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人問他,以他的身份在一群蝼蟻身邊厮混到底會不會無聊?就像那種享受過事件榮華的人讓他回到最平凡的生活,大概是個人都受不了吧。
不過猴爺并不在意這樣的猜測,甚至都懶得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至于爲什麽,當然是有自己的理由啊,那些無法适應的總歸都是因爲見識短淺吧,如果見的足夠多,那麽無論身在什麽地方都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樂趣。
也許當皇帝有那種大權在握、生殺予奪的快樂,那當漁夫也一定有着閑雲野鶴、獨釣寒江的快樂,在能保障不餓肚子的前提下,任何一種生活其實都是完滿的生活,至于生活裏的不完美,那也都是完美生活的一部分,畢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誰也不能獨占那一二。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仍然有些陰雨,猴爺穿着雨衣踩着自行車上班,這已經成了他每天都要幹的事情了,在炸雞店上班的一個多月,他已經成爲了那裏的吉祥物,同時也是最優秀的員工,除了不怎麽會接待客人之外,其他的工作沒有出過一丁點的纰漏,老闆都快被他給感動了,特意說從這個月開始他的薪水跟店長一樣,這可把猴爺給高興壞了。
看,雖然隻漲了五百塊錢,但猴爺還是因爲這種小事而感到十分興奮,這就是正常人的思維,除了金錢方面的獎勵,更多的是被肯定的感覺吧,畢竟以前他雖然也被人肯定,但層面不一樣,以一個最最底層最最普通的人受到他人的褒獎,這還是生平第一次。
“呂哥,來了啊。”
“呂哥早。”
“呂哥,吃飯了沒?我這還有幾個包子呢。”
一進門,一連串的招呼讓猴爺應接不暇,他笑呵呵的一一都打了招呼,直到走到抱着胳膊的店長面前才停下:“怎麽一臉不高興?”
“你遲到半個小時了,也不打招呼。”
猴爺擡頭看了看表,沉默了一陣:“家裏有點事。”
“剛才老闆來查崗了。”店長哭笑不得的說:“一聽你遲到,他連問都沒問,你是不是他親戚啊?”
“可能是我比較帥。”
“少來了你,老闆的閨女都跟你差不多大了。”店長終于繃不住那張嚴肅臉了,拍了一下猴爺的屁股:“換衣服,幹活。”
“知道了知道了。”猴爺擺擺手:“你知道我漲工資的事麽。”
“我當然知道啊,我給你報的,小子厲害的,老闆二話不說就同意了,我真以爲你倆有親戚關系。”店長拿起清潔劑噴到桌子上用抹布擦了擦:“不過下次要有事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幫你搪塞一下。”
“知道了。”猴爺拿着衣服走進更衣室前回頭問店長:“小胡這批學生工下禮拜辭職了,招人啊?”
“招,老闆說招人的事你來負責,讓我告訴你一聲。”
“我?”猴爺愣了一下:“爲什麽是我?”
“你人氣高,行了,趕緊去換衣服。”
餐飲業招人其實挺麻煩的,特别是這種正規的連鎖店,招人不是什麽人都要的,健康證是基本的,還要品貌端正那種,學曆倒是不要求,但絕對要求笑容甜美、普通話标準,反正就是很羅嗦,而且招進來之後還要進行一系列培訓,什麽後廚的培訓啊、消防培訓啊,總之就是很煩。
其實猴爺這兩天也從網上了解了一下自己的人氣有多高,雖然這些人氣并沒有給他帶來實際收益,但不得不說他的人氣是真的高,甚至有不少狗日的組織人員也湊合在裏面,雖然還沒到建立網站那麽誇張,但貼吧已經是有了,吧主的名字看上去有些眼熟,依稀是塔娜,還有不少活躍份子都是當時猴爺的下屬,反正……挺熱鬧。
以這樣的人氣來說想要招人并不是什麽難事,但猴爺仍然選擇了最簡單明了的方式,他從倉庫搬了一張桌子一張凳子,然後用一張卡紙用馬克筆寫了兩個碩大的字——招聘。
然後他也不嫌丢人,就這麽往馬路邊房檐下一坐,端上保溫杯,旁邊放着一包煙,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招聘的而是一個正在等着人報名上門比武招親的老父親。
就這一張臭臉,要别人那要是能有人來領單子才有鬼呢,可在猴爺這可真的是見了鬼,過來排隊的人都快排到馬路上了,而且基本都是姑娘,爲數不多的男人還都是一臉gay樣的小柔弱。
“怎麽樣?炸雞王子,日子過的很悠哉啊。”
猴爺在忙着發表的空檔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擡起頭,發現居然是老熟人,已經很久沒有露面的幽,她看上去老了許多,不複當年的飒爽,但多出幾分熟透之後的優雅。
“好久沒見了。”
“是呢,一别十多年了。”幽摘下口罩,朝猴爺笑了笑:“還想看你和魚龍一起創造塔城的輝煌,沒想到你就這麽退休了。”
閑聊兩句,後面排隊的人就開始有意見了,而猴爺看了一眼,然後發給了幽一張表格:“等我忙完了再說。”
“好的。”
大概一個多鍾頭的樣子,猴爺總算把表格給發完了,看着那些沒有領到招聘表的大姑娘,他抱歉的笑着說道:“如果沒有合适的,明天我還會來的,大家不要失望。”
“哇……好帥,太帥了!”
“真的帥呢,氣質也特别好,跟明星似的。”
“就是就是。”
“……”
伴随着一連串的叽叽喳喳,人群算是散盡了,隻剩下幽靠在牆邊,手上優雅的拿着一支煙,看到猴爺注視着自己,她優雅的吐了口煙:“可以叙叙舊了?”
“當然,去我上班的地方怎麽樣,裏面的冰咖啡特别棒,一點都不比裏斯本的那家店差。”
“沒問題,前提是你親手給我磨咖啡。”
“小意思。”
帶着幽走進炸雞店,店長好奇的看着跟在猴爺身後的身材修長、氣質出衆的幽,小心的戳了戳正在磨咖啡的猴爺的腰:“你朋友啊?”
“嗯,一個老朋友,怎麽了?”
“你挺招老女人喜歡的呢。”店長小聲說道:“你很喜歡這個年紀的嗎?”
幽已經四十歲了,又不像建剛那樣有着永垂不朽的容顔,所以她雖然保養的很好,但眼角的細紋卻已經是遮蓋不住了,雖然在直男面前仍然迷人的很,但在同爲女人的店長面前,她的年齡是遮蓋不住的。
“老朋友而已,我跟她聊一會。”
“去吧。”
把冰咖啡端到幽的面前,這個充滿異國情調的前任幽靈頭子依然優雅的朝猴爺點頭表示感謝,并小口的抿了一口咖啡,頗爲贊許的點點頭:“真的很棒。”
“咖啡豆是我從一個老家夥那強買的,他可不會進低價貨。”猴爺坐在幽的面前:“怎麽突然回來了?”
“我現在是幽靈的訓練官,分管亞洲區域的特工訓練了。”幽悄悄的把自己的銘牌亮出來給猴爺看了看:“銀龍不想回來,他說他老了,想要陪着孩子,光波的工作由達達接任了。我呢,沒辦法隻能回來接任葉子的工作了,她還好嗎?”
雖然這對師徒一直互相不太對付,但時過境遷之後,畢竟師徒一場,互相牽挂倒也并不稀奇,畢竟當年葉菲可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頂級特工。
“她一切都好,比你想的還要好。”猴爺笑了笑:“怎麽樣,現在相信我不是魚龍了吧。”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了,你比他更邪氣一點,但同樣很有魅力。”幽撩了一下頭發,左手上的戒指熠熠生輝。
“嗯?”猴爺注意到了這一點:“結婚了?”
“嗯,是啊。五年前結婚了,不過之前沒打算要孩子。”幽笑得像個少女:“他是圈外的人,做進出口貿易的,對我很好。”
“那就好。”猴爺點點頭:“祝你幸福。”
“謝謝。”幽撐着下巴看着猴爺:“你一點都沒有變,還和以前一樣……不不不,你變了,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怎麽說?”
“以前的你不會這麽溫柔的,你現在更好了。”幽仰着頭看着猴爺的眼睛:“但我知道,這應該就是真正的你,你骨子裏應該就是個溫柔的人吧。”
猴爺沉默了一陣,然後緩緩張嘴:“前幾天我去塔城的老城區祭拜了一下。”
“我知道,有人告訴我了。其實你不用太自責,那次是意外,這麽多年你還記得嗎?”
猴爺張開手:“不管你信不信,從那之後,我沒有錯殺過一個人。”
“我信。”幽笑着說道:“好了,我們不說過去了,我就是順便來看看老朋友,發現你挺好,我就滿意了。抽空一起去看看銀龍吧,那老家夥現在過的很滋潤。”
“我周日休息。”
“沒問題。”幽抿嘴笑道:“我們先不告訴他,給他個驚喜,建剛呢?叫上她一起吧,銀龍可是她的老師。”
“她啊,現在忙着編繩呢。”猴爺想到建剛,笑容都有些寵溺了:“不過一言爲定,我叫上她。要不幹脆我們叫上葉菲和銀龍去希臘,張群一家也在那邊呢,兩代頂級特工聚個會?”
“現在都已經第四代了,你的二隊都已經開始各自接了徒弟,算是開枝散葉了。”幽說完,抿了一口咖啡,然後推給了猴爺:“我在備孕,不能喝太多涼的,請你喝了,回頭聯系。”
“回頭聯系,等等。”猴爺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幽,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特别好看的水晶挂飾:“送給孩子。”
“這是?”
“我的靈魂碎片。”猴爺笑着摸摸頭:“是我以前學習靈魂學時候一次失誤造成的,我想應該能辟邪吧。”
“一定能。”幽把水晶小心翼翼的挂在脖子上:“這是神的賜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