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一陣,未見二人,江舟卻忽然停了下來。
看向左臂。
化血神刀留下的刀痕在他五行合一,金丹四轉,煉就七寶金身時,就已經愈合了九成九,隻留下一道白痕。
肉身、元神之中的惡濁污血,也被威力水漲船高的九天元陽尺與南明離火劍除淨。
江舟以爲刀毒已解,但此時他殺意忽起,左臂上的淡淡刀痕竟然又驟然裂了開來。
黃金一般的血液湧出,又一點一點變得污穢、暗紅,散發腥臭之氣。
這東西……
竟還能潛伏于人心之中,随惡欲邪毒而生。
果真歹毒至極。
雖說有九天元陽尺和南明離火劍兩大純陽至剛的寶物在,以他現在的道行,足以壓制刀毒。
但若不能除盡,依舊是個大禍患。
看來,非得去尋那太玄女這一遭是免不了了。
現在倒是不急……
江舟看着左臂上的刀痕,若有所思。
他剛才的殺意起得突兀。
雖說那白榆對他生出惡意,他心起殺機,合情合理,也合乎他的性子。
但江舟仍然隐約覺着有些不對,卻也想不通到底哪裏不對。
不過,若非因這刀毒,他此時應該在一心一意追殺那白榆道人。
如今有這刀毒在,諸般惡欲邪見皆無所遁形,往後他事事皆可三思而後行。
這也算是樁好事。
江舟念頭興起,體内血氣湧動,黃金血液汩汩如大河奔湧。
刀口上已經被污染的血被沖刷幹淨,裂開的血肉頓時迅速蠕動愈合,隻餘下一道白痕,不知何時還會再發。
江舟打定主意,遇事且得三思而後行。
站在原地,三思之後,他覺得必須要謝謝那白榆道人。
就送他去見西天或地府,見見世面吧……
不過……人呢?
經這麽一耽擱,倒是失去了那兩人的蹤迹。
他們到底也是道行不凡,非任人宰割之輩,而且遁術頗爲精妙。
與當初所遇的太陰神魔如出一轍,神出鬼沒。
要想追蹤,卻也并非易事。
好在,五行之境一成,種種神妙遠超他所想。
且不說體内天地神藏進一步打開,外丹乾坤亦與他的聯系更加緊密。
動靜之間,皆能感天地五炁之變。
天地萬物,本就是五炁生成。
若他不得其門而入,便也罷了。
但他身懷神掌經與地煞取月術這等感應天機、追源朔流之神通。
種種變化在他心頭都能印證。
甚至不需施展神通,萬事于心頭一過,感應随化,隐隐約約便能感應到一點若有若無的方向。
這比之前的心血來潮更加精奧神妙不知凡幾。
左右已不能回西嶽,江舟索性也不急了,随心而行。
順着心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應,一路慢行,遊山玩水,切身體會這上古世界的風土人情,倒也快活。
至于那白榆道人,若是感應無差,總能再遇上。
……
這一日,江舟行至于一條大河邊。
西嶽位在華州地界,與大唐國都長安本同處關内一道。
但這地仙界廣大無邊,雖同處一道,他這般悠哉遊哉走了個把月,卻仍未出華州地界。
前幾日問了鄉民,知此處有一條渭河。
便是所謂的“泾渭”中的渭河。
渭河中的一條支流,便喚作泾河。
令江舟想起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泾河龍王。
大稷之中,也有一位泾河龍王。
也不知這兩者間有何聯系?
一時好奇,便尋了過來。
泾河倒見了,卻未曾得見什麽泾河龍王。
反而因數年大旱,諾大的一條河竟都快幹了。
問了許多人,也不曾聽說這名。
倒是打聽到這渭河中有一條妖龍,常常于河中興風作浪,駭人之極。
即便渭河廣大,數年大旱也旱不得這條大河。
鄰近鄉民卻也不敢來此汲水,更無人敢靠近此河居住。
江舟便也不去理會那泾河龍王,找了過來。
若是力所能及,倒是想爲民除害。
隻是他也不敢自大,此處畢竟是地仙界。
這些妖魔也非現世能比。
若是倒黴,遇上個有名姓的大妖,江舟可不認爲自己能對付得了。
别除妖未成,反成了送上門的口糧。
江舟方至渭河邊上,卻不知離此數十裏之地,有一村。
他所尋的白榆道人,卻正此村中。
前番來西嶽大鬧的平和,正是居于此村。
此時,白榆道人與麗辰陪着平和,正出了村子,往渭河而來。
白榆道人面帶不快,對那平和道:“我也不欺你,你那老母是得罪了神靈,犯了天條,方有此報。”
“我已多方打點,探出因由。”
“那大河裏伏了一條老龍,你母早年懷伱之時,你父于江上打漁,正遇此龍翻身,掀起大浪,你父落入河中匿亡,”
“你母聞聽此時,悲痛憤恨,指天罵地,罵天無眼,罵地無德,正好将過路的日遊巡神驚落雲頭,”
“那遊神大怒,告上了天庭,使你母報應臨頭,這才瞎了一雙眼。”
“此乃天罰,除非天帝收回,否則天上地下,都無人能救你母,非我等不盡力。”
“那老道又哪來的法力神通,能令你母雙目複明?你可休要讓他騙了。”
和平卻是半步不停,手裏提着一把柴刀,徑直前行。
“我父良善,憑白遭此厄難,我母喪夫,便罵上兩句,竟就遭得天帝降罰?”
“如此性狹難容,豈非天地無眼無德?正應了我母所罵?”
“若是如此之神,我何用敬祂?”
“唉,你罷。”
白榆道人歎了一口氣:“你既然不死心,我二人便随你走一趟,若真有妖邪,當護你周全。”
說着,與麗辰相視一眼,嘴角隐帶笑意。
那平和也不覺異狀。
這二人來此,雖未能爲他治愈老母雙眼,卻是跑進跑出,極盡心力。
他如今也不再埋怨西嶽廟,心中倒對二人有幾分感激。
待來到渭河,平和往河中撒下一把粉末,便尋了一處亂石,隐伏其中。
白榆與麗辰尋了個借口,說是在旁照應,便鑽入在離他數百丈之遠的一處林子裏,遠遠看着。
如此一番行徑,便是因爲不久之前,平和家中來了一個老道,說是有法醫治其老母雙眼。
平和病急投醫,卻也不管真假,便依照老道之言尋來此處。
那把粉末,便是老道所贈,說是“釣龍”之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