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上許多修士已經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
終究是被那浩瀚天威壓得不敢冒頭，強行将到了口邊的驚怒吞咽回去。
就算有小部份道行高深的，想要有所動作，此時卻也無能爲力。
隻因江舟劍指各方，最後倒轉劍尖，直指自身所在中宮方位，衆人頓覺體内法力如決堤之壩，洪流傾洩，洶湧而出。
根本就不由自主！
這時衆人才真正确定，這小子不是在虛張聲勢，方才果真是在布陣施法。
震驚之際，隻見壇上江舟長劍高舉，直指高天，高誦真言：
“真符告盟，推遷二炁，混一成真。飛申諸司，奏聞上帝，下牒龍雷！”
“急會黃甯，氤氲變化，風順而和，雨細而廣，吼電迅霆，”
“聞呼即至，速發陽聲！”
長劍高指，真言法咒一出，似乎當真有号令天地之威。
“轟隆”一聲巨響，震動乾坤。
霎時間風卷雲動，天光被迅速堆集的厚厚烏雲遮去。
烏黑的雲層滾滾翻湧，仿佛朝着頭頂覆壓而來，黑沉沉，令人心驚動魄。
狂風呼嘯，莫說長安城，縱是周邊百千裏，都可見塵沙漫漫，随風狂卷，草木盡倒摧，幾欲彎折。
“轟隆隆！轟！”
“噼啪！”
陣陣轟雷震響，大地随之震顫。
電光翔天，照亮層層黑雲。
亦照出了地上百千萬人驚震莫名的臉龐。
“打雷了！”
“起風了！”
半晌，百姓才從驚駭中回過神，旋即便是一陣狂喜。
黑壓壓、沉甸甸的雲層，呼嘯襲卷的狂風，震天的雷鳴，如絲如網的電閃，仿如末日一般的景象，此時在百姓眼中，卻是期盼已久的祥瑞。
另一邊有爲唐皇搭建的棚下，李世民與群臣都是驟然起身，仰着看着驟彎的天象，面現驚喜之色。
“朕沒有信錯人，他果真有此能爲！”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哈哈哈哈！”
李世民大笑着。
與此同是地，一衆修士亦是驚詫無比。
這天象……
不是說那江舟是請得了一枚龍雷令，方才能主持祈雨？
可這情景卻并非出自龍雷令……
如此說來，他果真有呼風喚雨之能！？
這又怎麽可能……
……
與此同時。
彌羅高天。
通明殿。
玉帝端坐。
周身玄炁萦繞，真香吞吐。
背後隐有周天環繞，群仙伏拱，吟玄歌妙樂，衆神參拜，誦無量神章。
天地間雷霆震響，竟隐隐傳到了這彌羅高天上。
電光震爍，竟照進了這淩霄寶殿之中，
耀得玉帝低阖眼皮微微一動。
一雙狹長鳳目微睜，霎時間已有萬億星辰于目中浮沉生滅。
對面，坐着仿佛凡人一般不起眼的金天王，也是閉着眼。
玉帝睜眼時，金天帝也睜開雙眼。
眼中一線熾白精光閃過。
背後頓有五行氤氲升騰沉降，往複循環不休。
仿佛有萬千世界生衍又湮滅，周而複始，無休無止。
“陽清陰濁，盡入掌中，清濁相交，天地如磨，億劫同歸，大天尊清濁運劫大道果然不同凡響，”
金天王淡淡道：“吾初窺真奧，喜難自勝，大天尊何不吝賜教？”
玉帝聞言眸光掃過，又輕輕阖上：“善。”
通明殿中，複歸寂靜。
……
無色界天，西方極樂。
一尊大佛正爲諸佛菩薩羅漢金剛講法，天花亂墜，地湧金蓮。
周身綻放百千萬億毫光，照得極樂世界光明無量。
佛音忽止，天花金蓮生滅。
“唉……”
世尊如來長歎一聲。
“因緣生滅，如影随形。”
“金剛手，你座下忿怒火藏何在？”
世尊座下最近處，有八位菩薩侍立，其中一位，聞聲擡頭。
指印輕撚，旋即微現異色。
“禀世尊，孽畜大膽，竟趁吾神遊法界時，逃下界去了。”
世尊如此歎道：“既如此，你親自下界走上一遭罷。”
“謹遵世尊法旨。”
菩薩合什一禮，領了法旨，便飛出極樂世界，出往無色界天，往下界而去。
“達摩何在？”
世尊此時又張口。
達摩尊者行出列來，合什行禮：“我佛慈悲。”
世尊輕點佛首：“達摩，你與他因果牽纏，倒不好坐視，便再下界一遭，暗中随護，保他一命罷。”
“謹遵世尊法旨。”
達摩也不問其他，領了法旨亦出了極樂世界。
一衆佛陀菩薩，羅漢金剛，皆是微有異色。
所謂忿怒火藏，其實便是金剛手菩薩座下一尊金豬。
其偷下界去，必是貪圖觊觎那金蟬子舍利金丸。
有一位菩薩擡頭道：“世尊，佛法東傳，已成定局，此子膽大妄爲，”
“我西天與彌羅天因緣早生，我等隻是坐視，亦恐遭大天尊怪罪，若助此子，怕是嫌隙枉生？”
世尊笑道：“此因是因，彼因亦因，因由緣生，緣自因起，果報自随，何來厚此薄彼，孰有輕重之别？”
那菩薩垂首：“弟子癡頑，念念不淨，空空不空，請世尊責罰。”
世尊搖頭：“便是老僧，又何嘗念念無垢，四大空空？”
說完便阖目不語，手掌前伸，掌中有輪空轉，衆佛陀菩薩亦垂首靜寂，靜觀輪轉演法。
卻是都心知世尊所言之意。
西天極樂，淨土非淨，空亦不空。
那金剛手菩薩，來曆根腳卻非同尋常。
乃過去佛座下大勢至無上力量寄托，斬出的一尊菩薩身。
而那大勢至，本爲西方光明智慧第一。
卻也曾爲過去阿彌陀佛無上力量寄托之身。
隻不過其以第一無上光明智慧，悟歸本真，方斬出了這尊力量身，亦即是金剛手菩薩。
從此脫出桎梏，成就無上正覺在望。
過去現在，本就有此無彼，有彼無此……
何曾共存？
這是三界大威神者間的一次碰撞試探，一樣也是無色界天中，過去現在的一次碰撞……
餘者，皆不過棋子罷了。
……
人間。
雷霆震動，風雲翻湧。
萬民狂喜，頂着烈烈狂風歡呼。
“滴答……滴答……”
雷霆電光，狂風呼嘯之中，忽有人感頭上、臉上，有水滴滴落，濕濕黏黏，隐有腥臭之味……
濕黏？
腥臭？
百姓萬民以爲終于有雨落下，狂喜之間，卻忽生茫然。
須臾間便又驚恐無比。
“血！”
“好多血！”
随着第一聲驚恐之聲，無數尖叫此起彼伏。
是時，
令出……天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