。
“火星模拟倉任務即刻起中止,參加任務的各位請返回各自的國家……”
李輝得到了長達三個月的假期,用以調養身心,可以回家看看,可以逛街,陪陪許久未見的妻子和孩子。
他以爲自己能夠忍住,但是在他走出了溶洞,看到了外面的一切時,突然之間再也忍不住,捂着臉嚎啕大哭。
一年零九個月的時間,一切的折磨和忍耐,到底是爲了什麽?
李輝似乎聽到了有人在自己的耳邊呢喃:“你做出的一切努力,其實都毫無意義。”
“你的夢想,你的犧牲,在别人的眼中,就像是一個笑話,甚至你本人都是一個笑話。”
在痛哭中,李輝感覺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哭吧哭吧,好好哭一下,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對了,我叫劉群,咱們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