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豈非邪道所爲?”
“他說得倒也沒錯,我怎沒想到?”
“真不愧是連北海神子都敢殺的兇人。”
“……”
江舟此言一出,頓時引得衆人嘩然。
雖大多都是聽得皺眉不已,認爲他不擇手段,太過惡毒。
卻也有人恍然大悟,暗算扼腕後悔,怎麽自己沒早點想到這個法子?
殺了那慧龍雖然可能有麻煩,但既能爲慧法解圍,又能救回黃老太公兒子。
那可真是太值當了。
反正這慧龍雖然道行高深,但來曆不明,也不知道是甚麽根腳。
其一手創立的天龍寺也并沒有聽說有什麽高手。
想來并沒有多大來頭。
可不想慧法所在的慈雲寺,那可是在西牛賀洲都極有份量的寺院。
即便是東來于長安初立,寺中也是高僧大德衆多。
聽說還有兩位祖師已是西方極樂世界的座上客,至少已經成就初果,甚至更高果位。
孰輕孰重,很容易選擇。
“這個姓江的說什麽胡話?”
李真顯湊到趙太真邊上說道:“太真妹妹,你看到沒有?這才是那小子的真面目,他就不是個好人!你可得當心提防着點他。”
素霓生:“……”
他是發現了,這位聽說是某仙家的子弟,出身不凡,道行極高。
隻是有些不大正常,尤其是在這位趙仙子在場時,經常逮着機會就說江兄的壞話,不遺餘力地抹黑。
趙太真習慣性地過濾掉李真顯沒有營養的話,若有所思地看了江舟一眼,又朝那江上的慧龍看去。
似乎看出了點什麽,卻也不能确定。
“老夫說什麽來着?”
黃老太公此時冷笑道:“你們這些江湖術士,就沒一個好東西。”
“好了,聽你說了許多瘋言瘋語,老夫全當消遣,也不與你計較,你快快讓開,如若不然,耽擱了吾兒性命,定不與你幹休!”
他倒是沒有多少怒意,隻因他本就對江舟沒有一絲指望,更是堅定信念,絕不信他隻言片語。
既無期望,自然就無從怒起。
隻是想将江舟快些趕走。
羅思遠也結結巴巴道:“方、方丈,這不、不好吧……”
江舟笑道:“怎麽?你不是想解救後丘村民?殺一人,救萬人,這買賣不值當?”
“這、這……”
羅思遠有些傻眼了。
還能這樣?
不過吞吞吐吐一陣,他仍搖頭堅定道:“這不應該……”
雖是說不出道理,但他隻覺不該。
“你說了不算,我說該就該!”
江舟說着,直接将他推開,心念一動,南明離火劍已經呼嘯而出。
離火熊熊,堂堂皇皇。
頓将冰火奇景都壓了下去。
“啊!”
衆人忍不住驚呼。
“道友休得造此孽業!”
金剛無畏亦驚呼出手。
竟是瞬間出現在南明離火劍之前,雙手一合,竟以肉掌将劍夾在了雙掌之間。
而且還讓他夾住了。
那熊熊離火,竟是傷他不得。
“好厲害的身秘之法!”
江舟贊了一聲,探手一抓,一團金炁于掌間彙聚。
自得楊小二神力附體,除了九轉玄功初成,便是對柳葉金刀術這門術法的掌握,已經超出了術法本身的桎梏。
對于庚金之炁的運使,幾成神通。
這是真正的庚金正法,神王金刀。
念動之間,便手握金刀,揮斬而出。
金剛無畏神色微變。
南明離火劍不是鋒銳爲能事,勝在破魔誅邪,無往不利。
但這金剛無畏本就修的是佛門大法,一身法力亦是光明正大。
南明離火劍對他的威懾反不如庚金正法。
一見此刀,也不敢去擋。
松開南明離火劍,就地一滾。
“嗤~”
饒是如此,金刀擦着肉皮而過,一角僧衣飄落,見得一絲血痕微現。
南明離火劍沒了阻礙,又呼嘯而去。
眨眼間,已破開霜天寒氣。
那慧龍端坐冰封的浪頭,渾身也被封在堅冰之中。
南明離火劍離其尚有數尺,那堅冰已有融化之象。
顯然這冰火奇景并不能抵擋江舟這柄寶劍。
“當!”
就在衆人以爲劍已斬落,都摒住呼吸,想要看個究竟。
卻見那慧龍毫發無損。
因那把寶劍根本沒能斬落冰封浪頭之上的慧龍。
在他身前,多了一個道人。
“是你?”
江舟一招手,南明離火劍飛回。
卻是凝神以待,劍尖微顫,仿佛随時會再飛出,取人性命。
這道人正是許久未見蹤影的缥缈真人。
此人來曆不明,高深莫測。
江舟現在已經可以确定,自他從西嶽出來之時,就落入了這道人的算計中。
隻是不知爲何,有段日子沒見蹤影了。
按理來說,不應如此。
他搞風搞雨,肯定是有所圖。
定然是又在暗中憋着什麽壞。
如今又阻他斬慧龍,恐怕這次後丘村之事,與他脫不了幹系。
“是你!”
江舟念頭電閃間,誰知又聞一個惱怒的聲音響起。
卻是黃老太公。
“好你個賊道!”
黃老太公眼中滿是恨意:“你竟還敢在老夫面前出現?”
“老太公何出此言?”
缥缈道人呵呵笑道:“貧道既未虧欠老太公銀錢财貨,亦未行作奸犯科之舉,堂堂正正,又爲何不敢現身?”
“再者,老太公之子乃吾徒,你我也算一家。”
“呸!”
黃老太公直接一口黃痰啐地,氣得渾身發抖,白須飄動:“賊道!當年你蒙騙吾兒,将他拐走,三十年不得歸家!”
“若非是你,他又怎會學得這般不知天高地厚,才招來如今這場禍端?”
衆人聞言,頓時恍然。
原來這道人便是當年哄騙黃老太公幺兒之人,怪道黃老太公對他如此氣恨。
“呵呵……”
那缥缈道人哈哈一笑,也不與黃老太公争執,轉向江舟道:“江道友,别來無恙乎?”
這模樣,旁人不知的,還以爲兩人是什麽故交好友。
江舟冷笑道:“黃老太公所說,倒也正是我想說的。”
“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缥缈真人笑而不語。
不過心中卻是暗暗罵了開來。
也不知道這小子究竟哪裏來的運道?
竟然能讓關二那厮爲他出頭。
若隻是關二,他那本體倒還不懼。
他那本體乃大天尊近臣,太古便得道,又煉化了太白庚金星辰,豈是關二那等後天之神可比?
隻是這背後竟似還有那些中天帝君的影子,若非如此,那關二又豈能令他那本體吃這麽大一個悶虧?
連他這尊化身亦被斬斷與本體的聯系,道行大減,也失了對天機的掌控。
如今行事,處處束手束腳。
否則眼前這小子,早入他套中,非但能完了那千年的謀算,亦能從西方教東來之事上,分得一份大功德。
這小子也要被他算死,作爲當初在西嶽之時,壞他本尊大事的報應。
又哪裏會讓事情發展到今日地步?
如今唐王诏令,諸教齊争龍虎,他想在其中撈一筆,已是難了。
千年謀算,卻是萬萬不能落空。
江舟雖知眼前道人另有籌謀,但所知甚少,卻也無從推算。
隻是他在這上古世界中,除了從現世追來的那些外,得罪過的人一隻手也能數出來。
雖不能完全确定,但也能大概圈定一個範圍。
他也不需要糾結這些,隻需知曉一點便可。
這道人,是敵,非友。
當下便道:“你三番五次阻我行事,是打定主意與我爲難了?”
缥缈道人搖頭歎道:“江道友對貧道成見已深。”
“貧道并無爲難道友之意,恰恰相反,貧道已兩次救道友免遭厄難。”
“上次與道友作賭兒,本是想讓道友知曉天意,卻不想道友一意孤行,如今方陷如此困境。”
“江道友,你如今已身在劫中,正當閉門靜修,以避劫難,”
“這位慧龍大師,身系大因果,你若執迷不悟,再将他斬殺,劫上加劫,怕是再無轉寰餘地了。”
“廢話不少!”
江舟直接打斷道:“我對慧龍本無殺心,不過既然是你要保他,如今我倒當真要殺他。”
話音未落,南明離火劍已經飛出。
那缥缈道人不慌不忙,隻自袖中取出一物。
卻是一道細如發絲的銀白絲線,望空抛出。
看似飄飄蕩蕩,卻于瞬間纏上了南明離火劍。
南明離火劍被絲線一纏,運勢頓止。
劍刃微顫,朝絲線斬去。
铿然之聲乍響,這一劍竟是斬不斷看似脆弱的銀絲。
反被銀絲又纏上了幾圈。
你來我往,兩相纏鬥。
寶劍銀絲,竟然就在空中自己鬥了起來。
看得衆人目不轉睛。
人群之中,趙太真看着纏鬥的寶劍銀絲,眉頭微蹙,似乎想到了什麽。
當下便傳音江舟:“江舟,那銀絲似是太白精炁所煉,”
“太白精炁,本爲西方庚金之星炁,自太古年間,庚金星辰被天庭所據,便化爲太白之星,爲玉帝近臣太白金星所掌,”
“能有此物者,縱然不是太白金星,亦必是天庭之神,你莫要招惹。”
江舟聽聞趙太真聲音自心底響起,眉梢微揚。
太白精炁,太白金星?
原來是他!
趙太真不知道,他卻百分百确定,這缥缈道人與太白金星必有聯系。
他所得罪的人中,便在西嶽廟中那化身老廟祝的太白金星。
隻是想着以這位大仙的層次,要想找他麻煩,哪裏用得這麽麻煩?
覺得沒幾分可能。
沒想到還偏偏是他?
就因爲自己壞了他拉皮條的事?
太特麽不是東西了吧!
那麽問題來了。
他真要招惹這位三界之中亦是少有的大仙?
趙太真說的不錯,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收手,對這缥缈道人退避三舍。
但是……
退個屁啊!
江舟暗罵了一句,直接抄起神王金刀,就朝缥缈道人砍了過去。
既然那位太白金星沒有直接對付自己,而是繞了這麽大圈子。
那必然是有所顧忌。
是因爲天條律令也罷,還是其他原因也罷。
總之這老頭沒有早點弄死他,那他就得先弄死你!
砍了再說!
關二爺保佑!楊二爺保佑!
此時的江舟,是無畏無懼的。
如果不是他心裏一直不停念叨這兩句的話……
“冥頑不靈!”
缥缈道人神色微變。
當即手拈道訣,豎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詞。
突得張口一噴,一口白氣噴出,江舟手中金刀竟驟然潰散。
江舟心中一驚,卻也沒有慌。
趙太真都已經告訴他,那太白金星執掌庚金之星。
他這神王金刀,本就是上引庚金星炁而成。
又哪裏能不防?
金刀一潰,江舟直接撲向缥缈道人。
缥缈道人冷冷一笑,道訣一引,狂風平地起。
絲絲風氣,竟有無比鋒銳之意,宛如千刀萬刃,令周圍之人盡覺肌膚刺痛。
江舟首當其沖,更是如此。
不僅瞬間被狂風掀飛,更是被萬千刀刃襲卷,仿佛千刀萬剮。
虧得他九轉玄功初成,否則他縱然不被分屍,也要被剔骨削肉。
江舟雖被吹飛,卻也覓得時機。
心念動間,衆人驟聞龍吟虎嘯之聲。
卻是遁龍樁與神金虎文被他同時放了出來。
金柱參天,金環飛空,三條蟠龍騰舞,三丈金虎化現,龍虎咆哮,齊齊朝缥缈道人襲去。
缥缈道人不防江舟竟身具此異寶,還仍如此小心謹慎,以身示弱,近得身來,趁他松懈,才放出異寶。
一時大意,竟是直接被金環套住,鎖在樁上。
蟠龍上飛騰舞,無時不在消磨他的法力,竟是令他空有一身道行,卻隻能乖乖就縛。
最令他亡魂大冒的,是那頭擇人欲噬的金虎。
“哎呀!”
“吾命休矣!”
缥缈真人大叫一聲,卻是沒有放棄抵抗。
“庚金正法,太白照吾身!”
随他一呼,白日晴天,竟忽洞開一方天幕,現出太虛星空。
一枚熾白大星閃爍,星光照落,将缥缈道人罩于其中。
金虎撲來,正好被星光刷中,竟是嚎叫了一聲,重又變回神金虎文,倒飛開來。
江舟擡頭看那枚大星,眉頭微皺。
卻也沒有繼續對仍捆縛樁上的缥缈道人施加殺手。
而是取出了一物。
竟是一面鏡子。
手舉圓鏡,對着那冰封浪頭上的慧龍便是一照。
那缥缈道人登時大怒:“豎子敢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