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隻是無知者無畏。”
陳浩聰瞪着南冥，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他想反駁，卻突然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反駁。
“我……我……”陳浩聰猛然把手中的球拍丢了出去：“我要和你絕交！”
說完，轉身就跑。
“聰聰……”張菲林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叔侄倆昨天還好得要穿同一條褲子呢，今天怎麽就鬧矛盾了？男孩們真是太奇怪了，她回頭看看南冥，一跺腳追了上去。
怎麽陳浩聰也叫她一聲膠片嬸兒，總不能讓這倆人就這麽吵起來了。
“别管他！”南冥叫了一聲，但張菲林還是追着去了。
“南總……”趙高峰示意兩名安保人員追上去，又有些擔心地看着南冥，“聰聰他畢竟是個孩子……”
“他比我年齡大。”
趙高峰竟然無話可說。
有很多時候，趙高峰都會忽略南冥的年紀。
這個喜好自稱叔，其實才剛剛十六歲的小屁孩兒，到底是如何創造了這麽多奇迹的？
“那也可以好好引導嘛……”趙高峰盡量委婉，“不能拿你自己的标準要求别人嘛……”
“如果聰聰隻是這樣的話，我會很失望的。”南冥搖頭。
他和陳浩聰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是童年的玩伴，是最親的親人，他可以保他一輩子衣食無憂榮華富貴，但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陳浩聰。
他的侄子，陳炜的兒子，他最好的朋友，不應該僅僅是這樣。
人總是對自己身邊的人要求最嚴苛，南冥也不能免俗。
“南總……”吳總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看到這一幕。
“吳總。”南冥的面色如同寒霜，“如果你們想要質疑我們的技術，至少應該在簽訂協議之前質疑，又或者，你們覺得，熊孩子科技離了你們中航天就沒有合作對象？”
“沒有，絕對沒有！”吳總慌忙搖頭，南冥的眼神，讓他心慌。
“如果你們想要終止合作，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南冥對吳總道。
如果說陳浩聰的無知與無畏，讓南冥失望，那麽剛才肖總的質疑，則是讓他憤怒。
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吵架，更是讓陳浩聰這個熊孩子對南冥抛下了絕交這倆字，南冥絕對不會很開心。
雖然其實他們絕交過好多次…….
男孩們的沖突與矛盾，每一次都是滿滿的回憶。
但這次和以前顯然不同。
吳總被南冥的眼神盯得有點毛骨悚然。
從他見到南冥開始，南冥一直都是那個一臉微笑的少年，此時他才意識到，這位南總，并不是隻會和他聊天打屁，還是可以一怒之下，血流漂杵的。
郭組長前車之鑒尚在眼前。
“怎麽會呢？不會，絕對不會！”吳總慌忙搖頭，他有一種直覺，如果今天他們真的取消了這次合作，怕是後果會非常慘。
“你知道，懶神科技爲什麽從來不做低端市場嗎？”南冥問吳總。
吳總茫然，他怎麽知道？
不過他也确實疑惑過。
以懶神科技的能力，如果把自己的技術用在消費市場上，不論是做手機，還是做互聯網服務，又或者做其他任何一個成熟的行業，恐怕體量早就已經是現在十倍甚至百倍了。
“因爲我們尊重每一個人的勞動，不願意用不公平的競争碾壓他們，一直以來懶神科技做的都是盡可能開辟新市場，而非搶奪别人的市場。”
無人機、動力外骨骼、磁流體推進、3D打印、史詩之旅、機甲格鬥聯盟……
所有的這些，都是絕對的新興市場，是一片無人競争的藍海，更有很多是懶神系完全創新的市場。
甚至他們放棄來錢最快的高科技行業，去做最吃力不讨好的服務業，爲什麽？
這是屬于南冥的驕傲，也是屬于權限者的驕傲，不用和任何人競争，懶神科技也能賺到錢。
“但有些時候，懶神科技也不介意破例。”南冥笑了笑，笑得吳總毛骨悚然。
之前南冥就說過，不會搶奪衛星發射市場，因爲這個市場太低端。
但如果這次不給南冥一個合适的答複，恐怕南冥真的會跑來把這個市場搶得一點不剩。
固然陳浩聰的态度不好，但懶神科技不容任何人質疑。
吳總很清楚這點。
剛才陳浩聰用輕浮輕佻的方式形容航天工程，讓吳總覺得非常不爽。
但此時南冥以居高臨下的态度，直指他們是“低端市場”，卻讓吳總生不出一點反駁的心思。
而他也立刻明白了南冥的想法，他拍着胸口道：“南總您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繼續和陳總合作的，我這就去找陳總。”
就算是陳浩聰拿不到懶神科技的設計圖或者技術支援，但是能夠動用懶神科技那強大的計算資源以及制造能力，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而這次最關鍵的不在于他們能夠制造出來什麽，而是陳浩聰能從這次合作中學到什麽。
而他吳總，就是這個陪太子讀書的書童了。
太子畢竟是太子，皇帝在意的不是陪讀的人如何優秀，而是太子到底學了幾本經書。
南總爲了陳總，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大門外，陳浩聰并沒有跑太遠，這會兒正躲在懶神房車的陰影裏，抹着淚抽抽噎噎的。
他長得人高馬大的，其實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
就算是受傷、危險或者什麽，也不會讓他哭，但這會兒他卻覺得非常委屈，眼淚就不争氣地下來了。
旁邊田兆豐想要勸他，卻又不知道怎麽勸，心中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熊孩子科技高大上的陳總，坐在車旁邊，抽抽噎噎地哭，這畫面，也是讓人覺得好笑。
張菲林走過來，伸手揉了揉他短短的毛寸頭，道：“聰聰，别哭了……”
陳浩聰就把臉埋到自己雙膝裏，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不願意看到張菲林。
張菲林歎口氣，跟南冥交往，一下子就老了一輩，張菲林也慢慢習慣了這種感覺，寵着這群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甚至年齡更大的“晚輩”，照顧或者引導他們，都是她的責任。
“聰聰，你冥叔罵了你一頓，自己心裏也很不好受，正在那邊罵吳總出氣呢。”
“膠片嬸兒……”陳浩聰就委委屈屈叫了一聲，田兆豐看着好笑，心中忍不住感慨，青春啊，真是好東西啊！
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委屈可以撒嬌，沒有人會去笑他。
就算是有人笑他也無所謂，畢竟這是青春啊！
“你冥叔好像要取消和中航的合作，還說要進入低端市場，擠垮他們。”張菲林道，“你看，其實你冥叔是關心你的，這是想要給你出氣。”
“這不關吳哥的事！”陳浩聰擡起頭來，看着張菲林，“冥叔他不能這樣！”
“我看他好像很堅決。”張菲林歪了歪腦袋道。
“我去和他理論！”陳浩聰呼一聲站起來，一抹眼淚，轉身就跑。
或許陳浩聰有些膨脹，有些驕傲，也有些看不起其他那些僅僅憑借自己的力量，卻沒有多少成就的普通人。
但是他畢竟是陳浩聰，陳炜的兒子，南冥的侄兒。
他天生就有一副俠肝義膽，或許偶爾會迷失自己，但他還是會變成南冥很欣賞的那個他。
陳浩聰推開大門，又沖進了院子裏，對南冥道：“你不能取消和吳哥的合作！”
南冥目光看過來，陳浩聰突然有些難爲情，他的眼睛這會兒還紅着呢。
但是他還是擡起頭，挺起胸：“我一定會設計出來這世界上最厲害的火箭！你就看着吧！”
說完，他還使勁揮了揮拳頭，強調道：“憑借我自己的力量！”
然後非常傲嬌地一甩頭：“哼！”
張菲林站在門口看着陳浩聰，對跟了過來的田兆豐道：“男孩子都這麽别扭嗎？”
“嘿嘿。”田兆豐不知道怎麽接這茬，隻能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