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那輛車的後座上，坐着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壯年漢子。
一路上，車流湧動，沒有亮起警燈的兩輛警車，很快就被堵在了擁堵的車流裏。
後座上，中年男子感慨道：“這裏可比我上次來的時候堵多了。”
壯年男子道：“羅局之前來過東濱嗎？”
“來過一次，已經是四五年前了，出差來參加一個會議，那時候的東濱，可不是這樣的。”羅局抹了抹花白的頭發，已經是十月的下旬，天氣已經涼了，羅局的頭發上，卻還滲着汗珠，“陳局應該對東濱挺熟悉的吧。”
“是啊，今年來過好幾次了。”壯年男子正是陳炜，聞言笑了，他看了看外面的車流，道：“羅局您還是休息會吧，看這車流，速度快不起來。”
這一路從京城趕來，馬不停蹄，如果可以的話，羅局恨不得直接飛到懶神島去，實在是心裏的壓力太大了。
但早前各級單位已經專門開會強調，甚至三令五申，要特别注意和懶神系的合作态度，絕對不能在懶神系的面前擺任何的官架子，甚至還請了最重禮節的外事人員逐級培訓。
但羅局心中還是免不了焦急。
“羅局，陳局。”前面副駕駛座上，秘書回過頭來道：“已經聯絡了懶神辦，懶神辦會幫我們安排最優先級的會面。”
“那就好，那就好。”羅局又抹了一把頭發，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的不安感，才稍稍平定下來，稍稍閉上眼睛，養精蓄銳，心中默想待會兒和懶神系的會面要怎麽說。
旁邊，陳炜卻接了好幾個電話，他變換了好幾門外語，引得前面的秘書和司機頻頻側目。
特别是秘書，他和陳炜算是同齡人，但現在陳炜已經和他老闆平級了，而在系統内的重要性，在世界上的矚目度知名度影響力，卻已經遠在自家老闆之上。
據說人家是能和美國的司法部長打高爾夫，能讓FBI的局長畢恭畢敬的人物。
盡管如此，陳炜在羅局的面前，依然保持着謙遜低調，讓人如坐春風。
“歐洲的幾個國家的夥計們打過來的。”挂了電話，陳炜搖搖頭，道：“亂了，這下子真亂了……”
秘書和司機都好奇地豎起耳朵，看向了後視鏡，就連羅局都睜開眼，好奇地看着陳炜。
陳炜見他們好奇，搖頭苦笑道：“我這就是野史，沒有任何佐證，你們也就是聽聽，不要當真哈。”
幾個人都連連點頭。
有些八卦，就算是他們也很難聽到，更不要說，眼前這位掌握的情況，怕是連很多更高級别的人，都掌握不到。
更難得的是，這些八卦，還都真是八卦渠道來的，不用保密。
“美國的NSA放出來了一代的病毒，攻擊了世界上很多國家的民用設施，趁亂黑掉了俄羅斯在烏克蘭的一處核設施，損壞了許多的濃縮鈾設備，想要通過這種方式阻止俄羅斯的彌賽亞計劃，還反咬一口，對外宣稱這是俄國人搞的鬼……不過他們估計也沒想到，俄羅斯之前早就黑掉了他們的網絡武器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激活了一大波潛伏的病毒，癱瘓掉了美國許多公共設施，還順道黑掉了一間獵戶座計劃的實驗室。美國人不肯罷休，雙方你來我往，不知道誰想要繼續攪混水，順便把歐洲拉下了水，接下來更勁爆了，俄羅斯把NSA的網絡武器庫披露了出來，歐洲人有點躍躍欲試，這下子整個黑客界都瘋狂了……”
“也就是說，咱們隻是池魚之殃，而且……接下來攻擊可能會更瘋狂？更大規模爆發？”羅局咧嘴，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估計要到頭了。
“是啊，池魚之殃……”陳炜哭笑不得，國内的“熒惑計劃”起步較晚，還用不到美國和俄羅斯來專門阻撓，而且他們恐怕還要擔心懶神系的态度。
不過這城門還沒燒完，池魚都快要煮熟了啊。
“至于更大規模爆發，暫時還不會，黑客們需要一段時間來吃透搞定這些黑客武器，會立刻動手的黑客，都是些毛頭小子，很容易抓，我現在需要擔心的是，現在很多資本開始流入地下黑客界，已經形成了地下産業鏈。NONE、KILLKING這種大型的地下網絡組織，肯定還會死灰複燃，甚至會越來越多……”
現代的黑客已經是産業鏈了，不是哪一個技術天才吊打世界，組織、投資、潛伏、爆發、勒索、潛伏、洗錢……這些絕對不是哪個人，或者哪幾個人能夠搞定的，都是有組織的。
說着，陳炜苦笑搖頭，水面之下的敵人，不是他擅長對付的對手，這個網絡犯罪越發猖獗的時代，他沒有多少沖鋒一線的機會。
羅局又是習慣性地咧咧嘴，他和陳炜擔憂的事情，已經不在一個層面上了。
陳炜擔心的是未來的發展趨勢，更多更大的網絡犯罪，他擔心的是，如果病毒繼續蔓延，他這個負責網絡安全事務的部門主管，職業生涯還能持續多久？
過了足足半小時，警車在擠出了擁堵路段，前方變得暢通了起來。
羅局瞪大眼，體驗屬于東濱的獨特風情。
越是靠近懶神島，附近的車流沒見少，但明顯暢通了許多。
大街上，黃色的小車多得驚人，流暢如水，一路宛若溪水流淌。
被夾雜在這些小黃車中，開車的感覺似乎也舒服了挺多。
道路兩側的慢行道上，趕時間的人踩着電動平衡車，不趕時間的人小跑着前進，蠢萌的獨輪小機器人就自己跟着，賣早點的小推車，也漆成了亮眼的黃色，在前面排隊的，有人類，也有小機器人，叽哩哇啦還能聊得挺開心。
頭頂上，一艘艘巨大的飛艇來回穿行，往來如梭。
大大小小的無人機在中層空域飛行，攜帶各種箱子。
恍惚間，懶神島附近的東濱市，給人一種蒸汽朋克加未來世界的感覺。
羅局探出頭去，目瞪口呆地看着，就算是在視頻上，在新聞上看到過這種場景，但真正親眼看到，卻依然讓人震驚。
很快，警車駛入了通往懶神島的道路，路上就變得越發僻靜起來。
秘書接了個電話，回頭道：“羅局，陳局，懶神辦的人已經在懶神島門口等着了，幫我們進行出入的登記……懶神辦的人還說，懶神島上請不要亂跑……呃，那是什麽？”
一個圓滾滾的無人機，突然出現在了窗口，然後伸出手敲了敲窗戶，把小攝像頭貼在窗戶上向裏望。
車窗降下，看到裏面坐着的陳炜，那小機器人拽住陳炜的衣服，歡聲叫了起來：“V~~v~~”
“大白，你告訴小冥一聲，說我以後再來看他，今天來是公事……”陳炜道。
“V？”大白茫然不解，搔着腦袋，跟在了警車的旁邊。
不多時，警車就來到了懶神島的入口處，兩名懶神安保的成員身穿動力外骨骼站在門口，還有一名西裝革履的懶神辦工作人員等在那裏。
“懶神島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請把車輛停在停車場。”那工作人員随手指向了旁邊的空地，“然後各位請從旁邊的安檢廳進入，動作請盡量快點，杜助理半小時後有十多分鍾的時間可以會面……”
話聲未落，兩名懶神安保的成員突然一愣，然後一前一後來到了車窗前，向裏看了一眼，立刻立正敬禮：“早上好，指揮官！歡迎來到懶神島，指揮官！”
說着，拍了拍車身，揮手放行。
“這個，不用登記嗎？”羅局有點爲難。
懶神安保人員對望一眼，一人俯身又向車裏掃了一眼，然後道：“公安部陳局、羅局、高秘，東濱公安局張警官，共四人，登記完成，請進島。”
羅局看了一眼旁邊微笑着回禮的陳炜，心中暗自感歎，就算是再怎麽三令五申要走流程，也架不住人家面子大啊。
懶神島裏，纖塵不染，生機盎然，讓羅局覺得自己這冒着尾氣的警車真是一種亵渎，難怪不讓車輛進入，行了幾十米遠，就看到杜俊林急匆匆跑過來，親手幫陳炜打開了車門，道：“陳哥，您來怎麽不說一聲！南總還沒起床，我已經讓人去叫他了！”
“呃，今天來是因爲公事，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網絡安全部門的羅局，這位是高警官，張警官……”
杜俊林熱情地和羅局握了握手，羅局有點局促。按照雙方地位來說，杜俊林在懶神系直接代表南冥，和他客套一下就好了，但現在對方如此熱情，顯然是陳炜的面子太大了。
秘書和司機幹脆沒敢上前。
很快，羅局就看到了南冥，一身簡單的長袖體恤休閑褲，頭發蓬亂還咬着牙刷，沒睡醒地坐在那裏發呆，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到陳炜眼睛一亮，就甩着滿口白沫撲了上來。
“哥，你怎麽跑來了？來的話我派車去接你啊，小胖，快讓聰聰過來！”
“别鬧别鬧，呃，注意下形象，今天是公事，公事……”陳炜無奈，旁邊杜俊林以手加額，他整天西裝革履裝高冷，容易嗎？身爲老闆你要尊重一下你助理的勞動成果好嗎？
“這個吧，這次來是因爲國内很多公用設施和機構感染了病毒，想要找你問問看有沒有什麽解決的辦法……”陳炜道。
羅局坐直了身軀，心中忐忑，生怕南冥拒絕或者提出什麽困難的條件。
“這個簡單啊，把黑客抓起來吊打一番，逼問出來密鑰就好了啊！”南冥道。
羅局以手加額，這話說得，有點常識好嗎？現在沒人能找到黑客吧。
“大白，能找到這些人的身份嗎？”南冥随手問蹲在陳炜膝前，拽着他褲腳的大白。
“V~V~”大白連連點頭，然後旁邊，一道投影設下：
“約翰遜·羅賓，美國國防承包商“方程式組織”成員，前NSA成員，目前所在地美國賓夕法尼亞……”
“丹尼爾·威廉姆斯，美國國防……”
一長溜光幕從天花闆上垂下，甚至播放出了即時監控畫面。
看着這畫面，羅局小心肝都在顫抖，這就找到人了？
“呃……”陳炜以手加額，道：“這些人都是有政府後台的，就算是我，也很難抓到他們把柄……”
“那我黑掉他們，幫你把密鑰拿回來？”南冥問道。
“能不能用點不那麽激進的方法……”陳炜無語，現在開黑，那不是表示中國要加入黑客大戰嗎？那還不如承受點損失，繼續悶頭發展呢。
“激進嗎？”南冥茫然。
陳炜想哭，你和一個拿激光武器威脅美國要開戰的人說什麽激進？
他真的懂激進是什麽意思嗎？
“其實吧是這樣的……這位羅局，是我的好朋友，我是陪羅局來的……”陳炜換了個角度說這種事。
原來如此！
陳炜這是送羅局人情，想要低調解決，把功勞歸給羅局啊……
南冥立刻心領神會。
“意思是，隻要解密現在中招的電腦，消弭影響就好了？”南冥想了想道。
陳炜點了點頭。
“那我給你做個專殺吧。”
十多分鍾後，羅局和秘書從懶神島裏出來，羅局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U盤看來看去。
陳炜沒有一起離開，他說要借個道去一趟美國，這會兒估計已經在太空電梯上了。
南冥告訴羅局：“羅局您回去以後，可以以公安部的名義發布這款專殺工具，所有國内IP使用這款專殺工具，都可以免費解密。”
但是羅局心中卻很是忐忑。
秘書更是糾結，他道：“羅局，勒索病毒的加密，不是說不能解開嗎？爲什麽南總說可以解密？這東西……該不會不靠譜吧？”
羅局皺眉，他雖然主管網絡安全，技術方面其實并不是特别懂，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這次的病毒蔓延，使用的是幾乎無法暴力破解的加密方式。
就算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超算要暴力破解，使用的時間也是天文數字。
這個病毒，懶神系要怎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