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神色微變,眼中一絲厲色一閃而。
卻也不敢耽擱,走了出來。
撩起衣袍跪在玉陛之下。
卻是撇過臉去,一言未發。
“哼。”
帝芒輕哼一聲:“怎麽?你剛愎自用,斷而無謀,一将無能,累死三軍,反倒還不服了?”
秦王臉上的不服,誰都看得清楚。
卻也沒有人奇怪。
這秦王的性子,本就剛烈無比,他若是這麽容易服軟認錯,那倒出奇了。
“好,既然你無話可說,那也别怪朕不給你機會。”
帝芒目光垂落,群臣皆俯首。
“秦王愎厲無能,累北關百二萬将士盡喪,今日起,除其監國之權,降爵秦邽王。”
“着令汝爲北關将士督建英烈祠,待建成之日,親迎北關亡殃将士靈位入祠,守靈三年,在此之前,不得離京一步。”
“姜秦,伱可心服?”
帝芒之言,令得殿上群臣都是心中一凜。
别看秦王與秦邽王隻是一字之差,卻是天差地别。
再加上被除監國之權,若是沒有奇迹,日後秦王便與儲君之位無緣了。
帝芒直呼秦王姓氏,更是令包括秦王在内之人,都心中惶惶。
知道陛下确實是動了真怒。
“陛下!”
“秦王殿下雖是有過錯,卻過不至此啊!”
“修建英烈祠之事,也萬萬不可!自古豈有以上祭下者?”
“士不可刑,庶不當禮,兵者,卒也,庶也,登堂入室尚不可爲,況立廟入祠,香火奉祭乎?”
“将士沙場争戰,馬革裹屍,本是理所當然,陛下若是憐北關将士,隻需一道旨意追嘉,安撫其家室便可,何需如此興師動衆,壞人之大禮?”
“禮乃國本,萬不可毀傷!”
“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收回成命!”
帝芒話才出口,殿上群臣雖是心中驚惶,卻很快便有大臣紛紛出班勸谏。
上至一品,下至七品,文武兼列,一個個都誠惶誠恐懼,卻又堅定急切。
大有死谏之勢。
江舟冷眼旁觀,聽着這些大臣口中谏言,都不由差點氣笑。
“呵呵……”
帝芒發出一聲莫名笑聲,将跪伏在地的那些臣子一一掃過,緩聲道:“爾等倒是忠心護主,隻是朕還沒有死,爾等就這麽急切,要換了這大稷之主嗎?”
殿上群臣大驚,紛紛伏地。
适才“死谏”的大臣,更是連連叩首:“臣等萬死!”
“陛下!臣等一片赤誠,拳拳之心,皆爲我大稷國本計,絕無半點私心!”
“陛下若如此言說,實令臣等無地自容,還請陛下賜臣等一死,以彰臣等公心!”
帝芒笑道:“呵,爾等這是要以死相挾嗎?”
“臣等不敢!”
“不敢?”
帝芒微微一笑,并未繼續糾纏,轉向秦王:“老二啊,都說你是戰場宿将,統兵作戰、沙場争伐之能天下少有,”
“但朕今日所見,倒是以爲天下人都小看你了,”
“朕才閉關多久?這滿朝文武,便有一半都爲你說話,你大哥若是有你這般手段,如今又何至落得如此境地?”
秦王直挺挺地跪在玉陛之前。
雖是跪着,腰背卻是挺得筆直,面上也是一副冷漠之色。
隻是抿得發白的嘴唇,才讓人看出他的一絲情緒。
帝芒擺了擺手:“罷了,你既不願說話,便不說吧。”
“陛下,臣以爲,秦王與英烈祠之事,大可稍緩再議。”
這時,一個相貌雄闊之人站了出來:
“但公主殿下之事,恐怕不能就此揭過。”
帝芒道:“衛統領,你想說什麽?”
此人便是禁衛軍大統領衛闊。
衛闊說道:“臣上朝之前,便接到禁衛府來報,威烈宮有歹人闖入,殺死公主殿下身邊的身證大師,公主殿下如今下落不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恐怕已經是兇多吉少。”
“據禁衛府所報,那闖入威烈宮之人,前後共有四人,最先一人,名爲鍾馗,乃虞部曹府一名承務郎,”
“還有三人,一爲道,一爲僧,另一人,便是天波侯,”
“據臣所查,那虞部承務郎鍾馗,與天波侯亦有關系,乃天波侯在陽州之時便舉薦入京爲官,”
“鍾馗曾欲刺公主,卻身證大師所阻,現已被臣拿下,押在天牢之中,但身證大師之後卻被那三人所殺,其遺骸旁,還有‘方寸,三先天’的留字,”
衛闊回首看了一眼江舟,說道:
“據臣所知,天波侯對外所言,便是師出‘方寸’,此事無論如何,天波侯都無法置身事外,必須有個交代,望陛下明斷。”
殿上之人,包括帝芒此時都向江舟看來。
朱九異冷聲說道:“江舟,你還有何話說?”
江舟面對滿殿目光,卻隻是一笑道:“鍾馗雖是我所舉薦,但也不過是本侯憐他當初際遇,不忍他有狀元之才,卻隻因奸侫弄權舞弊,而無處施展,随手而爲。”
“朱司徒,當初這鍾馗高中解元,卻被人以科場舞弊栽栽髒,而遭黜落,此事還是你朱家出了大力氣的,怎麽朱司徒不知麽?”
“你……!”
朱九異氣得要罵,江舟已經轉過頭去,朝那大統領衛闊道:
“這位衛大統領也說了,賊人留下了字号,想來公主失蹤,和那個什麽大師之死,都是這所謂的三先天幹的,與本侯何幹?”
衛闊冷然道:“天波侯,你自稱出身方寸,那賊人亦方寸之人,你敢說與你無關?”
“呵呵,不過是有方寸二字,就是我方寸山之人?”
江舟笑道:“且不說是不是我方寸山之人,即便是,那也非本侯可以管得,”
“我方寸山小能藏一心方寸間,大能囊括諸天寰宇世界,其中門人無數,我又豈能盡知?”
“也有可能,是公主殿下得罪了其中哪位大能,這才招來災厄也未可知,”
“不過那所謂的三先天也未免太過不知進退,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陛下,敢對公主殿下出手,實在是不像話!”
江舟朝帝芒義正嚴詞地道:“陛下,您放心,臣回去回禀師門,若是此事真是臣同門所爲,臣就算拼着不敬門中師長之罪,也要求恩師将這三個膽大妄爲的狂徒縛來,向陛下請罪!”
衆人看着他的模樣,都有些無語。
這殿上之人,哪個不是人精?
豈能看不出江舟是在胡謅?
他必然知道那“三先天”,而且,十有八九那就是他指使的。
畢竟京城之中流言滿天飛,他有十足的動機。
隻是他如今不要面皮,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渾不吝模樣,旁人還真拿他無法。
江舟也是明知如此,才會在威烈宮故意留下字号。
而且其中一尊元神之身也用得是本尊形貌,并未改頭換面。
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他就是要讓你明明知道是我,卻又拿我沒辦法。
不讓一些人難受,長樂那賤人不是白殺了?
誰難受不難受不知道,但衛闊此時确實難受,當即大怒喝道:“大膽!天波侯,你是在要挾陛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