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我,小乙。”常小乙在外面說道。
“消災解難。”馬國忠說道。
“東嶽大帝。”常小乙說道。
暗語無誤。
他藏身的東獄廟供奉的乃是閻王爺,此道廟是祈求消災解難的,東嶽廟供奉的是東嶽大帝,祈求的是風調雨順,馬國忠在暗号内将兩個道廟故意混淆。
“進來吧。”馬國忠說道,右手握着的短槍依然沒有收起,再看到确實是常小乙一個人,并無異常後,這才将短槍插在腰間褲袋上。
“三哥派人來了。”常小乙低聲說道。
“來的是誰?安全麽?”馬國忠面色一沉,問道。
三哥暨卓偉,此人是區長秦文明分配給馬國忠的行動大隊的電報員。
譚文章叛變投敵後,軍統南京區電訊科在城内的力量幾乎被日本人一網打盡。
卓偉因其任務本身便是随同馬國忠的行動大隊活動,和電訊科本部牽扯不深,因而沒有出事。
不過,電訊科那邊認識卓偉的人不少,據傳電訊科有多人被捕後叛變,故而,馬國忠安排卓偉不和行動大隊共同居住,有電報了再找來,此一方面是未雨綢缪,另外也未嘗不是對于這部南京城内唯一可以對外聯絡的電台的保護。
馬國忠身材魁梧,看似做事粗莽,實際上是一個頗爲機靈精細之人。
“沒有尾巴。”常小乙說道,“來的是衛翼德,說是三哥讓他帶來了區座的電令。”
“還不快請阿德進來。”馬國忠假意罵了常小乙一句。
很快,常小乙引着衛翼德進來了。
“馬隊長,區座電令。”衛翼德面色不耐,一見到馬國忠便說道,取出了身上的鋼筆遞給馬國忠。
“小乙,外面警戒。”馬國忠瞪了衛翼德一眼,他做了個手勢,示意衛翼德與他進屋再說,同時吩咐說道。
“明白。”常小乙認真的點點頭,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馬國忠放在桌子上的燒餅卷肥腸,飛一般跑開了。
“這混球!”馬國忠氣的跳腳罵。
一直不苟言笑的衛翼德,看到這一幕,嘴角揚起一抹一閃而過的笑意。
……
馬國忠擰開鋼筆帽,用鑷子從裏面夾出一張紙條。
紙條本身并無特殊,也沒有在上面寫什麽情報。
紙條上寫了 0086四個數字,這是馬國忠和卓偉約定好的暗号,有了這張紙條便可以證明衛翼德确實是他派來的,可以相信。
“區座有何指示?”馬國忠問道。
“局座有令。”衛翼德表情無比嚴肅,“秦、邵,南京區不惜一切代價制裁汪填海!”
停頓一下,他對馬國忠說道,“區座有令,此次制裁汪填海之行動由行動大隊副隊長馬國忠指揮。”
爲了保護‘青鳥’,戴春風此次向南京區下達電令,便直接稱呼汪填海其名,并未使用‘女先生’之代号。
“制裁汪填海?我也想啊。”馬國忠皺眉,他覺得總部這是在強人所難,“先不說我手裏就這三瓜倆棗了,我連汪填海在哪裏都不知道……”
“汪填海就在南京。”衛翼德說道。
“當真?”馬國忠眼中一亮。
“南京老虎橋。”衛翼德又說。
“情報可靠?”馬國忠沉聲問道。
“情報是從重慶那邊來的。”衛翼德說道。
馬國忠不說話了。
他明白衛翼德的意思,這是局座親自下達的命令,南京方面必須無條件執行該任務。
情報準确與否重要嗎?
他隻能選擇相信情報是準确的。
……
“區座有令,整個南京城區所有人手都歸馬隊長調派。”衛翼德說道。
馬國忠沒有說話,他點燃一支香煙,連續悶悶的抽了幾口,歎了口氣,“又是不惜一切代價啊。”
他指了指空蕩蕩的房間,“半年前,還有幾十個弟兄,大家喝酒吹牛……”
“馬隊長,國難當頭,馬革裹屍,吾輩所願。”衛翼德臉色不太好看,冷冷說道。
“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痛。”馬國忠鐵青着臉,“那麽多弟兄,一眨眼,沒了。”
衛翼德沒有說話,他從身上取出三炷香,劃了洋火點燃,恭恭敬敬的插在了香爐。
然後,後退,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拜他要是管用的話,我每天三百個響頭,請閻羅爺爺把東洋人都帶走。”馬國忠彈了彈煙灰,說道。
“好了。”衛翼德說道。
“什麽?”馬國忠不明白。
“馬隊長,我現在是你的兵了。”衛翼德冷着臉說道,“方才衛某已經告别雙親,可以随你一同上路了。”
“上什麽路?呸呸呸,不吉利。”馬國忠罵道,忽而臉色一變,“你是說?”
“區座有令,南京城區所有人手都歸馬隊長,這所有人手自然有衛某在内。”衛翼德說道。
“你決定了?”馬國忠沒有拒絕衛翼德的請求,但是,還是表情嚴肅問道,“你可知道,這是九死一生的任務。”
“便是十死無生又如何?”衛翼德慨然一笑,“誅殺汪逆國賊,衛某豈可錯過!”
“好!”馬國忠深深的看了衛翼德一眼,高興的點頭,“好兄弟,馬某此前小看你了。”
……
“馬隊長,現在可以說了嗎?”衛翼德微微一笑,說道。
“現在我這邊還有九人。”馬國忠點點頭,正色說道,“若是将在外的人手全部召齊,能湊齊十五……”
馬國忠咬咬牙,最後說出了一個數字,“十九人。”
衛翼德驚訝的看了馬國忠一眼,似乎是沒想到馬國忠手下竟然還能拉出小二十人的隊伍。
“根據情報,汪逆應該藏身老虎橋監獄。”衛翼德說道。
“馬某并不怕死,但是,若是上峰下令我帶領弟兄們強攻老虎橋,馬某冒着被家法處置,也要抗命。”馬國忠表情凝重說道。
老虎橋監獄此前爲何被稱爲國府第一模範監獄,不僅僅因爲此監獄多關押鄭智要犯,其中不乏著名人物,更因爲此監獄戒備森嚴,固若金湯,想要從外面進攻老虎橋監獄,在沒有重武器的情況下,不啻于是排隊送死。
“當然不是。”衛翼德看了馬國忠一眼,“我們的目标是從老虎橋所駛出的汪逆的車隊,在有利地段伏擊車隊。”
“沒那麽容易。”馬國忠搖搖頭,“汪填海遭遇數次刺殺,其安全護衛非常嚴密,如果我是汪填海的護衛隊長,我會安排數批次車輛同時駛出,令對手無從判斷。”
“馬隊長果然是老手,一眼看出關鍵,不過上峰早有考慮。”衛翼德神情振奮說道,“我們隻需要盯着有斯蒂龐克小轎車的那一路即可。”
“如此,太好了。”馬國忠大喜,他沒想到此次總部給的情報竟然如此精确,隻要能鎖定汪填海的車隊,那哪怕是拼的他和兄弟們全員殉國,也值得賭這一把了。
不過,旋即馬國忠的臉色一凝,“那個什麽四弟胖小汽車長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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