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漿湖之前。
将玄虻劈頭蓋臉的一頓話聽在耳裏,陳平的表情無一絲波瀾,反倒鎮定自若的揮了揮手。
靈光彙聚,一件閃爍迷幻之色的粉紅仙裙虛影罩住了玄虻。
登時,無限旖旎的風光遮掩不見。
“在下界時,本座就千叮咛萬囑咐過,人是人,妖是妖。”
“你既然以幻形之術露面,務必知曉禮儀羞恥。”
陳平語調十分平靜。
像極了在與不省心的女兒講話。
各族的習性與觀念确實大不同。
這和修爲無關。
哪怕真龍、真鳳,妖體降世時也不會刻意幻化衣物,遮蔽要害。
感受着陳平的“好意”,玄虻露出一絲古怪之色,她狐疑的道:“聖武族把持了接下來十萬年的輪回通道,你清楚了?”
“嗯。”
陳平先是點點頭,繼而搖搖頭。
動作令人迷惑不已。
他隻知道奪舍生靈要渡輪回劫,斬殺了一尊輪回印記才能成功。
問了器靈小重,它也失去了這方面的記憶。
“你又故作淡定了,幾千年的歲月,陳大閣主真算是初心不改,一點沒變!”
突然,玄虻恍然大悟,鵝蛋小臉上挂着一絲冷笑。
這頓嘲諷,差點讓陳平窩火的上前,想把少女的喉嚨掐住扭斷。
他的劣迹,玄虻一清二楚。
老底都快被扒沒了,當然心中不愉。
“伱首先要明白輪回印記是如何誕生的。”
見陳平隐隐不快,玄虻立刻中斷廢話,直入主題的道:
“世間所有的規則之力都有九個印記。”
“除去不願出風頭,顯化在外的部分大能外,九大印記生靈幾乎代表了某一道的巅峰強者。”
這起先的話是老生常談了。
就好比至仙大聖。
六蛻劍規則加持,使得她成爲劍道的第一個印記!
如果時師叔隕落或徹底消失,地位則會被其他劍道強者頂替。
當然,還存在着驚險的印記之争。
不過,那一步對陳平而言太過遙遠。
況且,成規則印記,被星辰界的億億萬生靈所知,未免也太招搖了。
他屆時不一定會争。
“煌煌修煉界,唯一一個不能被生靈掌握的規則,正是輪回之力!”
“此種規則力量由星辰界的天道把持,乃是維系繁榮和換代的基礎。”
玄虻淡淡的道。
生靈死後會有魂煙入輪回。
這便是天道的力量顯現。
但具體是怎麽循環,将經曆什麽,迄今爲止還沒有一個明确的說法。
“你意所指,九大輪回印記是天地意識的選擇?”
事已至此,陳平也不裝模作樣了,打算一口氣弄清楚。
“是!”
玄虻輕輕颔首,道:“曆代的輪回印記都是渡劫、壽盡死掉的八階生靈。”
“可它們隻剩一絲一縷的意識,且永遠被天道鎮壓,不能再回修煉界了。”
“這十萬年内,就有一名聖武族奪舍的生靈沖破輪回劫。”
“它斬的是某個聖武族前輩所化的輪回印記!”
“當中,絕對存在一些取巧之法。”
走後門了!
聞言,陳平心知肚明,有些嫉妒。
“違背天道意志的後果據說很可怕,除非某一代的哪個輪回印記生靈是你的親爹還差不多。”
玄虻輕佻的笑道。
對此,陳平無話可回。
他的親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漁民,早就輪回不知多少世了。
“九大輪回生靈每十萬歲月變動一次。”
“這次……倒數的三個印記生靈都是聖武族!”
說至最後,玄虻已雙肩發顫,心悸之色溢于言表。
……
不久,了解完關于輪回生靈全部的秘辛,陳平也不由自主,跟着玄虻一起顫抖。
同時,他隐約猜到了與天藥在丹星見面後,師尊态度冷淡的原因。
換作是他的話,早甩甩道袍,留下一句“師徒緣分已盡”,餘生不見了。
聖武族,星辰界的獨有種族。
天克人、妖。
此族的神通對其他種族的強度是一,對人、妖兩族就是三或者五,端得是無情的天敵。
幸虧聖武族人丁稀少,不敵人、妖兩族強者的零頭。
否則兩族早在世間斷了傳承。
本來陳平的打算就是不斷補強自身,以煉虛巅峰的境界,玩命斬殺最弱的第九輪回生靈。
這下直接被打擊的魂不附體!
“玄虻,你用龍蟲的本命神通奪舍玄火鴉,不必經曆無邊心雷劫,可還是要闖輪回劫?”
勉強鎮定心神,陳平确認道。
“不然我爲何緊張擔憂。”
玄虻歎道。
聽罷,陳平心思一動。
以七階的壽元,必是等不到下一個十萬年,輪回生靈印記集體更替了。
可玄虻境界的提升速度不比他慢。
隻要此蟲先斬掉第九的聖武族,天道補全新的攔路生靈後,他再沖擊也是一條路子。
“陳平,我相信你能殺掉一頭聖武族的輪回生靈!”
下一刻,玄虻幽幽的道。
聞言,陳平眼睛一愣,再一縮。
敢情兩人的想法碰到一起去了!
都指望對方當先鋒爲自己鋪路。
“我妖族的壽元比你人族悠久,等得起……”
玄虻的一句話,令陳平暗暗叫苦。
“你背後站着蜚蛭龍蟲,還要沾我的光?這豈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你對得起真仙的布置?”
凝視玄虻良久,陳平一字一頓的道。
鷹隼般的目光上下掃視,充滿探究之意。
考慮前途艱險,他第一次把積壓心裏許久的猜測擺在了台面上。
“龍蟲?”
哪知,玄虻卻是驚愕的一挑眉,怪異的道:“原來你一直把我當做龍蟲真仙的轉世。”
“陳閣主太瞧得起我了!”
“真如你所猜,我就不至于被困于女帝宮數千年,終日惶惶不安。”
……
一陣交談後,陳平終于知曉玄虻這三千多載的經曆。
大千界缥缈山一戰,它被天縱活捉封印。
原本沒有任何的脫困之法。
可某一日,一股浩瀚的力量降臨元燕群島。
待它意識再度清醒,竟發現自己直接傳入了星辰界!
還處在了妖族的超級勢力女帝宮之中。
後面的經曆沒什麽值得贅述的。
無非是專心提升神通,突破境界,直到在丹星法鬥會上偶遇陳平。
“所以,你懷疑自己是女帝的棋子?”
陳平聽得是眉頭大皺。
自封女帝的妖皇,身懷蜚蛭龍蟲的血脈。
她早已渡過第四次的五衰劫。
帶玄虻參加法鬥會的那頭大黑蟲,不過是女帝的一具分身!
但也不弱于最差勁的五衰了。
玄虻至今不知女帝的謀劃,才不敢與陳平在丹星多聊。
……
“破劫成聖後,再來女帝宮搭救我!”
一步一靠前,玄虻從火湖中飛落,清澈的目光楚楚可人,毫不躲閃的與陳平直視。
自從清楚那頭聖武族是開了便利之門破劫後,她心裏的擔憂更盛。
斬排名越高的輪回印記,成聖後的實力越恐怖。
那種底蘊的加持,恐怕除真仙外,世間無一種手段能相媲美。
玄虻深知自己已卷入一場可怕的布局裏。
一旦她沖開奪舍劫突破八階,将會發生無法挽回的後果。
脫離女帝宮是自由的第一步!
在與陳平丹星相遇後,它重新燃起希望。
此人身懷絕大的秘密,從貧瘠的大千界一步步的爬上來,未必不能助它破局。
“你等我,不如祈禱女帝宮自行爆炸來的實際。”
避開玄虻的眼神,陳平冷淡淡的道。
他的道侶還在靈泉仙宮,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相見。
何苦再多一筆債。
真要自身難保,他幹脆一個不管。
“你會來。”
玄虻似乎非常笃定,手腕一亮,朝陳平扔去一個太合瓶。
“太少。”
神識透入一看,陳平無動于衷的道。
“這些隻是訂金。”
玄虻不假思索的補充道。
她深知此子的秉性。
辦事之前,需見到好處。
“本座不會答應你什麽。”
嘴上雖拒絕着,陳平拿着太合瓶死死不松手。
裏面竟有一件二品的火屬性道種承載之物!
這無疑是玄虻在法鬥會上前五的獎勵之一。
但遠遠不夠讓他将來和女帝宮對上。
“說定了。”
玄虻面無表情的道。
陳平隻是她反抗女帝的後手之一。
即便蝼蟻,也要掙紮。
……
戮巫洞府的山峰一側。
玄虻和陳平的注意力從輪回劫轉移。
畢竟還在天巫道場之中。
“先前本座隐匿氣息,你是如何發現的?”
陳平疑惑的道。
他有心藏匿的話,同階生靈一般堪破不出。
當然,類似秋靜月施展的秘法,能察覺一些蛛絲馬迹。
“入内的人,就你一人身懷幾種仙火。”
“我對靈火的敏銳度,七階之中無人能及。”
玄虻簡單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
瞳孔一縮,陳平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他才新得一種仙火榜第九的仙火,這玄虻應該也感知出了。
“我修煉的一門匿火技巧,人族也可修煉,或許對你有用。”
玄虻話一畢,妖識一波動,傳去一篇數千字的法決。
“它的神魂力量不弱我多少,女帝宮的栽培功不可沒。”
心中一忌憚,陳平開始查看那門匿火之術。
接着,他的表情一下變得欣喜動容。
……
“主人,這是一門匿火的小仙術!”
器靈在始源脈裏大呼道。
聽罷,陳平更是視若珍寶,二話不說的無聲遁入火湖,參悟起來。
此門術法和肉身語小仙術差不多。
都是一種技巧。
感悟了半個月,陳平便精通入門。
待他再一召元焰,火中的氣息已渾然一體。
完全感應不到仙火的獨特波動了!
而他施展的元焰威力奇大,很可能會被誤會成火屬性的道種神通。
“玄虻,你真不錯。”
陳平不吝啬的贊道。
每次與此蟲相遇,他都能獲得一些實用的東西。
若非女帝宮強的恐怖,他倒樂意伸出援助之手。
“此火分我一點。”
盯着跳動的元焰,玄虻舔了舔舌頭。
這火裏蘊含的威壓離譜之極!
正是它需要的養分。
“當是還你傳授匿火術的恩情。”
猶豫片刻,陳平彈去一朵元焰。
“呱!”
玄虻眸中一亮,張嘴将元焰吞進腹中,留待以後吸收。
下一刻,陳平眉頭一挑,不解的道:“對了,你們這麽多人藏在山裏做甚?此地有什麽重寶嗎?”
“呵呵……”
玄虻雙目一眯,揶揄的道:“你若想與我再合作的話,最好坦誠一點。”
“天巫道場廣闊的猶如小星辰,你難道是湊巧飛來!”
……
一番話,讓陳平心底無比的陰沉。
這就是知根知底的壞處!
他剛一裝糊塗,玄虻便猜了七七八八。
“女帝不知從哪裏得到了一份道場的殘餘地圖,裏間标注的正是這座戮巫山!”
玄虻開口道。
“它居然清楚此地是戮巫老祖的洞府!”
暗地裏一緊,陳平默不作聲。
“女帝帶我來丹星參加法鬥會,也是爲了道場之行。”
“可惜,我初始傳入道場時運氣不佳,被一頭八階的巫獸盯上。”
“重傷逃脫後,我修養了數載,再跟着地圖尋到戮巫山,已是有人捷足先登。”
玄虻不疾不徐的道。
它瞅了瞅四周的禁飛大陣,示意是天辰修士和五道胎一方所布下。
“他們兩夥人來的更早?”
陳平眉頭一皺,試探的道:“我也隻大略清楚戮巫山的位置,但裏頭有什麽寶物卻一無所知。”
聽罷,玄虻淡淡的道:“當中或有戮巫的傳承!不然,天辰的人族爲何徘徊多年不願離開。”
“哦?”
陳平眼中立刻精芒爆綻,火苗湧動。
這玄虻一如既往的是個六兒。
竟在衆多人族的眼皮底下藏了好幾年。
自然,這和道場内神識被壓制在百裏内關聯甚密。
戮巫山綿延十數萬裏。
找個偏僻之地隐藏并不困難!
……
“洞口附近盤踞了一頭八階巫獸,導緻那群人族屢屢沖擊失敗。我也沒什麽好招數。”
“如果不是你來了,我都準備離去,轉而搜尋别的地方。”
玄虻無奈的道。
“你被追殺過,八階巫獸的大體實力怎樣?”
陳平挑一些核心的問道。
若是道變期的大聖擋路,那就可以果斷放棄戮巫洞府了。
但巫獸的神通遠遜于同階,不是沒有硬碰的可能。
“八階巫獸像是被巫力強行提升的生靈,雖強了我一個大階,但由于不精通規則的運用,倒是殺不死我。”
“怎麽形容呢。”
玄虻擰眉想了半天,道:“大約比何古道強了兩、三倍。”
“那就是相當于法鬥會煉虛巅峰組頭名的神通,隻是肉身更強橫,不懼大聖底牌的斬殺!”
估摸了一下,陳平也在糾結後續的計劃。
如今,進入洞府還面臨着兩大難題。
一是八階巫獸。
在此之前,還有天辰修士與五道胎等人的威脅。
“先看看能否坐收漁翁之利!”
由于占據了暗處,陳平選擇更多。
他與玄虻一合計,悄無聲息地離開火湖,往山腰的那座平台潛去。
……
十幾天後。
戮巫山山腰。
以天辰田姓女修,仙心星辰五道胎爲首的兩方修士仍在不停商量。
“我看還是挑出最強的幾人纏住巫獸,其餘人等入内取寶,最後均分寶物。”
一名黑黑瘦瘦,手持藍焰長槍的年輕修士提議道。
此人名喚蘇鴻,法鬥會前十之一。
本命法寶是某件開界至寶的仿制品。
“蘇道友所指的最強幾人,包括我田貞貞,與貴方的五道胎閣下嗎?”
仙辰的紅發女修不客氣的一嗤。
擋住八階巫獸是在搏命。
何況,洞府裏的巫骨誰不眼饞?
她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蘇某可沒點名道姓!”
長槍一轉,蘇鴻冷冰冰的道。
“廢話就免開口了,提一個大家都認同的建議。”
說完,田貞貞一掃五道胎等人,暗歎際遇不佳。
原本,搜索洞府是一場隐秘的行動。
奈何他們被五道胎施展道法跟蹤了。
直到戮巫山山腳,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但對方三人抱團,也非軟柿子。
兩方惡戰一場,都鏟除不了彼此,隻好心懷鬼胎的作罷!
“田道友,這座洞府裏究竟有什麽寶貝?”
十隻手臂齊齊朝山巅一指,五道胎淡淡的問道。
五行道胎兩女三男。
這話一出口,便是男女混雜的刺耳之音。
“我等亦不清楚。”
田貞貞搖搖頭,毫不松口。
若讓對方知曉戮巫洞府裏的秘密,必然帶來更大的麻煩。
此言一落,五道胎、蘇鴻、葉翰池皆流露諷刺之色,表示不信。
……
這時,距離平台數百裏的一處山坳下。
“玄虻,你能對付幾個?”
陳平雙目煞意一閃,傳音問道。
“你居然打算把他們滅殺?”
玄虻心中一凜,有些不可思議。
單單一個五道胎都難纏之極,何況還有一大批頂級的煉虛中期!
“随口問問。”
陳平輕笑道。
接着,兩人又沉默潛伏。
目前的局面,就是一個死局。
……
與此同時,遠在戮巫山千萬裏之遙的一座水洞之中。
這裏藍霧遍布,微涼的水波沁人心脾。
高處一看,此水府整個沉于湖泊裏的一個盆地間,與環境融爲一地。
哪怕當面飛過,也難以察覺所在。
但偏偏水洞旁,卻站着一名眼神淩厲的背劍修士。
他面無異色的打量洞上方的幾個扭曲古字。
“青巫府邸!”
何古道瞳孔一縮,毫無波瀾的神色終于起了變化!
靈泉仙宮破解過巫神族的文字。
并傳了一份給他。
雖不完整,但一些常見的已經夠用。
“青巫,大破滅之前神巫族的十六名老祖之一!”
何古道眼底閃過一絲興奮,随即,腳步謹慎的邁入洞府。
……
戮巫山,山巅。
一整面巨大的懸崖橫架入空。
平坦的中央,是一座鑲嵌各種礦石的百丈高洞口。
寒風呼嘯,深不見底。
洞口底端,一隻渾身透白的怪物,翻轉肚皮,呼噜呼噜的酣睡。
此怪物體型不大。
體長隻有三丈,像極了妖族的白蟾蜍。
随着此獸的一呼一吸間,身上浮現一層層乳白的雲霞,讓它看起來氣勢驚人,更襯幾分神秘和強悍。
“這就是那頭八階的巫獸!”
陳平潛伏在一個角落,有些心驚。
他根本不必再湊近感應。
以這巫獸爲中心,數百裏的空氣都在劇烈演變,排斥着其餘的一切。
分明是八階生靈,将規則與法力、肉身完全融合産生的異象!
“我的法力品質與它不在一個層面上。”
陳平心裏對比道。
規則神通隻是強弱的一個方面。
法力也極其關鍵。
所以,田貞貞等人數次圍攻也毫無戰果。
“殺!”
就在這時,随着一聲輕叱,十幾道身影從各處冒出,朝着熟睡的白色蟾蜍狠狠撲去。
并且,那田貞貞還駕馭了一套氣勢驚人的陣法,布置在蟾蜍的四周。
“呱!”
法力的波動讓那蟾蜍即刻蘇醒,一睜銅鈴大眼,迸射出一股股的恐怖寒氣,朝四面八方紛射而去。
……
半載後。
戮巫山平台之間。
田貞貞、五道胎等人相隔極遠,略帶愁容的各自恢複傷勢。
“這還怎麽打?”
監視衆修的陳平、玄虻面面相觑。
這些日子,那兩方又強行沖擊了幾次洞府。
可全被八階巫獸攔截。
甚至還隕落了一名天辰的煉虛中期!
“差距太大了,關鍵是白蟾蜍的肉身受巫力錘煉,實打實的堪比八階妖獸!”
“防禦上就已立于不敗之地。”
玄虻搖搖頭,道。
“我全力施展元焰,估計能幹擾其一陣。”
陳平心裏判定着。
再融仙火後,元焰神威已不弱于火系的道種神通多少。
問題是,進入洞府後,這頭巫獸會不會緊追不舍!
萬一纏着他,玩笑就開大了。
……
“各位該是重新考慮考慮蘇某的建議。”
山腰平台上,蘇鴻起身,聲若洪鍾的道。
由五道胎與田貞貞祭出底牌,攔住八階巫獸。
剩餘的衆修進入洞府取寶是最好的辦法。
“先調理完傷勢再說!”
田貞貞不置可否,閉上雙目。
即便真分兵行動,也要派兩位師弟、師妹取代她。
……
戮巫山外,水底的青巫府邸。
何古道闖入這裏之後,已搜索了幾個月。
“靈泉仙宮和宗門交代的清單之物獲取了一半!”
他緩緩地行走着,眼裏閃過一絲得色。
在道場發現一座巫神的洞府,乃是天命之子般的際遇。
而且,因歲月的侵蝕,府邸中的禁制早就自主破滅。
他如入無人之境,把洞府各處的寶貝全部搜刮!
“青巫的境界如果隻是五衰,其肉身就無法保存。”
“可要是半仙境界的話,何某便撞了大運!”
何古道目光灼灼,推開水府裏,未搜索的最後一間密室。
推開石門的刹那,他表情即刻一愣。
“奇怪。”
“巫神族消失的當天,青巫洞府中是準備辦一場喜事?”
何古道環視周圍。
新入的一座大廳裏,鑲嵌着一顆顆碩大的紅色明珠。
桌石、椅凳也皆是鮮豔之色。
一個個磨盤大的酒杯呈列其上。
杯裏空蕩蕩的,都是沙塵。
巫神族的體型比之巨靈族還高大,這一切布置倒是沒有問題。
“那是?”
何古道掃向一張古樸的巨大主椅。
椅上,沒有人影。
隻擺放着一面數丈長的紅鏡!
鏡面光滑如玉,映出了他的身姿。
小心翼翼地一抖手腕,灰劍虛影凝結而生,何古道一步步地靠近。
不過,僅僅隔了幾息,他就面露驚駭之色的停了下來。
隻見紅鏡中,呈現出來的,竟不再是他的樣子!
還額外多了一個面如磐石,青筋獠牙的頭顱。
“裝神弄鬼!”
身爲煉虛修士,何古道藝高人膽大,毫不猶豫地一揮袖,試圖把紅色寶鏡收回儲物戒。
“滋滋!”
一聲急促的輕響,但他的法力毫無作用,紅鏡紋絲不動。
下一刻,更詭異的事悄然發生!
何古道的法力仿佛驚動了什麽事物,半邊的天際都直接一黑,沉了下來。
與此同時,主椅上的紅色寶鏡中突然噴射出數之不盡的霧絲。
一股浩瀚無邊的幽怨力量席卷沖蕩!
龐大的怨氣!
何古道首當其沖,馬上戰戰兢兢的護住神魂。
可幸虧那股足以改變天地的怨氣不是沖他而來。
無窮無盡的霧絲一個彙聚,落在了主椅上,并凝結成一個百丈的身影。
頭顱渾圓,臉頰由一塊塊肌肉組成。
渾身的肉痕之間,遍布紫色的神秘符印!
尤其是額頭閃爍的兩個古文,熠熠生輝,照亮了四周。
“青巫!”
隐藏在角落,何古道心髒跳動,震撼不已。
這莫非是青巫的魂魄?
可星殇紀元距今歲月無盡,絕不可能留下任何的生命氣息。
壯着膽,何古道釋放一縷神識再次感應了一下。
這回,他流露一絲愕然之色。
果然不是魂魄之體。
“執念之力!”
何古道眼角一夾,更是有幾分不可思議了。
何爲執念?
那是魂力的一衆衍生。
本身沒有生機和主觀意識。
能存在,全靠死前堅定不移的某個念頭維持。
“青巫前輩究竟有何執念?”
何古道心裏驚疑不定。
從大破滅時期,一直保留到現在的執念,即便有紅鏡之功,那也相當的詭異可怕了。
他繼續打量青巫。
隻見其雙目空洞,來回的凝望大廳。
“枯嗤一喏?”
接着,從青巫口中猛地蹦出幾個生澀且厚重的字符。
“戮巫未至?”
按靈泉仙宮的情報一翻譯,何古道充滿了困惑。
緊跟着,那青巫執念所化的虛影緩緩站起,擴散出一絲匪夷所思的怒氣。
至始至終,它都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
“嗖!”
下一刻,這虛影往上一飄浮,竟毫無征兆的沖出洞府。
“難道何某另有機緣?追!”
何古道僅猶豫了一下,便一劍劈開洞頂,朝那百丈大的虛影緊随而去。
……
戮巫山。
荒嶺重重。
“主人,要不先去另幾位巫祖的道場掃蕩一遍?”
“我雖不熟悉,可大體的路線還記得。”
器靈沉不住氣的道。
“有道理。”
陳平轉念一想,生出退縮之意。
寶物雖誘人,那也得有命拿才行!
或許戮巫傳承,與他終究是有緣無分。
“咦!”
然而,就在他斟酌的同時,平台上的田貞貞、五道胎等人似乎看見了什麽,齊刷刷的望向西方的天際。
下一息,幾人意識一震,目瞪口呆。
接着,恐慌的一散,往四處躲藏起來。
“枯嗤!”
“枯嗤!”
一道道怨氣沖天的吼聲傳入山巅,仿佛在不停念叨着一個人名。
此音傳遞之間,一名如同靈氣構成的巨影飄進山中。
高達百丈,紫色符文生生不息的扭動全身。
“青巫!”
器靈用肉身語小仙術在陳平體内驚呼道。
“末代神巫族十六位老祖之一,五衰第三境的強者。”
“它不停暴喝的名字是戮巫!”
不用陳平追問,器靈又補充道。
“執念之力!”
“并非巫神複生!”
在場之修哪一個不是見識絕頂,眨眼功夫明白過來,心中紛紛松了口氣。
……
“枯嗤!”
“枯嗤!”
這時,那青巫的執念仍在不歇的呼喊。
并飄入山巅,朝着戮巫洞府飛去。
大有直接闖進的趨勢。
“呱!”
同時,那隻白色蟾蜍狀的八階巫獸蓦然一個翻身。
一下高高躍起,落在外面,變成了趴伏的姿勢!
它的渾身顫抖不休。
仿佛見到了需頂禮膜拜的祖宗。
“巫獸是巫力演化的種族,青巫對它的壓制與生俱來!”
見狀,陳平眼睛一亮。
不僅是他,洞府附近的所有修士都想到了什麽。
“枯嗤!”
“枯嗤!”
頃刻間,那道青巫執念視巫獸如無物,飛進戮巫洞府,一下不見了蹤迹。
而白色蟾蜍卻還頭顱磕地,不敢起身。
“好機會!”
田貞貞美目一挑,不由分說的腳踩一根泛光玉簪,化爲一束難以捕捉的遁光,也飛入洞府。
山巅之上,可沒有修士布置的禁空陣法。
“唰!”
繼田貞貞之後,五道胎、葉翰池、蘇鴻等人也毫不停頓的飛進山洞。
……
“走!”
與玄虻一聲招呼,陳平不敢再耽誤這絕佳機會,馬上施展空間術,往洞府竄去。
短短三息,熱鬧非凡的山外人影皆無了。
“這麽多道友?”
在衆修消失後,山巅一處,一柄灰色的劍影狂射而出,最後一個闖入洞府。
“呱!”
足足過了二十息,那頭白色蟾蜍才伸出頭顱,瞅了眼空蕩蕩的四周,忽然大怒之極的低鳴一聲。
随即一對粗大的後足猛然一蹬,瞬間包裹在一團白霞中,就此追了進去。
……
戮巫洞府内。
通過神魂的感知,陳平對百裏内的一切清清楚楚。
入内的第一個場景,是一條幾萬丈長的通道。
兩側洞壁都是黑紅之色,并不時有絲絲火苗從縫隙竄出。
“星殇紀元獨有的照日天石!”
陳平心裏一喜,但沒有絲毫停留,帶着玄虻往前飛。
照日天石是打造大星辰破界至寶的主材。
價值頗爲不俗。
然而,前面進來的那批人一個未停留收寶。
證明不遠就有更好的東西!
“主人,你要小心那頭八階巫獸跟進來追殺。”
器靈及時指點。
“嗯。”
陳平認可的點頭,飛快前行。
他必須趕上隊友,拉幾個墊背的才能放心的停留收寶。
沿着通道狂飛。
不久,陳平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廣闊的地下大廳出現在面前。
中央,擺放了幾個十數丈寬的石箱。
敞開的箱口内,堆滿了薄薄的玉片。
淡白色的靈澤交相輝映!
“全是元仙石!”
陳平一呆,大喜過望!
此石能輔助母胎輪回生靈,打破無法沖入更高境界的宿命。
安含煙足足要了兩千塊。
但面前起碼有三、四千之多!
何況,正有一名背槍男修,還在不停地收取元仙石。
“至仙劍宗陳平!”
見後方還有人闖入,蘇鴻眉頭一皺。
接着,他立馬明白,此子一定在山上潛伏了很久!
“元仙石是蘇某宗門長輩交代的必須之物,望陳道友讓一步。”
“要什麽資源,蘇某雙手奉上。”
“否則,若鬥起來,我倆一時分不出勝負,小心雙雙死于八階巫獸之口!”
蘇鴻一邊收取元仙石,一邊迅速的半威脅半商量道。
前面的田貞貞、五道胎等人不太需要元仙石,被他用威逼利誘的勸走。
“陳平,你假意答應,我等會偷襲他!”
一條黑色的萬足蟲藏在陳平袖口,冷厲的傳音道。
“哼!”
見蘇鴻又逼又誘,陳平淡淡一哼,卷起袖袍往更深的地下世界飛去。
“呼。”
蘇鴻剛松了口氣,但接下來的一幕立刻讓他心裏警惕異常,槍尖毫不猶豫地刺向一邊。
“嘭”的一聲。
在陳平身影破碎的刹那,蘇鴻的背後飄起一朵巴掌大的蓮火。
此火的生成沒有丁點的預兆。
好似言出法随,根本無視空間的距離。
“滋啦!”
下一息,瘋狂灼燒的烈焰鋪天蓋地,遮住了蘇鴻。
這是一道恐怖之極的火術。
融燒空間,化掉蘇鴻的盔甲和護盾,全在一瞬間完成。
那跳躍的火苗仿佛是從遠古中誕生。
完全不講道理的摧毀了覆蓋的一切!
“道種神通!”
隻夠蘇鴻轉動一個念頭的倉促時間裏,他的肉身和神魂一同蒸發殆盡。
他至死都不敢相信,同一個組别的前十,能瞬殺他!
同時,一名紫袍男子立于火海,右手一托,接住徐徐落下的太合瓶,嘴裏淡淡的道:
“玄虻,你說他憑什麽自覺能與本座不分勝負?是法鬥會給他的自信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