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毓卿似乎已經決心已下,他完全不再想回到UMP内部去了,他隻想在人類末日裏,把這一批人類精英帶到安全的地方繁衍生息,然後在穩定下來之後再把妻兒帶到身邊。
但這一次他算是徹底把自己的念想給斷絕了,最後的通牒下達了,這代表着不出幾天這裏将迎來最可怕噩夢洗禮。
跑或者不跑,這已經不再是個懸念了,因爲這裏的人必須全部轉移,離開這個地方,躲開UMP的圍剿。
但怎麽跑?内陸全是喪屍,海上卻一片空蕩蕩。難道要每個人都去紮木筏,劃着船越過太平洋嗎?
UMP比喪屍可怕,真的可怕。而毓卿甚至已經知道了UMP會開啓怎麽樣的地獄,可現在除了想辦法逃跑之外,别無他法。
仲夏的夜晚,海邊的熱浪蒸騰的讓人有些煩躁,今年應該是幾十年來最熱的一年了,還沒到盛夏,氣溫卻已經上升到了四十二攝氏度,即使在夜晚溫度仍然能保持在三十六七度左右。
炙熱的叫人生不如死。
毓卿一個人走在沙灘上,随着喪屍的減少,一堵牆重新把海灘給圍攏了起來,沙灘也被清理了幹淨,但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船卻始終得不到解決。
造船是一件複雜的事情,特别是這裏幾萬人,需要十萬噸級的郵輪最少兩艘,而其他噸位的則需要更多。再加上UMP的最後通牒時間漸漸臨近,這個任務幾乎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有的一切都進入了一個死局。
明天是毓卿五十歲的生日了,五十歲了,人的一輩子也大概快走到尾聲了,站在他現在的高度回望過去的一聲,倒也算是波瀾壯闊,隻是他當年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就會在這樣一種狀态下走下神壇。
說起來既無奈又可笑。
這幾天他好像在掉頭發,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真的挺無奈的,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中年危機吧,那種沒什麽辦法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幹的感覺,真的難受。
“先生,回去吧。”
身後的秘書走上前,給毓卿遞上茶杯。就像所有的老幹部一樣,以前熱衷于喝可樂的毓卿,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隻喝白開水了。現在想想,這大概就是年齡帶來的變化吧。
“不急。”毓卿拿過保溫杯,喝了一口:“小紀,你知道嗎。其實人真的是個很神奇的生物。”
“嗯?我不太明白。”小紀搖搖頭:“您說說看。”
“人其實是一直在變化的物種,七年是一個周期。七年後的你回頭看七年前的你,你會發現那個自己比任何人都讓你陌生,因爲七年後的你其實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還有,人是會本能厭惡一個跟自己過份相似的人的,所以大部分人都會無比厭惡過去的那個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小紀找了一塊石頭坐下:“過去和未來本來就是互相排斥的,對嗎。”
“可以這麽說吧。”毓卿說着說着,突然笑出了聲:“你知道嗎,我曾經一直以自己是個說單口相聲的人自居。那時候我跟……”
“先生!”
突然間,毓卿說到一半,他的神态完全變了樣子,表情變得猙獰無比,甚至透着痛苦的樣子。小紀看到領導突然出現狀況,他連忙走上前攙扶起了毓卿。
“先生……你怎麽了?!”
“沒有……”毓卿臉色蒼白,滿頭虛汗:“我突然頭疼的厲害,我剛才說到什麽地方了?”
“你說你那時候跟……”
這句話說完,毓卿的眼球突然充血,滿面漲紅并且伴随着渾身顫抖,并且鼻腔中開始滲出鮮血,看那樣子就跟要死了一樣。
“我的記憶爲什麽在這裏被強行阻斷了?機械性阻斷記憶?”毓卿皺着眉頭,抹掉自己流出的鮮血:“爲什麽?”
“先生,我們先回去吧,先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沒有再多廢話,毓卿被攙扶回了總部中,然後立刻就有醫護人員開始給他做全身檢查,但檢查結果出來之後,他除了血糖有點高但仍然在健康範圍之外,其他一切正常。不管是核磁共振還是腦光譜分析都非常正常,絲毫看不出任何一點病變。
但剛才毓卿突然發病卻是不争的事實,這顯然不對勁。
“把埃裏克博士叫來。”
“好的,先生。”
小紀匆匆把這裏唯一的人工智能大師叫到病房,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科學家看着病床上的毓卿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埃裏克博士,不要緊張,您先坐。”毓卿指着旁邊的椅子:“我有幾件事來問你。”
“請說。”
“首先,人類的記憶有沒有可能被人工篡改?”
“這個問題還在驗證階段,但理論上是可行,不過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因爲人的大腦太過于精密,精密即使我們已經可以創造一個元素卻仍然沒有辦法去解密人類的大腦。想要更改大腦的記憶系統,就要破壞整個區域,不但智商、反應速度和協調能力會被影響,甚至還可能影響到語言能力、理解能力、創造性思維和邏輯思維能力。除非能夠在重新打亂大腦的記憶順序之後,還能嚴絲合縫的把它裝回去。但實際上,直接删除或者更簡單。”
“删除?”
“抱歉,先生。原諒我用詞不準确,準确的應該是說像電影剪輯那樣把記憶中的某些片段剪輯到另外一段記憶上,并且中間這段空白就由大腦自動以邏輯能力補全,而那段被删減的記憶則像夢一樣深藏在潛意識中,即使偶爾腦海裏閃現出片段也會被我們誤認爲是夢或者白日夢。”
毓卿眯着眼睛想了一陣:“這怎麽樣才能做到?”
“抱歉,先生。我隻是曾經看一本神秘學的著作裏看到的,那本書似乎未曾出版,但好像我們的數據庫裏有。”
“嗯?叫什麽?”
“《靈魂學說》”
沒有再廢話,毓卿立刻打開了微終端,開始搜索起這本殘留在數據庫裏的靈魂學說,居然還真讓他搜到了,而他看到書的作者有些眼熟……
“塔娜利維坦。”毓卿問旁邊的小紀:“這是不是就是女皇那個女主人。”
“也許……是重名?那個女魔頭怎麽可能寫出神秘學的書。”
說的也有道理,在毓卿的印象裏,塔娜隻是一個精明市儈的女商人,任何信息裏都沒有說她還是個學者,也許她在某些方面還能夠被稱爲聰明人,但絕對不可能有資格被UMP的數據庫完整收藏她的著作。
這本書大概也就二十萬字多一點,并不長。放在網絡小說裏也就是兩個小時的事,然而毓卿卻整整讀了一個通宵,而且還隻是讀了不到三萬字。有時看到某個讓他豁然開朗的觀點,他甚至會拍着大腿爽快非常。
而雖然隻是看了個皮毛,但毓卿這才意識到,這本書就和從數據庫裏解密出的高層次科技一樣,絕對是瑰寶級的财富。
裏頭雖然沒有教人怎麽去施放咒語,但卻很科學、可觀的論證了神秘學的存在和與自然科學的結合後的一系列化學反應。
其中關于靈魂的一段話讓毓卿豁然開朗——每個生物都有着屬于自己如同DNA構造一般的靈魂,它寄宿在生物的體内,沒有靈魂并不會死去,但會失去一切屬于它自己的特質。靈魂的強大在于它不會随着軀體的老去而老去,反而會随着生物的衰弱而愈發強大。但它同樣存在着弱點,它是一種亞空間的生物,非常容易被篡改和修改,而靈魂的載體是記憶和其衍生物,一旦靈魂被篡改,記憶會出現紊亂。
是的,毓卿現在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記憶其實已經紊亂了,但他并不知道爲什麽會造成這種紊亂,而從這個理論上來看,大概真的就是整個世界的靈魂都被更改了。
沒錯,是這個世界的靈魂被篡改了。按照這本書上的理論,世界本身就是一隻緩慢生長的巨獸,它同樣具有靈魂,而它的靈魂一旦被修改,那麽整個世界上所有的低級、次級的靈魂生物都會被連帶着修改,然後并以同步方式顯示出來。
那麽……誰動了這個世界的靈魂?
毓卿閉上眼,靜靜靠在床上思考着,想了一會兒,他再次開始閱讀。沉浸在書本裏的毓卿感覺自己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既新奇又刺激。
當然,塔娜這本書真的可以說是颠覆性的著作,她是神學天才,這一點絕對不吹牛,因爲靈魂學說是她十四歲開始研究,十五歲動筆十六歲成書然後慢慢完善的著作,前後從論文似的小段變成二三十萬字的書本,這其中前前後後用了整整十二年。而一般大部分十五六歲的女孩在幹啥?撩漢子、被漢子撩、學習或者渾渾噩噩。
而塔娜這個丫頭幹了什麽?她除了成爲他們國家最強的神女祭祀之外,還當上了女皇、成立了宗教,并寫了一本讓全知全能的大能力者奉爲信條的書。
這就是差距好嗎,雖然跟建剛、流蘇這些姑娘比有些沒存在感,但那是因爲她大部分時間都鑽進了學術問題裏了,宅在某個地方搞研究之類的,加上她又有大量的資金支持,所以沒存在感是正常的。
“能查到這本書的作者嗎?我想看看她其他的著作。”
“我去查查看,先生。”小紀在同樣在看,看完之後甚至比毓卿還要激動:“我沒想到換個角度看世界,能夠看到完全不一樣的東西。但這些理論您覺得可信嗎?”
可信?這個誰知道。但可信不可信已經不重要了,這些理論還沒有被論證嗎?裏頭描述的種種狀況毓卿不是已經發現了嗎?記憶的錯位、憑空出現的不屬于過去的遺産、會造成大腦超負荷運算蕪雜信息和對過去任何事情都顯示出來的不确定感。
這都不是已經驗證了嗎!
毓卿信!真的信,因爲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然以他的學識、能力,絕對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輕信一本都不知道是誰寫的也沒驗證過的雜書的。
而在另外一邊,猴爺正在跟奈非天讨論做生意……并确立退休之後自己要去幹某件事情。這和毓卿想的事情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畢竟毓卿完全不擔心退休之後幹什麽,放在原來的話,他是打算退休之後去華東交大當個老師什麽的。
“你爲什麽要幹服務業?服務業不好幹。”猴爺晃着手指:“雖然都是開面包房,但服務業和文化業是不一樣的。哪怕你就是開在馬路邊上,但你要覺得你是服務業,就會有傻逼消費者走過來對你指手畫腳,他們會告訴你,你這塊蛋糕爲什麽不加一點芝麻、那塊面包裏頭是不是應該加一點香腸,這跟去做雞有什麽區别?嫖客來了,給你幾百塊錢,一會兒讓你把腿分開一點一會兒讓你撅起屁股還得沉下腰。而你換個角度,你把你的面包定位在那些喜歡吃它的人身上,生意會差一點麽?我告訴你,絕對不會差,爲什麽?因爲這才是創立品牌的一種方式,你就明着用态度告訴他們,m愛吃吃不吃滾,你不愛吃就代表老子的面包跟你沒緣,沒緣就别你媽BB,你BB老子也不會做出你喜歡的面包。你得有這樣的态度和心理,會倒閉嗎?不會的。反而你看那些菜市場裏專門迎合大衆的面包房,其實也就紅火一陣子吧。”
“可你麻痹人家紅火一陣子把你一輩子的錢都賺完了,我做生意是賺錢來的。”
“你啊,不懂事,這麽跟你說吧,你得明白不管你幹什麽總會有一堆人不喜歡你,那麽那些不喜歡你的,他們當你是屎你就把他們當屎,相看兩厭就再也不看,你隻需要爲喜歡你的人去服務,明白嗎?你得把自己的定位人群分出來,千萬别去試圖迎合所有人的口味。我這麽跟你說,别看表面,喜歡吃你面包的人都是默默拿着自己那份走出去,隻有那些破逼事賊幾把多還不打算跟你做生意的人才會不厭其煩的**叨叨,甭搭理就對了。”
“那我就這麽定位?”奈非天在本子上記了一筆:“還有什麽指導的麽,猴老師。”
“還有,就是你的面包一定要認真烤,允許有瑕疵,但千萬别夾生,這算是對自己的尊重。”
“嗷……還有,你聽到外頭直升機的聲音了嗎?”
猴爺擺擺手:“那不是直升機啦,是武裝直升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