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聖母殿中。
江舟看到了留在神像邊的柱子上的題詩。
三公主在自己的神像底下,面上敷着一層紅。
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不由搖搖頭。
這詩還談不上“淫詩”,不過寫得确實露骨輕浮,也難怪這姑娘氣成這樣。
畢竟她雖是享有人間煙火的神女,卻也是個不履凡塵,不曉世事的宅女,幾乎是白紙一張,哪裏見過這等陣仗?
不過這事也讓江舟有些似曾相識,想起某個脍炙人口的傳說。
不由有種感覺,自從進入這無間上古世界,見到許多“熟悉”的事物,就像是自己正在揭開一張神秘的面紗,一點一點看到上古神話的真面目。
隻是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上古世界既然已經破碎,爲何又能在彼世留下這麽多傳說。
這些傳說有先有後,曆朝曆代皆有,卻都與“地仙界”無關,更不是這“上古”之事。
這無間中的“過去”,究竟是如何傳到彼世,又或者……其實這些“過去”,根本就是在彼世“也”曾經真實存在過?
這種時間、空間都存在着悖論的東西,令江舟都難以捋清,越想越混亂……
話又說回來。
江舟目光落到題詩後的落款:劉玺
十有八九,就是他知道的那個。
不由有些古怪道:“你當真想殺他?”
不是應該自此和對方談一場義無反顧、轟轟烈烈、驚天地動、感天動地、至死不渝的戀愛嗎?
“怎麽?難道你認爲這登徒子不該殺嗎!”
三公主怒瞪着他,大有他敢說個“不該”就撲上來撕了他的架勢。
“哦,該殺,該殺……”
江舟随口敷衍,卻是摩挲着下巴,在尋思着什麽。
他總覺得這裏邊有什麽古怪,卻抓不到線頭。
是因爲這姑娘沒有按照他所知的“劇情”發展?
江舟掃了一眼周圍。
殿中參拜三聖母的百姓香客不在少數,卻都看不到除他之外的幾人。
有一個人除外,就是這西嶽廟中的廟祝。
一個已經有六七十歲、白發蒼蒼的老頭。
這也是一個凡人,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西嶽廟待得久了,活得長了,得了些靈性,能與三公主還有西嶽金天宮中的仙神溝通。
也有了些神通,能蔔會算,就連三公主也對他頗有幾分敬意,常向其求教。
此時三公主“顯靈”,他自然是見到了,卻也隻作不知,坐在殿門之後爲來上香的百姓解簽。
“三公主,您别聽他胡說八道。”
那個叫朝霞的侍女狠狠地瞪了江舟一眼,勸阻道:“您是受人間香火的正神,要是無故傷了人命,讓天王知道了,肯定會降下責罰的。”
她久随三公主,深知其性,知道她唯一懼怕的人便是那位金天王。
果然此言一出,三公主心中的九分殺意倒變成了懼意。
三公主猶豫道:“那怎麽辦?難不成就這麽放過他?他寫……詩辱我,若不予他個報應,我豈能幹休?”
朝霞眼珠子微轉,忽然一亮道:“三公主,他又來了。”
幾人都擡頭向殿外望去,三聖母面上頓時又罩上寒霜。
江舟見得殿下走進一個二十上下的男子。
一身白衣素袍,頭戴方巾。
果是風度翩翩,相貌俊雅,且自有一股遺世獨立、出塵不染之概。
這人就是題詩柱上的劉玺了吧?
如此相貌氣度,這位三公主就算看上了他也一點不奇怪。
此人一進三聖母殿,便徑直來到三聖母神像之下,擡頭雙目癡癡地看着。
嘴裏還在喃喃念叨“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若狂……”之類的話語。
剛剛消了不少氣的三公主頓時殺意又騰的一下起來。
朝霞連忙拉住:“公主息怒!”
江舟此時也有些無語。
這家夥是真傻還是假傻?
不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
當着人家的神像香火尊位,就敢這樣明目張膽亵渎?
長得帥了不起啊?
再轉過頭來,便見三公主已經氣得有一絲潤意在眼眶裏打轉。
不由搖搖頭,還是萬民供奉的神女呢,太嫩了。
眼珠子微微一轉,左手縮入袖中,手指借着袖口遮掩,暗暗虛劃了幾下,便畫出一道伏蟲咒,隔空打入那劉玺體内。
這屍蟲咒是他最早得到的符咒了,自從用一道鬲蟲咒咒殺了一人,便有許久未曾用過。
但以他如今的道行,這咒法非但未曾生疏,反而已達出神入化。
虛空畫符,随心咒人,不過是等閑。
屍蟲咒以人三屍貪嗔癡種種惡、欲心毒爲食。
對犯了花癡的劉玺倒是正好合用。
這道伏蟲咒倒也不會要了劉玺性命。
隻是噬其上屍,吸人精血,令他五髒俱痛,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氣虛軟弱。
果然,蟲咒入體,正陷于癡迷情欲之中的劉玺頓時發作,臉色一白,捂着心口踉跄了兩步。
隻覺五髒突的劇痛,竟是痛得讓他站立不穩。
三公主兩眼一亮。
她再怎麽也是三聖母,西嶽神女。
論起道行,江舟也未必能及。
江舟雖是暗中施咒,卻也沒能完全瞞過她
雖不能全然看破,卻也是一眼看出來究竟。
但也沒有叫破,隻是朝江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江舟兩眼望天,假裝不知。
倒是那個叫朝霞的侍女,有些錯愕。
然後注意到兩人的“互動”,臉上露出一絲狐疑。
就在這時,那殿門後的廟祝忽然朝劉玺走了過來。
虛撫起他,關切道:“這位善信,可是有何疾恙?”
“痛……”
劉玺隻是捂着胸口叫痛。
“善信稍待。”
老廟祝回到殿門後,在他解簽的案幾後取出了一個葫蘆,取來杯子倒了杯清水。
又回來道:“善信,這是三聖母賜下的法水,你喝了罷。”
劉玺疼痛之下,也顧不得許多,如抓着了救命稻草,抓着杯子一飲而盡。
臉色便肉眼可見地變得紅潤,卻仍是十分虛弱無力。
“多謝老先生。”
老廟祝擺手:“不必,善信既然身子有恙,便早早下山,回家歇息吧。”
“好。”
劉玺雖已不痛,卻也還是虛弱得難受。
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三聖母神像,便離去了。
老廟祝目注其背影下山後,便回過身來,皺着眉頭掃了一眼江舟。
雖然隻是一掠而過,江舟卻看到了其中不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