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鏡子仔細描繪,穿上了女兒妝,眼波流轉間卻透着一股子英武煞氣,沒有淩波金步搖,手中卻是一柄橫笛。
怎麽描述呢……反正就是那種明明是個如煙如畫的女子,卻自帶一身攻炸的氣質,往那一站即使身着輕紗卻猶如一身金甲。
“有事?”
霍然轉身,讓門外人冷不丁倒退一步,但下一刻卻再也移不開眼睛,那發絲間蕩漾的純美花香着實讓人沉醉。
“誰許你不請自來?”建剛眉頭輕蹙:“出去!”
顧傾城低下頭,慚愧萬分的後退幾步,退到遠門之外,朗聲問道:“先生,小生來拜訪,請問可以進門一叙?”
“進來吧。”
建剛扣下化妝盒,摘下鬓角花,背着手從房間裏走進去,走到顧傾城面前,隻是拿眼睛這麽輕輕一掃,顧傾城差點就沒站穩……
明明是一個能輕而易舉打敗金穗劍仙的強者,卻有這般的煙視媚行,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大家閨秀……不不不,更确切的是說是皇家氣息,隻是走出來看一眼卻讓人産生了跪伏腳下的沖動,這可不是等閑人能做到的。而且顧傾城還發現,這個女人的妝容仿佛真的是從古畫裏走出來的,現在的姑娘早就不畫這樣繁瑣的妝容了,而那些古畫裏的女子的妝容卻是跟她一模一樣。
從小顧傾城就覺得古時候的女人特别美麗,有一種别樣的風情在裏頭,是這個時代所不具備的,但向往歸向往卻一直沒有看過真人,而這個不知名的早晨,在一個突如其來闖入的女人身上,他居然看到那股子隻屬于過去的風情。
“姑娘……你昨天不是讓我幫你找些人打探消息嗎,我倒是約了幾個好友,約在了杏花樓,就是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晚上與我一同去看看。”
“可以。”建剛整理了一下裙子,漫不經心卻裙擺飛揚:“帶我出去逛逛,我這人生地不熟的。”
這個動作不張揚也不刻意,但就是非常撩人,裙子下不經意透出來的那一抹雪白肌膚,在晨光的照射下讓顧傾城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唾沫。
建剛冷笑一聲,背着手走出房門,而在她出去之後,她的聲音才悠悠傳來:“下次再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我就幫你管。”
這個時代的北京城是首都,本應該是明王朝最華麗的時代,但因爲現在王權衰落,雖然仍保留了帝制,然而皇帝已經沒有了實權,感覺就像是英國在改爲君主立憲之後的樣子。當然,皇城還是老樣子,有人把守、有人監管也有人保護,不過建剛覺得這座碩大的紫禁城應該是世界上規模最大、最豪華的監獄了。
“這是紫禁城,王城。如果姑娘想進去,我便帶你進去。”
“不用了。”
建剛站在巍峨的城樓下,看着啞然壓抑的紅色宮牆,不屑的搖搖頭。她對去看皇帝一家的生活沒有半點興趣,這跟去參觀動物園的獅子老虎有什麽區别?沒意思。
“那……不知道姑娘還想去哪看看?這裏是我的地界,我倒是挺熟悉的。”
建剛笑了一聲,轉頭看了看顧傾城,接着腳下一點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顧傾城連忙催劍去追,但想想還是作罷,隻是站在護城河邊悠悠一歎,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多一會兒,隻見建剛半躺在紫禁之巅,手中拿着一壺酒,悠哉悠哉的享受着清靜的上午時光,不遠處宮人走動、太監來回穿梭,巡邏的侍衛不時的擡頭看一眼建剛,但卻沒有人敢上前哪怕問上一句。
“真是個奇怪的世界。”建剛把一條腿架在另外一條腿上,一隻手撐在身後,仰頭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所謂烈酒:“不過倒也挺安逸的。”
她酒量不行,低度酒喝幾口也會臉紅,當感覺有些微醺時,建剛索性伸了個懶腰,像貓一樣躺在屋頂就閉眼眯了起來。
而此刻,顧傾城一直在遠遠的看着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就像她的衛士似的,而他身邊則站着長生門四個最強力的侍衛,他們嚴正以待,生怕建剛突然暴起把紫荊城給拆掉。
“我身騎白馬走三關,我改換素衣回中原,放下西涼無人管,我一心隻想王寶钏。”
建剛搖晃着腿,清閑的唱着她最喜歡的小調,聲調婉轉,在别人聽來宛如黃莺出谷,脆生生、鳴啾啾。
“少主,這女子……”
“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可屬下就是感覺她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
“那是你不懂欣賞。”顧傾城笑着轉過頭:“師父什麽時候回來的?”
“早晨剛到,他聽說了這個女子的事,怕不是……你真輸給她了?”
“是啊,輸了。”
“師父說,他午後來會會這女子。”
顧傾城皺起眉頭,表情不悅:“我輸給她是我學藝不精,怎可驚擾師父他老人家。”
“師父說了,他許久沒有松松筋骨了。聽說有人能打赢少主之後,師父清早就趕回來了。”
“唉……”
顧傾城一隻手搭在額頭上,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跟建剛解釋,自己那個師父是個老頑童加武癡,聽到有人打敗了他最得意的弟子,這股子勁兒那還能小咯?而且聽說師父在蜀地的時候似乎是受了什麽刺激,整個人都處于高度亢奮狀态。
“大概知道是什麽事嗎?”
“聽說……咱們哥幾個也是聽說,聽說蜀地那位女劍聖出山了,不過投在了蜀山。蜀山整天就帶她出來炫耀,師父很不開心。”
“女劍聖?你是說曾經蕩平蜀山的女劍聖?”
“是她,蜀山掌門不計前嫌,不但給她開宗立派,還處處照應。而且看起來……”說到這的時候,四衛之一的龍衛湊到顧傾城耳邊說:“少主的義父跟那位劍仙有些不可說的往事。”
顧傾城點點頭,他算是知道師父受了什麽刺激了,本來四大門派的實力相近,大家誰也奈何不得誰,但一個女劍聖橫空出世,這是一股足夠打破平衡的力量。師父這要能開心才奇怪了,而現在突然聽到這裏多了一個能輕松打敗金穗的女孩,他要不趕緊過來看看才奇怪呢。
“好吧……我去跟她知會一聲,你們稍等。”
很快,顧傾城就來到了建剛身邊,但沒有出聲驚擾,隻是背對着建剛站着,盡可能不用眼睛去看她的身體,在這樣站了五分鍾之後,建剛才微微睜開眼睛:“有事嗎?”
“姑娘,倒是有件事想請你諒解。我師父聽聞你勝于我,便想與你比試一番……”
“哦?”建剛微微睜開眼,醉态迷蒙:“打不過叫家長了?”
一句話把顧傾城說的是滿面臊紅,半晌沒能往下接話,隻能站在那不動不說話。這丢人丢大了,這可不光是比武輸了那麽簡單了,叫來門派長輩要是傳出去,他恐怕要成爲世上第一個被人恥笑到死的金穗劍仙了。
“行啊,我倒要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頂級武力是什麽程度。”建剛伸了個懶腰,媚态十足:“到時候告訴我一聲就好。”
“姑娘……我……”
“知道了,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建剛重新躺了下去:“去買點吃的吧,快到中午了,我肚子也餓了。”
“哎!好嘞。”
顧傾城得到諒解之後,他立刻動身在城裏搜尋了一大堆出名的吃食并親手送到建剛的面前。
“姑娘,我想……你還是快些離開吧,我師父之于我,那是百倍、千倍。要是受傷……”顧傾城坐在建剛身邊苦口婆心的說道:“我們雖然萍水相逢,但我真不希望你受傷。”
“受傷?”建剛冷笑一聲:“好像從我記事以來,隻有一個人能讓我受傷,而這個能傷害我的人卻不會傷害我。”
“他……很強嗎?”
“他?”建剛微微眯起眼,想起猴爺過去的各種蠢事,她露出一抹從心的笑容:“很強,比大地還強、比大海還強、比天空還強,強到世界都裝不下他。”
顧傾城聽出了語氣裏喜悅和傾慕,他愣了一下,默默的轉過頭不再往下接話,而建剛卻不管不顧的繼續說道:“他不止一次救我,不止一次教我。你知道嗎?我曾經是個傻丫頭,真的很傻的那種,如果說我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爲某個人的話,我想就是因爲他了。”
“那他……現在在哪裏?”
“不知道,我在找,我甚至不知道他在不在這裏。但是我感覺他在,那麽他就應該在。”建剛仰起頭看着顧傾城,眼睛因爲陽光的反射而泛着光:“所以我不管用幾年、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都要找到他。除非我倒下,不然我就不會停下。”
“你很喜歡他?”
面對這個問題,建剛帶着戲谑的回頭看着顧傾城,也許是因爲酒勁兒正上頭,她顯得有些話多,更顯得情緒有些激動:“喜歡?我不知道你說的喜歡是什麽意義,我隻知道如果沒有他,我終隻是個蟊賊、我隻知道如果沒有他,我會被困頓在過去走不出來、我隻知道如果沒有他,我早已經不複存在了。你說,這是喜歡嗎?如果是,那就是吧,如果不是,我也不知道是什麽。”
顧傾城不再說話,隻是聽見的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
吃過午飯,顧傾城就接到門派的通知讓他快點回去一趟,而建剛則一個人繼續閑逛去了,兩人約定在落日時分于城外演武場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