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聽聽?”程千帆拿起座位上的一本雜志翻來看,随口問道。
這是應懷珍落在車裏的雜志,講的是化妝香品的功效應用。
從脂粉唇膏,到頭上身上噴的香水,再到指甲上塗的顔色,所謂化妝香品不下十幾種之多。
“帆哥,昨天晚上七十六号突然宣布戒嚴,任何人許進不許出,似乎是有什麽大行動。”李浩說道,“不過,後來戒嚴又取消了。”
紅黨這邊,程千帆計劃安排趙樞理打入七十六号内部。
軍統這邊,程千帆則是安排浩子和七十六号的特工多多接觸。
其目的并非是要打探什麽機密情報,程千帆交代給浩子一句話:交朋友。
和七十六号的一些人成爲朋友,情報自然就來了。
如此得來的情報,本就不是什麽機密,屬于稍稍費心思就能打聽到的,這看似沒有什麽用。
但是,在程千帆這樣的情報高手眼裏,沒有無用的情報,要的是發現其價值的眼睛和嗅覺。
或者進一步來說,程千帆安排浩子和那些人接觸,收集閑言碎語,他要的就是第一時間的閑言碎語,要的就是這麽一個時間差:
有些情報沒有價值,是因爲過了有價值的時間,而有些消息看似普通,卻因爲是第一時間獲得的,卻能夠窺得意想不到的收獲。
就比如現在——
按照浩子所言,他約了幾個朋友吃宵夜,其中就有七十六号一個叫做張建生的特工。
此人久久未至,後來姗姗來遲後解釋說七十六号臨時戒嚴,若非戒嚴解開不然都不能赴宴。
浩子是程千帆親手教導成材的,他現在已經勉強稱得上是一位優秀的特工了,立刻捕捉到了這個消息有些不尋常。
……
“不錯,進步很大。”程千帆誇贊了浩子,“嗅覺也很敏銳。”
七十六号臨時戒嚴,後來戒嚴又取消了,這看似沒有什麽,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是一件小事,倘若再過幾天也許都不會有人提及,程千帆也基本不大可能注意到。
但是,現在程千帆第一時間掌握到這個消息,職業的敏感性和嗅覺令他不敢怠慢,愈是思量,愈是覺得這其中必然有蹊跷。
“說說你是怎麽想的?”程千帆将雜志收起來放在公文包裏,這本雜志不應該繼續留在車裏,若是被若蘭發現了,又要‘吃醋’了。
“七十六号這樣的單位,随時有行動是正常的,但是,像是這樣要求所有人員許進不許出的情況,還是比較少見的。”李浩說道。
他看了眼後視鏡,在帆哥贊許的目光下繼續說道,“一般許進不許出的命令,是那種特别大的行動前才會下達的。”
“分析的不錯。”程千帆微微颔首,“你拿不定主意的是,爲什麽七十六号後來又取消了戒嚴令?”
“是的,帆哥。”李浩點了點頭,“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七十六号内部本來計劃有大行動,後來卻發現情報錯誤,所以又取消了行動。”
程千帆點燃一支香煙,輕輕抽了一口,點了點頭,“你的這種猜測也是有可能的。”
說着,他手指夾着香煙,表情也變得認真且嚴肅,“我現在說一說我是如何看待這個消息的。”
“是,帆哥。”李浩知道這是帆哥在給他上課了。
“在我看來,不必糾結七十六号是不是因爲情報有誤取消了一個大行動,還是說,他們原計劃有一個大行動,卻因爲某些原因,甚至是有了新的陰謀詭計而暫時放棄這次行動。”程千帆說道。
他朝着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我的眼中看到的最有價值的情報就是——”
他沉聲說道,“到底是什麽樣的情報,或者說是何等重要的目标,竟然會讓七十六号全體戒嚴,許進不許出!”
是的,這就是他從這個看似無關緊要的消息中看到的關鍵信息!
若是七十六号鎖定目标,但是因爲一些其他原因,或者是有更大的陰謀,暫時放棄這次行動,那麽,這也符合他看出來敵人鎖定的目标是無比重要這一點。
即便七十六号是因爲情報錯誤,無奈放棄這次大行動,但是,這本身也說明七十六号盯上了某條大魚!
這一次是情報錯誤?
但是,下一次呢?
能夠令七十六号下達‘許進不許出’的行動前戒嚴令,這本身便說明他們最起碼已經非常接近這個目标了!
那麽,問題來了。
七十六号這次的目标,或者,更進一步的說——
他們已經非常接近的這條大魚是誰?
……
中統?
程千帆搖搖頭,可能性不大。
不過,倒也并非全無可能,中統蘇滬區随着蘇晨德的投降叛國而幾乎全軍覆滅,但是,蘇滬區區長徐兆林依然‘在逃’,這可是一條大魚。
不過,即便是發現了徐兆林的蹤迹,抓一個徐兆林,直接派一支精幹力量就可了,也用不着整個七十六号興師動衆吧?
紅黨?
程千帆皺起眉頭,能夠令七十六号如此大動幹戈,這至少是市委中高層目标,或者說被敵人盯上了某個重要單位?
軍統這邊?
上海特情組?
程千帆警覺起來,盡管他并不覺得丁目屯、李萃群的人現在捉到了特情組的尾巴了,但是,小心爲妙,永遠不要輕視伱的對手和敵人!
“浩子,弟兄們最近都還老實吧?”程千帆問道。
上海特情組在他的強力手腕下,無論是戰鬥能力還是軍紀都要強于上海區的。
但是,實事求是的說,手下這幫人的組織紀律是遠無法同黨内同志相媲美的。
特别是基層、外圍成員,很難保證不會有開小差的情況出現。
這也是‘肖勉’一直同上海特情組基層成員保持距離的最根本的原因。
“應該沒有出事。”李浩明白帆哥的意思,想了想說道。
“自查吧。”程千帆表情凝重,“看看有無聯系不到的兄弟,或者是超過半天時間沒有其他人能夠證明行蹤的兄弟。”
“明白。”李浩點點頭。
程千帆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告訴桃子,發現有問題的,即刻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
……
程千帆在煙灰缸裏摁滅了煙蒂。
雖然他很警覺,即刻安排上海特情組内部自查。
但是,程千帆對于特情組還是較爲有信心的。
從七十六号的‘戒嚴’動靜來看,他們的目标極有來頭,倘若是特情組被盯上了,則至少會是豪仔、小道士、桃子這樣的特情組重要人物。
倘若真的被敵人摸到了桃子、浩子等人的身側這種情況,他程千帆還猶自不知,那麽,他就真的是‘死有餘辜’了!
故而,程千帆判斷特情組這邊出問題的可能性還是較小的。
那麽,是上海區那邊?
程千帆下意識的搖搖頭。
雖然經曆了阮至淵叛變,鄭衛龍被捕,特務處上海站遭受重大破壞,以及後來的陸飛叛變帶來的動蕩之後;又發生了王鉄沐同鄭利君争權,搞得上海站内部雞飛狗跳。
但是,現在經過戴春風的強力管治,鄭利君的上海區區長位子确認鞏固,更有齊伍的六弟李萬茂被調來上海任督察長,還有車璐旺這樣的戴春風愛将來充實上海區,并且在上海區内部也特别進行了紀律重塑(清洗),現在的上海區可以說是不僅僅擺脫了動蕩,同時堪稱是鬥志昂揚,兵強馬壯。
上海區出問題的可能性也不大。
程千帆眉頭緊鎖,七十六号此次的目标到底是在誰的身上?
他傾向于敵人是沖着紅黨來的。
此時,程千帆想到了此前撤離上海的‘包租公’,他的心中咯噔一下:
房靖桦同志在撤離途中出事了?
甚至是——叛變了?
程千帆被自己的這個猜測吓了一跳,然後他搖搖頭,第一時間否決了這種可能性。
首先,他相信房靖桦同志的黨性,相信他對黨和人民的無限忠誠。
相信房靖桦,是出于對同志的認可、信任。
但是,殘酷的鬥争經驗和鬥争形勢下,理智始終要在情感之上。
要有更明确、客觀的分析、判斷、例證。
程千帆判斷房靖桦沒有問題的最重要的原因是——
倘若‘包租公’同志出問題了,那麽,他,以及老黃,路大章此時已經在刑訊室相聚了。
‘陳州’、真正的‘魚腸’,以及連代号都未曾暴露的特科‘飛魚’,這三個紅黨特科王牌任何一個都是‘了不得’的大魚,更何況是三個,他不認爲敵人會忍住誘惑不對他動手。
所以,房靖桦同志出事的可能性被排除。
如果不是房靖桦同志在撤離途中出事了,那麽,是紅黨上海地方黨組織重要領導亦或是重要單位被敵人盯上了?
浩子看了一眼内後視鏡,看到帆哥還在凝眉思考,他問道,“帆哥?去哪裏?巡捕房?”
“去巡捕房。”程千帆想了想,沉聲說道,說着,他心中一動,“到了捕房,你通知一下各巡。”
說着,他看了看腕表的時間,“九時三刻開會!”
“明白。”李浩點了點頭。
既然不知道七十六号的魔爪伸向何方,那麽,他就以不變應萬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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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服的瀉藥,下午去醫院做的腸鏡,那個酸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