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雕紋的袖口前,黑色軟蟲剛一露頭,立刻又縮了回去。
“這人……”
玄虻搖晃着頭顱,萬足僵硬,複眼似的眼珠裏劃過一抹濃郁的震撼。
被挫骨揚灰者,可不是常見的那種普通煉虛中期。
千陌星辰,蘇鴻!
丹星法鬥會的前十強者。
真真正正的頂級煉虛中期。
此人背後的宗門羿山殿,最爲外界熟知的是鎮宗至寶,羿山古槍。
那把殺伐重器是一件開界至寶!
威力卻蓋過了小部分的混沌至寶。
若非世間沒有槍道規則,羿山古槍必已是代表此道的強力印記之一。
因羿山古槍的存在,哪怕羿山殿某代沒有出現接掌的五衰強者,也能震懾四方,穩定道統。
蘇鴻身爲羿山殿的合道種子,被賜予的本命法寶是羿山古槍的仿制品。
人槍合一下神通之大,本不該被同階一擊瞬殺。
然而,活生生的事實擺在眼前,玄虻除了驚色外,難得的對老夥伴産生了一絲畏懼。
“仙火榜第九的無間靈焱也不可能這麽離譜。”
玄虻暗中疑色連連。
一開始,它就從陳平身上感知出了無間靈焱的存在。
這等排名的傳說仙火,女帝宮也拿不出來!
恐怖,是一定的。
但關鍵施術者的火規則尚未步入五蛻,根本發揮不了靈焱的多少威力才是。
“哐當!”
沒收了蘇鴻的太合瓶後,陳平左手一夾,把那柄靈槍握住。
羿山古槍的仿制品!
此物比一般的大星辰破界至寶的價值還高昂。
不枉他一入戮巫洞府就暴露了巅峰實力!
再一掃玄虻的反應,陳平心裏冷冷笑了一下。
一石二鳥之計算是成功了。
他估摸着此蟲另有秘密相瞞。
當然,活到七階這地步,誰沒有自己的秘密和機緣。
震懾玄虻,是他全力施法斬殺蘇鴻的目的之一。
生靈之間的關系并非永久不變。
不能因爲在下界愉快的合作多次,就放松對玄虻的警惕。
若那樣,離隕落也不遠了。
“呼哧!”
下一息,陳平一張嘴,把彌漫大廳的元焰吞回丹田。
由于無間靈焱的品質太高,他的确沒有完全煉化。
可此火的另一大屬性本身是空間之力!
這與他修煉的仙法超脫殺術完美契合。
超脫殺術第一層的本質是分化無數空間。
他借此特性,把元焰藏于數之不清的空間碎片裏,掩掉氣息。
攻擊到目标面前,再一鼓作氣的彙聚于一體!
他敢斷定,蘇鴻在元焰燒身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被無聲無息的攻擊了。
連術法的施展痕迹都感應不到,自然給了他雷霆一擊的破綻!
蘇鴻身上的長輩底牌甚至都來不及催動。
“出秘境後閑暇的第一件事,徹底煉化無間靈焱。”
陳平暗忖中,心裏閃過狂熱。
此焰對他的實力增幅太誇張了。
現在,他每一擊都有八階巫獸,這種最弱大聖的七、八成威力。
走到此般地步,能否在大聖手下保命,尚還存法力、神魂方面的巨大差距。
……
“攝!”
快速抹除蘇鴻後,陳平片刻不耽擱,把幾個大箱子裏的元仙石收進儲物品内。
這樣一來,安含煙叮囑的任務圓滿完成。
他整個人都有一種輕松之極的感覺。
畢竟元仙石長在礦脈中,需一塊一塊的收集。
眼前這成批成批裝好的現成品,屬實是運道罕見了。
“主人,元仙石是巫神族八階之間常用的賀禮……”
器靈在肉身中傳音道。
它此話沒頭沒尾,陳平懶得多想,招手一掩施法痕迹,就要往地宮的下一片區域飛去。
“還有人落在我和玄虻的後面?”
耳邊傳遞的模糊鬥法波動令陳平多留了幾個心眼。
接着,身形沒入黑暗中不見了。
後方的修士被八階巫獸攻擊是好事!
能爲他争取更多的搜刮時間。
至于是哪一位貼心的“好兄弟”,陳平倒沒有深究。
……
飛離第一個大廳,斷口處連接的竟是三條鑲嵌了照日天石的古道。
瞳術照射去的前半段,三條通道别無二緻。
就算岩石凹凸的細節之處,都無一點的區别。
“戮巫洞府是地宮布局,四通八達縱橫交錯,在這第一層,主人随便選擇哪條路都一樣!”
器靈告知的同時,一副龐大的地圖印入陳平識海。
正是戮巫洞府的全局構造。
神魂稍稍一凝,陳平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了。
戮巫地宮上下三層。
一層比一層廣闊複雜。
最下面的一層深嵌山腹,甚至達到了萬裏方圓。
乃是戮巫平日打坐、衍法之地。
“等于開了透視術!”
陳平心中别提多舒爽,但礙于玄虻在附近,故作糾結了一息才一指左手邊通道。
“三者一樣選左,相信本座的氣運準沒錯。”
毫無誠意的解釋一句後,陳平一頭鑽入了通道。
這回,面對照日天石的誘惑,他不再視而不見。
刻意放緩了速度,一顆一顆的采集起來。
“呱!”
玄虻也不客氣,化成的本體蟲軀使勁一跳,在岩壁上開始挖掘。
“可惡的劫匪行徑!”
内心雖極力譴責,但陳平自不會在小利益上翻臉。
他深吸一口氣,周體頓時金芒大作。
在不滅寶身相的加持下,他的雙臂延伸百倍,正好架在了兩側的岩壁中。
“轟隆!”
巨大的手掌貼牆疾劃,劇烈摩擦的星星火火冒出。
如推草的磨盤似的,刮牆三丈。
把一片照日天石帶着厚厚的牆皮都剮掉,露出更深一層的堅硬泥石。
再等陳平悠哉自得的一看玄虻,卻是驚掉了下巴。
此蟲竟一展密密麻麻的萬足,箭雨一般的朝石壁一伸一縮。
收集礦石的效率比他快了不知多少倍!
“照日天石于我妖族淬煉肉身有大用。”
玄虻不忘解釋道。
“本座暫時忍了!”
暗中一陰,陳平隻好繼續前飛。
趁玄虻席卷之前盡可能的收取照日天石。
“星殇紀元的礦石,金珠果然不吞噬。”
心中一動,陳平雖不知實情,但想來與石頭裏的天地規則有關。
“轟隆!”
就在玄虻、陳平二人穿過後,被殘暴破壞的通道四下一震,直接坍塌。
“若戮巫在世,非活剮了這一人一蟲不可!”
器靈默默的旋轉身子。
……
繼續飛了不過幾百丈遠後,陳平眼前視野一闊,一個七、八丈的巨大深坑赫然出現。
巨坑周圍東倒西歪,躺着模樣古怪,或藍或白的蟲屍。
附近地面狼藉一片。
分明剛剛才經曆過一番激烈的大戰。
“仙辰一方的呂文賦是名稀少的高階禦蟲修士,這些死掉的蟲妖必然是他的靈寵。”
“與他厮殺者,應該是五道胎或者葉翰池。”
“但雙方沒有分出生死。”
微微一瞥四周,陳平猜測了個八九不離十。
道場裏越混亂,對他越有利。
他剛入道場的時候就想通徹了。
最終存活的修士人數,事關他的小命。
入内的幾十位道友,絕不能全部死在他的劍下。
不然,與曆代的秘境之行一比較,外面的那些大聖将懷疑上幸存的小輩。
“剩個三、四成左右的修士,就可擺脫風險!”
陳平規劃着,一口氣穿過數片地宮區域。
卻未再見到其他道友的蹤影。
一路上,雖零零散散的收了不少寶貝,但再無數千枚仙元石那般的大收獲。
“小重,此地沒有禁制的覆蓋?”
疾行間,陳平朝器靈詢問道。
“戮巫洞府的禁制已被歲月之力洗刷一淨。”
器靈沉聲道。
打從入洞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嘗試溝通禁制。
但一直是失望的結果。
“得更快一點了。”
聞言,陳平面色一沉,按照地圖往第一層的中央通道趕去。
洞府裏不存禁制。
意味着滿地的寶物全是待宰的“羔羊”。
真正的好東西都在下面兩層。
他務必迅速穿過第一層的地宮,以免被其他人撿漏。
……
一刻鍾後,陳平繞過一個拐角。
視線平直的不遠處,一座雄偉之極的高大石台聳立于上。
此高層長寬千丈。
正前方,一條幾百層的粗糙台階直通頂端。
整個高台由一種不知名的玉石堆砌。
詭異的是,此刻的石台竟被一個紅色光罩連台階一齊包住。
高台中心也光芒強盛,流轉不停。
“通往第二層的祭壇通道居然讓人激發了!”
器靈語氣憤然不已。
一共三層的地宮裏,共兩個這樣的祭壇。
是去下一層的必經之地。
能激活巫神族的布置,定是有備而來。
進入這裏的通道很狹窄。
陳平一現身,就有三股強度相差不大的神識迎面掃來。
他亦是冷眼看去。
隻見石階前的一片平地上,站着三名修士。
其中一男一女顯然是一方,正和另一名臉上絲毫表情沒有的男修對峙着。
“陳平!”
“光陰星辰的人!”
待看清陳平的模樣後,雙方皆是眼睛一眯。
“各位道友擋在這裏找死麽,八階巫獸可是離此地不遠了!”
陳平懸浮而下,不客氣的道。
一方的一男一女,一個叫做呂文賦、一個喚徐箐箐。
兩人都是天辰修士。
那名孤身一人的男修,則是法鬥會前五的葉翰池。
呂文賦、葉翰池兩者皆有輕傷,看來,之前在巨坑鬥法的,是這兩個人無疑。
“陳道友教訓的是,但天辰之修霸道慣了,葉某其實是被他們堵住通道,下去不得。”
葉翰池抱抱拳,帶着一絲怒氣的道。
他原本在等隊友蘇鴻。
萬萬沒料到,來者卻是至仙劍宗的陳平!
雖和預想的不同,可對方一定也有入第二層尋寶之意。
共同的天辰攔路虎,立馬成了兩人合作的基礎。
“其餘人等呢?”
陳平快速問道。
蘇鴻已隕落于他手。
可五道胎、田貞貞、以及另一位天辰修士卻無影無蹤。
“都下去了!”
“是田道友吩咐這兩人攔在通道之前。”
葉翰池冷冷的道。
聽罷,陳平二話不說的一登台階,淡淡的道:“不想死的話,馬上滾開!”
“哈哈,陳道友痛快!”
見陳平态度強硬,葉翰池當即大袖一甩,數十道青色刀芒從袖口蜂擁而出。
并在面前布下魚鱗般的層層刀陣,氣勢倒也無比驚人。
“受田師姐所托,勞煩兩位道友再等百息,百息一過,我和呂師弟必會讓開通道。”
徐箐箐眼中玉光閃動,斷然的道。
田師姐吩咐她二人堵住通道一段時間。
除非八階巫獸追上,否則不可再放人進入。
“笑話,難道這裏是田貞貞祖上的遺留?”
陳平分别望了天辰兩位修士一眼,忽然口中發出一聲怪笑。
“滋滋!”
下一刻,四處石壁上仿佛有億億萬萬的生命活了過來。
不停蠕動,形成一個龍卷漩渦朝徐箐箐一壓而下。
那團龍卷裏劍氣縱橫,黑、青之色閃爍不定。
像倒過來的龍吸水一般,呈潑天之勢蓋落。
“生死劍!”
徐箐箐早防備着對方的突下殺手,一見此景,一點不露意外的手掌一晃。
突然一股巨大的狂吸之力憑空而生。
五指一握下,一團刺目的白色靈光爆發出來,一圈圈氣浪般的飓風向四周一卷鋪開。
無論葉翰池的護體刀刃,還是氣勢洶洶的生死劍,被那白色波浪一沾染後,都無自主之力的東倒西歪起來。
接着,被反吸入那團飓風之中,泯滅殆盡。
眨眼間,徐箐箐的術法威力竟又強悍了數籌!
把陳平、葉翰池二人逼得隻能不停凝聚出護盾抗衡。
“四蛻吞噬神通!”
兩人眼底同時浮上一層忌憚之色。
天辰地大物博,煉虛中期掌四蛻吞噬規則倒是不奇怪。
問題是,此女的神通未免太強了。
一施展出來,竟摧毀了兩位同階的攻擊。
隐隐有了道種之術的雛形!
“原來她提前動用了大聖底牌。”
再仔細往徐箐箐的手掌裏一看,陳平心頭一松後,眉頭皺起。
此女的手心裏,還抓着一塊透明的晶磚。
緩緩旋轉間,晶磚自身爆發出強勁的吞噬之力,與她本身的神通重疊到一處去了!
這才使得剛剛那一招的威能離譜之極。
“好巧妙的底牌!”
刹那間,陳平眼睛一縮。
覆蓋天巫道場的斷道禁制會反噬八階、或者無比接近那一步的存在。
但徐箐箐在催動晶磚增幅吞噬神通後,與那一層尚還缺了一個級别。
如此一來,就避開了道場的轟殺。
并且還能對煉虛中期修士造成極大的威脅!
這和他當前的元焰是一個道理。
等若是卡在了斷道規則反噬的界限之前。
……
“一百息都等不了麽,兩位道友?”
一攏秀發,徐箐箐輕描淡寫的道:“還剩九十息,如果認爲天辰霸道,那妾身也無可辯駁。”
她并未施神通反擊。
因爲入道場的修士個個捏着底牌,一旦殺紅眼了,于雙方都不利。
至于這塊晶磚,乃是聯盟某位掌六蛻吞噬道種的長老賞賜。
本體的材料珍貴之極,千年歲月也難煉一份。
她催開後,兩百息之内,吞噬之術能暴增至接近五蛻的境界。
“嘿嘿!”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呂文賦一聲冷笑,雙掌往腰間一拍。
“噗嗤”
“噗嗤”
兩個黑色的皮袋同時飛出。
一個盤旋後,袋口倒轉下落。
一團血色的霞光,與一股黑色的蟲雲狂飛而出。
那血色的霞光竟分了四層深淺不一的色澤,一頭頭披甲怪蟲嗡鳴不已。
往呂文賦身上彙聚過去,凝結爲一面密不透風的蟲甲!
而另一片黑色的蟲雲,則是密密麻麻,拇指大小的黑蟲。
背部的灰色花紋組成一個個骷髅頭模樣,看上去十分可怖。
“徐師姐與人爲善,可再惹怒呂某,場面就不好收拾了。”
呂文賦放緩語速,一字一字的道。
高階禦蟲者不懼消耗戰。
他飼養的兩種壓箱底魔蟲,分别灌注着土屬性與死規則。
再與自身修煉的木屬性一融合,蟲群幾乎很難隕落。
唯一遺憾的是,他在生機一道上無甚天賦。
否則,不會退而求其次,主修木之規則。
“陳道友,你看……”
見天辰兩修寸步不讓,葉翰池面泛爲難的說着。
可他的話才問了半截,就瞧空中的一隻紫翼一閃即逝。
速度之快,神識都捕捉不清。
“葉道友,勞煩你纏住那女修!”
陳平暴戾一喝,主動朝呂文斌撲去。
“不知死活。”
徐箐箐目光一縮,手腕的晶磚沖陳平一抖,就要施吞噬之力阻攔。
“徐道友還是先過了葉某這一關吧!”
與此同時,葉翰池無猶豫地手指一彈。
凝聚出一顆黑白色澤的雷球。
他口中一個“爆”字迸射出後,雷球硬生生的一裂,一下幻成無數道黑白電弧,轟擊附近的一切。
徐箐箐控制的吞噬飓風被雷電之力攔截,暴雨般的融了下去。
一時間,兩人交手之地霹靂聲連綿不絕,淹沒周遭。
“此人很聰明。”
見葉翰池立場堅定,目前也沒耍什麽心眼,陳平不假思索的吐出一團精血,整個人鑽入蟲群之中。
“嗡”
“嗡”
刹那間,不計其數的黑色骷髅蟲圍攻上來。
沙沙之音大作,獠牙一張,欲啃噬掉陳平的肉身。
不過,下一刻,骷髅蟲的利牙全磕在了一層金光燦燦的皮膚之上。
不僅連白印都沒留下,還被一反震的清空了一大片。
“體修神通!”
呂文賦一擰眉頭,操縱蟲雲一窩蜂的發起攻勢。
“轟隆!”
“轟隆!”
陳平立于一地,小山般的拳頭每揮出一拳,就會有大批的骷髅蟲掉落,生死不知的抽搐。
但情況似乎并不太妙。
因爲,那些被巨力轟成重傷的黑蟲不僅在綠光一閃後活了過來。
反而變得更強大了!
“法體雙修是麽,這位道友也就嚣張幾千年了,呂某覺得第五次的雙生殺劫,便是你的死期。”
呂文賦操控着蟲群,漠然道。
随後他一掐法決,那些蟲群竟組成遮天蔽日的旗幟,朝陳平的頭顱上刷來。
“木、死屬性的加持。”
暗中一凜,陳平朝上方張嘴一吐。
“嘩啦!”
玄黃神光如潮水般一湧,把蟲群定在半空。
“變。”
呂文賦神情一怔,随即法決一催。
那些骷髅蟲竟是張開雙翅,不分性别的産出了數以百萬計的幼蟲!
下一刻,玄黃神光的威力被幼蟲一分散,立馬衰弱了大半。
讓成年骷髅蟲破開結界,掃中了陳平的肩膀。
“咔嚓!”
劇痛傳來,陳平身形接連閃動,竭力躲開蟲群的攻擊。
再一掃肩膀傷口,居然和被東西啃噬過一樣,血肉猙獰翻滾。
一股股漆黑的毒素還沿着經脈侵蝕入體!
“玄虻,你到底有幾分把握?”
“機會不大的話,本座不如直接施展元焰燒光這些臭蟲了!”
陳平給袖口裏的東西傳音道。
他悍然殺向蟲修呂文賦是玄虻的建議。
“瞧着吧,本皇的神通對付蟲族簡直是殺雞用牛刀,你隻需示敵以弱,最後用元焰偷襲死呂文賦,阻止他釋放底牌即可!”
玄虻胸有成竹的道。
“本座當然信你。”
飛快思量完,陳平心神一動,開啓演道肉胎的清毒之效,雙臂一舞,朝蟲群錘去。
在場幾人的神魂都不如他。
玄虻藏在身上斂息不動,至今還未被察覺。
“隻會躲閃!”
呂文賦嘴角噙起一絲冷笑,手指朝着骷髅蟲群又是一點。
頓時,四周灰蒙蒙的一片翻滾湧動。
四面八方竟忽然浮現出一顆顆丈許大的蟲目。
每一隻都死死盯着陳平,泛起異樣的黑芒。
陳平目光一接觸蟲目,隻覺神識一沉,肉身不受控制的踉跄跌落。
“蟲瞳殺術!”
呂文賦嘴裏一蹦,一段口訣念念有詞。
“他在施法,好機會!”
玄虻見狀,毫不猶豫地從袖口飛出。
身軀一張,帶着細絨的足肢沖蟲群一抓而去。
它剛一現身的刹那,呂文賦飼養的靈蟲就是齊齊一顫。
好似被壓制一樣的鳴叫起來。
不過,畢竟是煉虛修士控制的靈蟲。
馬上脫離血脈階位的天然壓制,狠狠的圍攻而去。
“龍蟲真仙相!”
玄虻意念一動,萬足架在身前,舞的風雨不透!
頃刻間,一道千丈長的黑影在它背後顯現。
那黑影模糊不清。
隻能從輪廓中判斷是一條遠古巨蟲!
“呼哧!”
陡然間,那條巨蟲虛影打了個噴嚏一般,爆綻出一團漆黑的霧氣靈芒。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呂文賦控制的兩群靈蟲,一被那霧氣沾染,就一團從半空直接掉落,化作盔甲的另一團血蟲也立刻解體。
竟是落入了石化般的狀态!
“蜚蛭龍蟲!”
倉促間,呂文賦眸中懼色一閃,丹田裏一道強橫波動爆發開來。
靈蟲是他最厲害的手段。
這都被克制,隻有拼死捏碎底牌一戰了。
“一個六兒不可怕,兩個的話,呂道友怎麽防?”
可下一刻,呂文賦的耳邊卻是輕笑一傳,他的意識和神魂跌入黑暗,就此凝固。
“嘩啦!”
眨眼間,一朵綻開的元焰蔓延全身。
呂文賦還沒反應過來便徹底隕落!
“徐道友不是喜歡吞能量麽,全都送給你了!”
沖還在和葉翰池糾纏的徐箐箐一獰笑,陳平雙袖連擺。
滿地的蟲妖和恐怖的元焰掀地而起,主動融入了那道飓風之中。
“滋滋!”
同時,玄虻也一個轉身,巨大的黑影口中一張,一股暗紅色烈焰,宛如岩漿一樣,也流了進去。
此蟲的本命妖火雖不如元焰,可竟也達到了後者六、七成威力的樣子。
“轟隆!”
另一邊,葉翰池亦是雙手作花,不斷彈射黑色雷球。
“啊!”
源源不斷地能量被動吸入神通之中,徐箐箐的肚皮和神魂同時一鼓,脹得與懷孕九月一般。
可她萬萬不敢停止吸收。
不然,這三者的攻擊會瞬間淹沒她。
“吞噬規則單挑強悍,被圍攻的話,卻是破綻太大!”
瞳孔中冷芒一閃,在陳平的默數中,徐箐箐的肉身“嘭”的一下,四分五裂降下血雨。
“拘魂仙相!”
朝那倉惶逃竄的神魂一點,陳平周身七彩仙光爆放。
當身形再落定後,此女的神魂已是被他抓在了手裏,瘋狂的嘶吼掙紮。
“居然還有這等狠辣的正道功法!”
葉翰池眼角一縮,見陳平欲碾碎徐箐箐的神魂,他立刻抽出一柄碧綠的刀刃,勉強笑道:“陳道友,交給我吧!”
聽罷,陳平深深一望葉翰池,不遲疑的把手中魂魄一甩。
“呲啦!”
葉翰池持刀一斬,将女修魂魄劈成虛無。
甚至連魂煙也不放過!
“葉某早看天辰修士不順眼了,她的人頭算我的!”
葉翰池拱拱手,又道:“當然,戰利品葉某就不參與分潤了。”
他始終催動刀陣夾雜黑白仙雷護住周身。
平靜的面孔之下,心髒緊張的劇烈跳動。
呂文賦、徐箐箐兩大天辰同階,十幾息之内雙雙隕落!
大部分是這至仙劍宗陳平的功勞。
此人的火術神通居然淩駕在煉虛之上了!
否則徐箐箐的吞噬神通沒有可能那麽容易被破。
“劍宗背景普通,不敢和何古道搶法鬥會第一?”
一瞬間,葉翰池明明白白。
他驚出一身冷汗。
光陰星辰這一代,竟出了一個如此恐怖的妖孽同階!
想必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看走了眼。
此子若與何古道一戰,輸赢必不能下定論。
“呱!”
就在這時,玄虻散掉異象,與陳平一左一右,将葉翰池夾于中間。
“女帝宮的蟲子爲什麽學烏鴉叫喚?”
葉翰池心頭一涼,神魂與懷裏的一物勾連。
剛剛,呂文賦驟然被燒死的場景曆曆在目。
他可不想走此人的老路。
“葉道友退去吧,此地的機緣……至仙劍宗與女帝宮拿定了!”
一個眼神阻止玄虻,陳平淡漠的道。
“此人的背後站着女帝宮!”
葉翰池身子一顫,繼而如蒙大赦一般,感激的道:“葉某欠陳道友一條命,出去後,一定如實禀告家中長輩。”
話一畢,他不敢多停留半息,閃身鑽入一條通道。
雖然退出去有一些概率會撞見八階巫獸。
但留下來風險更大!
……
“你做的對,入内的修士不能全部死光。”
葉翰池的身影無蹤後,玄虻傳音贊同道。
“這蟲子什麽都懂。”
暗自尋思着,陳平大袖一卷,把戰利品收入袍裏。
他還在琢磨玄虻那道天賦神通的神奇。
龍蟲真身相!
絕不可能隻對蟲族有效。
“那門玄黃太一真仙相,也不知是何等威力。”
陳平聯想到了還不達修煉條件的靈根神通。
“通道已開,去下一層。”
他招呼一聲,往高台的傳送口飛去。
“你不分我戰利品?”
玄虻冷幽幽的道。
徐箐箐、呂文賦兩人身上的大聖底牌就算了。
沒有秘傳的特殊口訣無法催動。
但别的東西,它多少得争一下。
“太合瓶的封印都未打開,你别急。”
心不在焉的笑笑,陳平按器靈指示,往高台通道的四角分别塞入幾塊元仙石。
……
與此同時,拐角處忽然響起一汩汩溪水流動的聲音。
接着,一條浩浩蕩蕩的灰色劍氣飛射而來,當中還裹挾了兩道人影。
“最後一個入洞府的竟是他!”
陳平眼神微變,但此刻,通道裏的傳送已然開始。
他無瑕再顧其他,與玄虻一陣天旋地轉後,落入了地宮的第二層。
“轟隆!”
那道灰色劍瀑也緊随其後,在通道光華黯淡的前一刻,灌入其内。
……
不久,陳平和玄虻落入了一個簡易的密室裏。
詭異的是,兩人未立刻離開。
而是就地等待了一息。
“咔嚓!”
通道再次打開,一名人影掉落,沖陳平苦笑不已。
居然是剛剛選擇退出洞府的葉翰池!
“轟隆!”
下一瞬間,一股灰色的劍流沖擊而出,砸在地面一擴散,彙聚成一名五官硬朗,面無表情的男修。
太乙星辰混元宗長老,何古道。
“他殺了天辰的那位大漢!”
陳平面不改色的一掃。
何古道一開始就被器靈坑害,傳入了獨活空間。
居然還真勝了天辰修士。
“此人的境界好古怪!”
玄虻訝然的一傳音。
陳平再一打量,也是猛地一皺眉。
何古道的氣息居然處于波蕩不停中。
一下抵至煉虛後期,一下又回到中期。
端得是令人詫異。
“何某不比幾位運道好,一入秘境就遭了重,屬實一言難盡!”
何古道朝三人瞟了一眼,淡淡的道。
“何道友吉人自有天相。”
拱拱手,陳平不冷不熱的道。
“此地或有大機緣,我等都是法鬥會的前十,必須精誠合作。”
何古道似不在意陳平的态度,悠悠的道:“何某與八階的巫獸短暫交手過一次。”
“集結數人之力,根本不必懼怕它。”
“接下來,我等先殺完天辰修士,再按功勞分配洞府的遺留!”
結盟?
但此人的語氣,令陳平、玄虻頗爲不滿。
這何古道竟是一副号令他們的作派。
“本座和道友不熟,各走各道。”
朝玄虻示意了一眼,陳平腳步一動,朝密室大門走去。
要是沒融合第九仙火之前,他也許還怕了此人。
現在麽,給不給臉全看他的心情!
“天藥前輩可是叮囑我照顧好道友,道友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突然,何古道沖陳平背影一笑,說出了一句平地一聲雷的話。
“哦?”
陳平一回頭,卻見何古道的腳底已浮現出一朵三丈大小的優雅青蓮。
微微旋轉間,一股股浩大無窮的生機之力流溢而出,沖刷着衆人的道袍。
“不死蓮!”
陳平牙縫裏冷冷蹦出幾字。
他之前就猜到天藥不會把賭注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果不其然,财大氣粗的師尊根本不客氣,直接買通了法鬥會的頭名!
但令陳平不舒服的是,天藥居然賞賜了何古道一朵不死蓮分身。
此物具備神效,是一等一的保命之物,據說一朵能護體三次。
難怪何古道擊敗了天辰大漢。
不死蓮決計功不可沒。
“開門見山,何某不會與道友爲敵,也希望陳道友聽令行事!”
何古道的話直截了當。
天藥前輩許諾,陳平若平安出去,他還可領取一筆豐厚的資源。
這對他未來的晉升之路極其關鍵!
“我等聚在一起,定是所向披靡!”
見何、陳二人還有這層關系,葉翰池笑眯眯的插嘴道。
他也是被何古道半威脅半誘惑的回頭了。
“誰都沒有金珠可靠!”
暗中感歎着,陳平正欲開口時,密室裏的幾人仿佛一同感應到了什麽,齊齊色變!
……
“枯嗤”
“枯嗤”
一頭巨大的紫紋虛影飄入密室,刹那間,一道道無法形容的怨氣沖霄而起,填充各處。
是青巫所化的執念!
不過,在執念的潛意識裏,陳平幾人并不存在。
青巫視若無睹,穿梭密室,埋頭俯首,翻來翻去,好像在找重要的東西一般。
“末代巫神十六祖,就屬青巫的身世最可憐。”
器靈直視青巫虛影,複雜的傳音道。
“和你們人族不同,巫族的嬰胎都誕生于巫母天穴。”
“青巫乃是胎中胎,在母體裏孕育時就差點被同胞煉化。”
“誕生後,神通也遠比同期的族人弱小。”
“後面,還是另有逆天際遇,才跌跌撞撞的突破五衰。”
器靈幽幽的道。
聽完之後,陳平心裏一抽。
青巫這也叫可憐?
比他漁民之子的起點不知高到什麽地步去了。
同情曾是五衰境的青巫,不如憐憫憐憫他。
“枯嗤”
“枯嗤”
青巫虛影仍在不停喊着“戮巫”的名字。
顯然,此執念是因戮巫而生!
“她究竟在找什麽?”
陳平、何古道等人十分困惑,眼見青巫往另一地尋覓而去,幾人立刻跟上。
剛一推開石門,兩撥人馬就此碰面。
竟是先行入内的田貞貞,與另一名天辰修士。
“不好,何古道也在,那奉我之命,鎮守通道的徐師妹、呂師弟估計已經遭難……”
田貞貞眼睛狠狠一壓,從何古道等人身上掃過。
但奇怪的是,雖然天辰一方隻剩兩人,可她卻并不過多的懼怕。
而且,雙方一碰頭後,那青巫虛影立馬飄向遠處。
幾人下意識的收斂敵意,跟随青巫遠去。
“唯獨五道胎不見了!”
由于擔心此人進入了第三層,陳平眉頭一皺,打算與隊伍分開行動。
可就在這時,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響徹地宮!
一連串的巫族吼聲竄入耳裏。
“唰!”
“唰!”
一行人争先恐後的往那處遁去。
“曆經一個紀元不化,那根白骨難道是……”
遠遠瞄見青巫虛影從一條地下裂縫中抽出一根巨大的腿骨後,陳平渾身巨震,毫不遲疑的狂飛接近。
“枯嗤……”
此間,青巫提着腿骨,嘴裏狀若瘋狂的蹦出一段巫族之語。
“不應該,也不能啊!”
“青巫和戮巫是胎中胎的關系,一直被族中強者反對結爲道侶,怎麽會被允許了?”
陳平閃遁之中,器靈疑惑不已。
接着,它蓦然一驚,聲音顫抖的道:
“除非……除非戮巫隕落前已開始九蛻歸一,有資格窺視那一步,才能以一己之力壓服其餘的巫神強者,扭轉族群的意志!”
“主人!”
“道場裏最大的機緣來了!殺,殺,殺!全死全滅!”
器靈突兀間一個暴吼傳音,把陳平吓了一激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