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是賀璋,許三花一把收了撐門栓,忍不住道:“差點就把你腦袋打開花了。”
賀璋:“……”
“你咋曉得我在這裏咧?”許三花說着在賀璋身旁坐下。
賀璋扭頭看她道:“下午伯母喊了底下人四下找你,說你不在院裏,不見了人,我還以爲出了什麽事,給青浮傳消息,才曉得你在這兒呢。”
青浮?
許三花扭頭四下掃視一圈,“他還在我身邊跟着呢?”
說着瞪了瞪眼,“哎呀,我一點隐私都沒有了。”
某處隐秘的位置趴着的某人擡眼瞥了瞥對面房頂掩着的黑影,抽了抽嘴角,跟着的可不隻是他啊,幹什麽總怕他偷窺?
賀璋不由笑了笑,嘴裏卻是道:“做不來針線活無傷大雅,我的衣裳,建西會做。”
許三花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雙眼晶晶亮,“啥子玩意?建西還會做針線活?”
她腦子裏浮起五大三粗的建西大手拿着繡花針穿針引線的畫面,不由得打了個擺子,啧啧啧。
“外頭的衣裳有嬷嬷做,裏頭的,卻是不習慣讓嬷嬷沾手的,爲此,建西幾個就專門學了針線活,但隻有建西,做的稍微好點,這重任,自然就隻能交給他了。”
縱是如此,男人拿繡花針,這個畫面還真是難以想象啊。
她托了腮幫子偏頭盯着賀璋看,“咋我學不會穿針引線的事,這麽一會兒功夫就弄得你也曉得了?該不會你娘他們也曉得了吧?”
賀璋唔了聲,伸手摸許三花的頭,“沒事,我母親也不做繡活兒。”
不做跟不會做是兩碼事啊。
算了算了,曉得就曉得,不會做還是不會做啊。
她将手伸過去,“你瞧,我今兒穿了一上午的針,針拿得我兩根手指頭都起繭子了!”
嗯,這話有些誇張,但許三花成天四處瘋跑的,這雙手竟也嫩生得很,那兩個湊到賀璋面前來的手指指腹紅得慌,還真起了一層繭皮。
賀璋擡手将那隻手握在了手心裏,低頭輕輕吹了吹,“以後不做了。”
河風吹的溫柔,這語氣更溫柔,聽得許三花耳朵發癢,望着賀璋近在咫尺的臉,心裏撲通撲通。
路娘不在,路娘的小眼線不在。
這裏沒别人,暗處有人也不會出來。
她眉頭一挑,眼中波光潋滟。
賀璋望着小姑娘眼中的光,以及那近在鼻息間的粉唇,緩緩閉上了眼。
“三花!三花你去哪兒了!”
突然,胡大姨的聲音遠遠的響徹過來,吓得許三花一個激靈,将将碰上那柔軟的溫熱就連忙退開來。
“呵。”賀璋立時發出一聲輕笑。
許三花鬧了個大紅臉,瞪了瞪賀璋,“你睡哪兒?”
“馬車就在官道上。”賀璋道。
“那行,明兒一早我們一起去鎮上吃早飯。”
“嗯,我等你。”
胡大姨的聲音越來越近,還伴着兩聲雲飛的喊聲,許三花咧嘴笑了笑,飛快湊近賀璋的嘴巴啄了一下,然後迅速爬起來,拿了撐門栓就往村裏跑。
剛跑出十幾步,上了緩坡,那頭點了個火把的胡大姨就看到了許三花,松了一口氣,趕緊迎上來,“三花,大半夜你去哪兒了?我起夜見你屋裏門大開着,人卻不在,可是吓了我一大跳啊!”
真正的親人就是下意識以爲她會出事就擔心的不得了,卻忘了,她這把子力氣,還能被人從屋裏給擄走不成?
許三花心裏暖乎乎的,嘴裏卻道:“下晌在馬車裏睡了一路,晚間睡不着,屋裏又熱,就去河邊走了走。”
“原來是這樣啊!可吓死我了你大姨父他們還往村裏去找了,咱快回去,将人喊回來,要不然村裏都驚動了,驚了人家睡覺可是不美。”胡大姨說着,就牽了許三花往回走。
許三花匆匆回頭瞥了一眼,隐約能瞥見坡下的一襲白。
賀璋從坡上收回視線來,不着痕迹的扯回被風吹開了的衣擺,擡手摸了摸嘴唇,不由得輕聲喟歎了一聲。
還有一個月了,再捱上一捱吧。
他起身,緩緩沿着河往外頭官道去,若細看,定能發現他走路的姿勢有些……額。
暗處的青浮看得分明,頓時笑得樂不可支。
賀璋若有所覺,往某個方向瞥了瞥。
青浮皮上一緊,趕緊悄無聲息的掠進了村裏去,剛落在胡大姨家的房頂煙囪處,另一道黑影也随即落了下來,趴在了煙囪的另一邊。
青浮探頭瞅了瞅,第一次離得這麽近,他不由打起了招呼。
“兄弟,我叫青浮,你叫什麽名兒?”
“……”
“你是我們少夫人的暗衛吧?”
“……”
“你這身隐匿的功夫有點秀啊!這是訓練了多少年啊?”
“……”
“我說你……”
“閉嘴。”
青浮一愣,下意識的捂住了嘴,而後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女的?”
“……”
“暗衛也有女的啊?兄弟啊不,姐妹?妹子?小姐姐?唔!”
看着趴在瓦片上一動不動的青浮,某暗衛青隻覺耳朵清淨,聽着底下的動靜沉寂下來,這才微阖了眼,假寐休息。
……
紅彤彤的晨陽溫柔的撥開天邊的雲霧,探出頭來,看了看身下的大地,遮住了下工睡覺的月亮,精神勃勃的從東邊往上爬。
院子裏的公雞跟唱戲似的一個接一個的打着鳴,帶着清晨的朝氣。
許三花穿戴整齊,開了屋門出來,鍾望江正在院子裏劈柴,見得許三花,忙道:“早飯馬上就做好了,你去竈屋打水先洗臉吧!”
許三花點點頭,往竈屋裏去打水洗臉,看着胡大姨正在竈間炕着餅子,不由道:“大姨别做我和雲飛的早飯,我這就要走了。”
胡大姨一聽,急眼了,“幹啥的一大早就走啊,咋的也要把早飯吃了吧,急也不急這一會兒啊!”
“不了不了,我還得去一趟府城呢,待會晚了太陽出了來了趕路熱。”賀璋還在外頭等呢。
“就是去府城也不差吃早飯這會兒吧,你别忙,我這餅子馬上就炕好了,吃了再走。”胡大姨說啥也不許。
許三花:“……”
于是乎,一刻鍾後,停在官道路邊的青布小馬車上的賀璋,就看見雲飛趕着馬車上來,從馬車裏探出身子來的許三花遠遠就沖他揮着手裏的一摞餅子,大聲喊:“賀璋,吃餅子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