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地,大涼上空,三架飛機穿過雲層,越過崇山峻嶺,緩緩降低高度。
其中一架大型客機慢慢降落在了跑道上,滑行了片刻之後,穩穩地停了下來,兩架護航的戰鬥機則是在空中盤旋了片刻,再次消失在天際。
說實話,南冥也沒想到自己這次出行,竟然有這種待遇,不過他也不在乎這是監視還是保護,反正現在沒什麽能影響他的心情。
就在南冥出發之前,懶神科技正式對外公布,将會進入爲期兩個月的“暑假”。
在這兩個月中,懶神科技将會暫緩所有業務擴張,所有員工将會得到爲期不等的假期,對外業務最大限度停止,就連産品發布、出售,都會進入限量階段。
自從上次南冥任性地給自己放了寒假之後,這次又任性地給自己放了暑假。
如此任性的舉動,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到眼紅,又讓多少人背地裏暗罵懶神科技太不懂得争分奪秒,不懂得利用每一分時間來壯大自己。
反正南冥是不在乎,他覺得自己前段時間很辛苦,所以要好好休息一下,彌補一下被虧欠了的自己。
而其他人對此可以說是舉雙手雙腳支持。
不等飛機停穩,幾個熊孩子就站了起來,開始收拾東西,樂呵呵地準備下飛機了。
一邊收拾,還一邊商量着要去哪裏玩。
川地是旅遊大省,大涼附近自然風光極爲優越,還有著名的衛星發射基地,幾個熊孩子都商量着要去看看衛星發射基地。
張菲林對着鏡子梳妝打扮了一會兒,這才轉過頭來問南冥道:“這樣怎麽樣?”
南冥聞聲看去,差點笑出聲來。
此時的張菲林,又戴上了她的那黑框眼鏡,把頭發梳成了齊劉海,穿上了一身牛仔服,看起來完全是和南冥當初相處三年的假小子眼鏡妹的形象,看起來又土又傻。
“怎麽這個打扮?”南冥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已經習慣了張菲林現在這形象,南冥差點都忘記當年張菲林的模樣了。
“我怕他們把我認出來,再說,在他們眼裏,我就是這個模樣嘛!”張菲林不知道是吐槽還是抱怨了一句。
懶神科技裏,南冥是絕對不露臉的,每次被視頻直播,都是大墨鏡擋臉,張菲林也是如此,但還是有少數時間被拍到,未競全功。
不知道爲什麽,張菲林似乎并不喜歡自己的這些親戚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看到張菲林這般扮醜,南冥也來了興趣。
“那我……”南冥轉身,從身後翻了翻,找出來一個圓溜溜的眼鏡戴上,又撥弄了一下頭發,把頭發弄成了傻裏傻氣的鍋蓋模樣:“我就這樣?”
“噗……”看到南冥這個模樣,張菲林就忍不住笑了,高一剛進校園的時候,南冥就留了這麽一個傻裏傻氣的鍋蓋頭,這小圓眼鏡的樣子,也和張菲林送給南冥的地攤小圓墨鏡有點像,戴上之後,就跟周星馳電影裏的師爺一樣。
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并幫南冥背起了自己的行李,筆挺地站在一旁的趙小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自從他見到南冥開始,南冥就已經是他心目中那無所不能,偉光正的南冥了,他從未見過南冥這麽傻氣的模樣。
趙小胖嘴角抽動了一下,想要笑,卻沒笑出來,默默轉身,把身上筆挺的黑西裝墨鏡換了下來,換了一身民工般的老舊迷彩服,再把臉上早就已經收斂起來的憨厚笑容露出來,活脫脫一個進城務工的鄉村青年。
其他幾個英氣的安保人員看到自家老總這個打扮了,也就默默換了一身衣服,和趙小胖共同組成了進城打工團。
“換裝麽?”其他幾個熊孩子一看,頓時有了興趣。
陳浩聰換了一身籃球服,背上還寫着幾個字:“文吉一中籃球隊”,看起來要多傻有多傻。
王世豪幹脆把上衣一脫,露出下面的跨欄背心,加上被曬的漆黑的皮膚,活脫脫一個工地少年工人。
陸茸茸則是換了一身破洞牛仔,穿了個紐約大都會隊的棒球服,戴上破破爛爛的棒球帽,化作嘻哈風少年。
何存平把頭發向上梳了梳,噴成了一縷黃毛,頓時化身鄉村非主流。
趙高峰咂摸了咂摸嘴,想要說話,卻沒說出來。
你們變裝是想要不引起注意吧,但是你們這個組合……簡直就是牛鬼蛇神嘛!一起走在大街上,恐怕回頭率百分之百。
飛機下方,幾名機場的工作人員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大涼昌西機場不算是太大的機場,整體可以說是依山而建,極少有包機的客人,南冥他們低調來此,并沒有使用南冥的座駕,隻是包了川地航空的一架大型客機,這個消息并不算是秘密,難得有這麽一個大主顧,川地航空在昌西的負責人員此時已經在下面等着了,打算和這大老闆們好好接觸一下,拉拉關系,看能不能多發展一些包機業務。
誰知道大門打開,沒見到心目中的大老闆,卻看到幾個土掉渣的民工走了下來,後面還跟着幾個打扮各異,極有特色的少年。
機場的工作人員都呆住了,本來打算鼓掌呢,這會兒也忘記了。
“嗨,大家好,大家辛苦了!”前面一個大高個黑壯少年還不忘對他們揮手。
等等,這些人是幹什麽的?怎麽能包得起這飛機?難道正主還在後面?
他們還在那邊盯着飛機上看呢,一行人已經悄摸悄地跳上了機場内通勤車,消失在了遠方。
到了機場門口,南冥和熊孩子們告别:“那咱們就在這裏分成兩隊吧,你們都小心點。”
南冥和張菲林、陳浩聰一隊,陸茸茸、何存平和王世豪一隊,各自帶了幾個安保人員,迅速消失在了機場外。
不多時,就有一大堆的記者和未知身份的人員圍了上來,他們守在門口,翹首期盼,南冥這才發現,這航空公司怕是把自己的行蹤洩露成了篩子,還好他們先變了裝,然後提前沖出來了。
不過,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被幾個人的變裝騙過,幾個目光銳利,行動矯健的壯漢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開車綴在後面。
“南總,後面有幾個人跟上來了,應該是部隊上的兄弟,用不用我探探?”趙高峰低聲請示道。
所謂探探,是動手還是動口,那就不好說了。
趙高峰身上的背包裏,背着一套便攜式動力外骨骼,穿上之後,一個打十個都沒問題。
“不用。”南冥搖頭,“他們也是奉命行事,如果跟不上我們,怕是還要被處分。”
“多謝南總體諒。”趙高峰也是感同身受,想當初他也執行過類似的任務。
他回頭對幾個人打了個手勢,這幾個人就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懊惱地對望了幾眼,看明白了趙高峰的手勢,快步上前,算是成了外圍的安保人員。
南冥和張菲林,卻是手拉手,好奇地四下打量着。
昌西地處盆地,四周郁郁蔥蔥的都是山,而且就算是七月的天氣,氣候也頗爲宜人,加上空氣比濟東省好了很多,讓倆人心情頗爲舒暢。
“先去給姥爺他老人家祝壽?”南冥問張菲林。
這次來,張菲林是給姥爺祝壽,不過她不想讓南冥亮明身份,還拽了陳浩聰當電燈泡,就說是跟她一起來玩的同學。
如果可以的話,她都不希望南冥跟她一起來。
其實南冥高中三年,也沒少聽張菲林抱怨,知道她大舅一家有點勢利眼,嫌貧愛富,張菲林怕南冥受了委屈和冷落。
南冥自然無所謂,但他不喜歡被嫌貧,當然也不喜歡被愛富,幹脆就低調到底。
反正張菲林這次來,也是爲了給姥爺祝壽,讓老人家開心了,也就完成任務了,其他都無所謂。
張菲林的大舅一家,在大涼這邊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員,據說是個實權處級,按照他們自己的話說,換個地方,都能當個縣長了。
而張菲林的父親張泉鎮,一年前還是個小小的股級幹部,現在也不過是剛剛踏入科級而已,自然不入這位大舅的法眼。
當年姥爺答應了張菲林父母的婚事,身爲大哥的大舅,卻是頗多冷嘲熱諷,後來被調動到了川地,離得遠了,這才讓張菲林家裏清淨了點。
隻是每逢過年過節,還是少不了受奚落。
“南總,要不要叫車來?”趙小胖又問道,他看到旁邊不遠處,停在停車場的那輛大巴車,雖然不是南總常坐的那輛,但也是懶神物流專門準備的,打前站的同志們也早就已經到了川地了。
“我好像看到我表哥了。”張菲林突然道,“我表哥對我挺好的,小時候經常帶我去玩。”
她擡手揮手,叫了一聲:“表哥!”
不遠處,一個青年靠在一輛七座商務車前,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趙高峰就放慢了腳步,和南冥他們分開來,旁邊一輛出租車自動靠了過來,趙高峰就坐了上去。
開車的也是個精幹的小夥子,叫了聲“趙總”,就默默握着方向盤,看着前方。
趙高峰和他的“民工團”上了車,後面那幾個彪悍的漢子也都悄聲上了幾輛開過來的車,前方南冥、張菲林和陳浩聰三個人都走到了那七座的商務車前面。
“表哥,這是我同學,南冥,陳浩聰,他們跟我一起來玩的。”張菲林興匆匆道,再見到這位對她不錯的表哥,她還是很開心的。
張菲林的大表哥叫褚良才,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比張菲林大了十歲左右,早就已經參加了工作,據說已經是副科級。
他神色之間,有着一層揮之不去的倨傲,嘴唇抿着,目光總是審視着什麽,偶爾嘴角帶起一點笑容,也是冷得厲害,很不真誠。
他看到張菲林,頓時皺了皺眉,怎麽這麽多年過去了,自己這個表妹的審美觀還沒一點長進,打扮得又土又傻。
小時候還沒怎麽覺得,現在怎麽看怎麽覺得别扭。
再看她的倆同學,一個戴着小圓眼鏡,看起來很是落伍,另一個還穿着學校的運動服,一看就是小地方沒錢的學生。
再說了,她一個女生,竟然帶倆男生跟自己來玩,沒羞沒臊的,這女孩子太不自重。
不過再看張菲林那打扮模樣,頓時又想,估計這倆男生也不會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吧。
這麽土氣的女生,就算是在大學裏,怕是也沒人追求吧,恐怕這倆人都隻把她當哥們。
看他的目光有些無禮,南冥和陳浩聰都有點不爽,不過再怎麽不爽,這人也是張菲林的表哥,倆人都微微鞠了個躬:“褚哥好!”
“哼……”褚良才從鼻子裏哼出來了一聲,算是應了,然後道:“航班不是早就到了嗎?怎麽才出來?快上車吧,我待會還有一個會!”
然後又道:“這麽大人了,哪裏還用人接?自己怎麽到不了?如果不是小姑打電話過來……”
張菲林笑着沒接茬,三個人上了後座,他們告訴褚良才的,是在他們之前十五分鍾的那次航班,自然出來的晚了。
上了車之後,褚良才開了十多分鍾,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立刻滿面堆笑:“薛處!是,是!我知道了,我馬上到!有點事耽擱了,真是對不起薛處……”
挂了電話之後,褚良才頓時換了一個方向,然後在一處大院前,把車一停,對張菲林道:“我有個會,你們在這裏等我吧,等我開完會再帶你們回去。”
他下了車,再看看張菲林他們坐在車上一臉茫然,又揮手把他們都趕了下來:“你們下來去逛逛吧。”
說着,防賊一樣把車鎖上,拉了拉車門,這才匆匆走了。
南冥和陳浩聰倆人對望一眼,這什麽情況?
張菲林撅着嘴看着褚良才的背影,心裏不知道爲什麽,覺得堵得慌。
“表哥怎麽也變成這樣子了!”她本來見到表哥心中還覺得挺親近的,但是這會兒卻發現,表哥早就已經不是當年帶着她玩的那個表哥了。
“人家可是當大官了。”陳浩聰哼了一聲,被南冥瞪了一眼,不說話了。
旁邊幾輛車悄無聲息地停下,趙高峰從車上下來,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世界上,還真沒幾個人敢這麽把南總和張總丢這兒。
而跟在四周的軍隊的兄弟們更是瞪眼愣神。
卧槽!竟然有人把南總丢半道上了!
這是要粗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