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爺坐在火爐旁,一邊看着書一邊給旁邊慵懶發愣的泰瑞莎科普,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得下去,反正總歸是有個人能陪他講話了。
“RPG的全稱是Role-playing game,是我們扮演遊戲中的一個角色來完成冒險。也就是說,我們的意志在遊戲中也就成爲了那個角色的意志。而在那個虛幻的世界中,不管是規則體系還是力量體系都可能會和玩家本身世界格格不入,但這卻一點都不影響玩家的體驗。那麽換個角度來說,在面對更高維度的生物時,我們這些低維度的生物,其實就相當于那些虛拟世界裏的遊戲角色,他們創造我們、操縱我們,我們的世界、規則和力量都是他們創造出來的,用他們的想象。或者這麽說吧,我們也許隻是某部動畫片、小說或者電影裏的角色,創造我們的人也許隻是一個平凡的油膩的胖子,但對于我們來說,這個不起眼的人就是我們的創世神和破壞神。哦,你可能不太明白動畫片是什麽,但……”
“我看過米奇……瘋狂的飛機,我也是有小女孩情懷的好嗎。”
“哦,那就繼續,不過你的關注點有點奇怪。”猴爺放下手中的書:“我說的不是這個,我隻是希望你能理解,其實我們都是别人的創造物。”
“我明白。”泰瑞莎點頭:“但是我不太明白,如果我們真是别人創造出來的,那麽我們是主角嗎?如果不是主角,爲什麽我們仍然能夠存在?”
“這就牽扯到一個世界觀的問題了,一部成功的作品,除掉故事情節、人物性格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世界觀了。創造一個世界觀就代表着需要創造這個世界裏一切的規則。比如我們看一部關于吸血鬼的小說,這個你熟對吧。”
“嗯,我挺喜歡看的,雖然我是專門對付吸血鬼的人。”
“那麽好,如果我們設定主角是一個叫範海辛……”
“等等等等,範海辛我知道,是斯托克小說裏的人物,你也看過嗎?《德庫拉》對不對!我小時候就喜歡看他的書了。”泰瑞莎雙眼冒光,好像找到了同好:“你也喜歡他的書嗎?”
“不要打斷我。”猴爺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我們設定這個主角的名字叫範海辛,他是個吸血鬼獵人。那麽首先這個世界就需要存在吸血鬼,而吸血鬼的存在,奇幻力量體系就是這個世界的基本基調。那麽在這個基調之下,人類的生活會是怎麽樣、吸血鬼會是怎樣生存,這也是需要奠定基礎的,那麽這樣基礎世界觀就算是大緻完成了,而接下來就是設定規則。比如聖水和陽光、銀子彈能傷害到吸血鬼,人類如果被吸血鬼咬了就會變成吸血鬼,而吸血鬼獵人就是利用聖水、銀來對抗、獵殺吸血鬼的人。接下來,一套相生相克的規則也就建立起來了。在這套規則之下,即使是在故事在外,也會有無數的獨立的人物和故事衍生出來,這些衍生的聚合就成爲了一個獨立的世界。即使你不是這部故事的主角,你也擁有和主角平等的規則力量,也就是說抛開故事本身來說,在任何一個世界中每個人都是某個故事的主角,區别隻在于這個故事平淡還是不平淡,驚奇還是不驚奇,悲慘不悲慘、雄壯不雄壯,英雄的史詩可以打動人心,平凡人的一生同樣也可以觸動心弦。”
這樣一解釋,對世界體系不太清楚的泰瑞莎當即就明白了,不過想到自己可能隻是别人無意中創造出來的東西,還是多少有些失落,不過聰明人最不會幹的就是自怨自艾,她恢複起來倒是很快。
“我們爲什麽要看電影?看小說?除了消遣之外,更多的還是一種窺探欲在作祟,窺探他人的生活、窺探他人的世界、窺探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觀,就像每個人都想進别人的閨房一樣。這種窺探欲就是一種原動力,它會促成更多人去描述全新的世界,于是乎我們就存在許多不同的面貌,也就出現了許多個不同的宇宙,而宇宙之間又會根據本身的異動而分化出自身的平行宇宙,那麽就形成了龐大複雜的多元宇宙。”
“你爲什麽懂這麽多?”
“猜的。”猴爺沒有說什麽見多識廣之類的話,一句猜的就讓泰瑞莎無話可說。
不過說完之後,猴爺放下了書,走到窗口點上一根煙,輕輕吐出一口青煙:“如果我沒估計錯,另外一個你已經誕生了,在某個地方,奈非天的效率應該挺高,隻是不知道你們究竟會出現在什麽地方,如果你足夠幸運,你的記憶會在這個世界消亡的那一刻被帶到那個你身上。”
“我有點難受。”泰瑞莎歎了口氣:“不過也沒辦法,如果注定要毀滅,這是最好的方法了。那……我還能遇見你嗎?”
“随緣吧。”猴爺轉過頭看着泰瑞莎:“也許那時的我已經不是我了,也許是另外一種模式存在的我,總之很多事情是沒辦法預料的,坦然接受就好。”
而這時,一名探員匆匆走了進來,他看了猴爺一眼,然後看着泰瑞莎,沒有說話。
“顧問不需要回避。”
“好的,大小姐。是這樣的,我們聯系上了東方兄弟組織的人,他們說他們的勢力已經名存實亡,幫不上我們的忙,不過影子議會的消息他們倒是告訴給我們了,影子議會的遠東分部每年三月都會在上海召開集會,他們這次的集會已經快要開始了。”
泰瑞莎聽完之後,仰起頭問猴爺:“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你什麽都不用做,幫我跟伊莫拉告個别,然後……”猴爺走到門口,拉開門:“有緣就在另外一個世界見吧。”
目送猴爺離開,泰瑞莎站在陽台上久久沒能回過神,然後輕巧的轉身回到房間,坐在猴爺之前坐的位置上,拿起他沒看完的書,掃了幾眼之後,突然擡起眼睛看着壁爐,然後把書扔了進去:“再見。”
告别是一件很折磨人的時,就想有些人在離開時回頭說了句再見,卻再也未見。在另外一個世界再見,誰還知道能不能見,誰還知道再見會是什麽樣子。
可有些感傷隻能屬于普通人,對于那些身上肩負着什麽的人來說,沒時間擁有這種情緒,雖然不知道那個人肩負着什麽,但泰瑞莎知道他身上的負重遠超自己的想象。
“可惜不是凡人,可惜你不是這裏的人,不然……”泰瑞莎眯起眼睛笑了笑:“你肯定會被我打死的。”
猴爺一别,轉身已經到了上海,這個時代的上海,似乎和曆史書上的不一樣。身穿旗袍的妩媚女子和戴着氈帽操着紹興口音的車夫以及那些樣子奇怪的東西混雜在這座遠東最繁華的城市之中,看似和諧的共存着。
這個時代的上海,租界林立,人員混雜。但百年以來唯一不改的就是那份春雨中的宿醉和港口忙碌的船舶,不過不得不說,雖然和想象中的不一樣,但民國偶像劇諸如情深深雨蒙蒙之類的小說真的是誤導人,那些大宅門的少爺少奶奶的生活真不适合拿到普通民衆身上來說,三毛流浪記倒是很貼切。
在這個病态的時代裏,外國人的地位反倒比土著高得多,這座城市地位最高的人居然除了流氓大亨和軍政大佬之外就是那些樣子各異的外國人了,連那些夜總會、歌舞廳也大多面向這樣的人群。
猴爺雙手插兜的走在街上,剛出弄堂就被一群乞讨的小孩給圍了上來,他們穿着單薄的衣服向猴爺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樣子看上去讓人心疼。
“不能偷哦。”猴爺按住了一個趁亂摸向他口袋的小乞丐,然後從口袋裏打開錢包,拿出一摞美金,一張一張的遞給這些小乞丐:“回去之後就不會被你們老闆打了,能過幾天開心日子。”
把錢散光之後,猴爺繼續往前走,但小乞丐散光之後,他卻發現自己的身後居然跟着幾個青衣氈帽的小流氓,這種地痞流氓其實都是每個區域文化代表,反正這種無賴在哪個時代都不會少就對了。
猴爺完全沒把這些人當回事,他的時間不值錢,但要真浪費在這群人身上那也是相當不值得的,所以他隻是随意的撩了一下,無意之間露出了腰間的手槍,那些小流氓一看二話不說轉臉離開……
“你還在那邊玩什麽呢,我到上海了。”
給奈非天傳送了訊息之後,猴爺就站在黃浦江邊,靜靜等着回執信息,然後順手就給奈非天發了個定位。
大概五分鍾之後,猴爺的面前靜悄悄的開了一扇傳送門,人們來來往往的好像沒有一個人看到它,而猴爺左右看了看,一步就跨了進去。
一進去就愣了,因爲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非常現代化的地方,一下子讓他還有些難以适應。
“你又折騰什麽。”
感覺到奈非天出現,猴爺一邊撥弄着桌上的電腦,頭也不回的問道。
“我啊,正在想辦法了解傳統的術法,已經在這學習很長時間了,順便再聽你的複制一下這個世界。”
“你把他們複制到哪裏去了?”
“沒啊,我就複制數據了,還沒投影呢。”
猴爺一聽,當時就愣了,然後臉色沉重的轉過頭。
“你這死了爹的樣子是爲什麽?”
猴爺慢慢閉上眼睛,絕望的歎了口氣:“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