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油麥粑粑得用上一種野菜,這種野菜一見太陽就老到不能吃了,所以裝甲戶的人大多天不亮就起來下地去摘。
今天也不例外。雖然已經是盛夏,但鄉下就是鄉下,沒有城裏的暑氣,帶着一股子草野腥氣的涼風還是能吹得人身上起雞皮疙瘩的。
沒走幾步,幾個嗓門奇大的女人就喊住了她,接着同村相熟的農婦就這樣結伴下到了田地裏。
這鄉下人讨論的話題,無非就是收成怎麽樣,孩子成不成器,要碰到成器的就送到魔法學院去,要不成器的,村口鐵匠鋪就是他的歸宿,畢竟有一門手藝倒也是餓不死。
聊着聊着,話題開始變得有些騷情,畢竟都是結過婚的女人了,在場也沒外人,聊些男男女女讓人臉紅的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突然之間,遠處一道光柱從天而降,很遠但非常強烈,就好像天地之間立起一根會發光的柱子一樣,她們都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知道那道光柱足足持續了好幾個呼吸才停下,接下來又是七八次像閃電一樣的光柱嗖嗖射了幾下,天地間才又歸于了甯靜,而微微的亮光也從東方緩緩升了起來。
農婦們大多迷信,在其中一個婦道人家大喊一聲天神降臨之後,所有人二話不說納頭便拜……
而這個奇觀幾乎被所有獅子王城周邊的村寨所看到,沒有人不把這當成一次天神降臨的,因爲除了神迹之外,不可能會出現如此雄渾壯麗的奇觀。
就連已經半隐退,住在城外行宮的獅子王都穿着睡衣站在陽台上,凝望着剛才那光柱降臨的地方,久久不能平靜。
那才是神迹啊,真正的神迹。神降術是禁術不假,但和神迹比起來仍然要遜色不少,而能使出這種能力的人,獅子王真的不知道是誰,但他知道神迹降臨在了王城之内。
當然,要是他知道這是他“女婿”使出來的,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如此興奮了……
“這叫雅典娜的歎息,懂嗎。”
猴爺背着手,站在他剛才轟出了深坑邊緣朝下張望,看着那深不見底的巨坑,汪汪大笑并對着跑上前查看的人驕傲的炫耀,那小人得志的嘴臉簡直是沒誰了,要不是打不過他,他不挨揍都算是祖墳冒青煙。
“你……你沖……沖破了……聖壁……”
塔娜公主聲音顫抖的走到猴爺身邊,看着他轟出的大坑,聲音已經開始顫抖:“我不是讓你驅散了麽。”
“可……可是……”
塔娜公主還沒說完呢,人就軟趴趴的暈了過去,建剛剛好扶住了她,一隻手下流的握着她的胸,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迪亞蹦蹦跳跳的跑過來,驚喜的拿出一個造型古怪的儀器,仔細核對上頭的讀數之後,歡呼道:“天呐!十二萬五千!逼近我媽媽了!”
“那是。”猴爺仍然背着手站在坑邊,一動也沒動:“你們先回去,我守在這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他的命令還有什麽好說的,大部分人當即開始撤離,而已經把受傷的幽送去救治的毓卿此刻也回到了這裏,他探頭探腦的朝洞裏張望了幾下,嘴裏啧啧有聲:“偶像就是偶像,真的是沒的說了,這種程度的攻擊……你早拿出來啊。”
“少哔哔,快扶着我點。”
猴爺說話的時候仍然沒有動,他渾身上下能動彈的隻有脖子以上,說白了也就隻有臉上能出現點表情了。
毓卿一看,立刻不動聲色的走上前,并沒有直接去攙扶,而是用肩膀給了猴爺一個借力站穩的空間。
“你厲害啊!都虛脫成這樣了還能擺個指點江山的造型這麽長時間。”
“頭可斷,發型不能亂。”
“那其實你從這跳下去更帥,看過終結者沒,跳下去之前喊一嗓子我還會回來的。”
“我特麽看過喜洋洋!你廢話忒多。”
雖然毓卿一直在逗悶子,但表面上卻完全沒有讓猴爺的虛弱表現出來,這種時候其實非常危險,因爲一旦周圍還埋伏着敵人的話,猴爺的虛弱會被人逮着空子然後直接把他給宰了。
“怎麽會這麽嚴重。”毓卿小聲嘟囔了一句,接着大聲說:“不裝能死啊,你還要看多久?”
“老子要監督你們打掃戰場。”猴爺冷冷一哼,接着小聲應道:“前段時間被虛空沖擊的後遺症,恐怕得要一陣子才能恢複。”
“你不會是覺得自己太強了,給自個兒找個由頭封印自己吧,就跟電影裏那些小二逼男主角一樣。”
“你他媽是不是傻,我會玩命?”
這話倒是沒錯,猴爺根本就不是個會玩命的人,他甚至比誰都要怕死,所以他肯定不會幹出這種自己封自己的蠢事。既然是這樣,恐怕還真的是那陣子的後遺症的影響,而根據情報……奈非天似乎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甚至比猴爺還要嚴重,在早先的跟蹤調查中,奈非天似乎失去了所有能力,現在正在做恢複性訓練。
看來……這兩個人的之間的恩怨,還遠沒有結束啊,不過還是希望不要發生的好,爲了清淨蔚藍的地球。
好不容易等猴爺恢複了一些,他強撐着邁着緩慢的腳步坐上了一輛車,而他和毓卿都知道這叫步履蹒跚,但在其他人看來這特麽居然叫铿锵有力。
回到臨時指揮部,他二話不說的就往床上倒了下去,毓卿在外頭守着,葉菲則在裏頭照顧猴爺,沒有他本人的命令,誰都不允許入内。
“怎麽會這麽慘。”葉菲在給猴爺用酒精擦拭臉上的傷口上時,心疼的嘟囔着:“你是不是爲了在漂亮姑娘面前逞能?”
“你特麽也把我想的太淺薄了,我是那樣的人?”
“沒錯啊,你就是。”
“好吧,我是。”猴爺歎了口氣:“不過這次真的是……沒想到。”
葉菲俯下身子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等會我讓小猴子來給你看看,她現在還在給銀龍做手術,已經十多個小時了,銀龍還沒脫離危險。”
“這件事必須一查到底,有多少人幹掉多少人,絕對不能留情。我手底下的人,不允許就這麽受傷。”猴爺的語氣堅決:“不管是誰,主使者必須死。”
葉菲歪着頭看着猴爺,她發現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雖然跟在猴爺這麽長時間以來,她一直都在揣摩猴爺的一舉一動,每次到以爲自己看透他的時候,他就會突然變得讓人看不那麽懂。
他似乎一直在不停的變,善良、邪惡,天使、惡魔,仿佛這個人天生下來就是矛盾的共同體,甚至會幹出和自己理念相違背的事情。當他壞的時候,他能眼睛不眨一下滅掉哪怕是同一個組織的同事,毫無緣由。而當他好的時候,他能夠豁出命去保護一些看上去毫無關聯的人。
這種複雜的人格,真的很難理解……真的。
“我有時候在想,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是善是惡。”葉菲靜靜坐在猴爺身邊:“你的出現,讓我的人生軌迹完全不同了。然而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改變我人生軌迹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好人?壞人?”
“你是不是到排卵期了?”
“嗯……”葉菲頓了一下:“算算日子,好像到了。怎麽?強制中出?不用強制啊,你說一聲就好。”
“難怪這麽矯情。”
猴爺半閉着眼睛,看樣子并沒有興趣回答葉菲的問題。但葉菲也沒有繼續問下去,隻是站起身轉身出去給猴爺準備一點恢複體力的吃食。
可就在這時,猴爺卻突然開口了:“你問我是善是惡,這個問題我真的沒有辦法回答你。我一直認爲我是個精神病,但每個精神病其實都是個哲學家,我思考的問題和你想的區别不大,但是更深入一點。我始終覺得,不管是善還是惡,都是非常高等的定位。需要非常非常強的綜合能力、悟性和第一時間本能的決斷力,而實際上,大部分人根本就不存在善惡這種東西,甚至連啓動這種歸屬的機會都沒有,包括你、我、建剛、毓卿等等等等大部分人有的,隻是最簡單的人性的情緒,自私、虛榮心、怯懦、自以爲是、歸屬感、不屑、憤怒、聰明或者蠢。所有智慧生物行動的動機都是出于這些因素,我雖然自大,但還沒自大到敢用善惡來形容自己。我隻能說,我可以是個壞人,也能是個好人,當好人和壞人在大部分時候沒有沖突,當有沖突的時候,就選擇讓自己舒服的那個方式。”
“很深奧的樣子。”
“不用樣子了,真的很深奧。”毓卿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塔娜公主正在朝這裏趕來,你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