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至淵投日叛國!”
程續源抓住電文的同時,趕緊一把扶住妻子,待其在椅子上坐好後,拿起電文入目看。
這七個字映入眼眸,程續源臉色大變。
春寒料峭的天氣裏,額頭竟滲出汗珠。
怎會如此!
程續源低吟出聲。
昨日阮至淵剛剛帶隊成功完成了制裁漢奸楊福元的行動,可謂是立下大功。
委座的嘉獎手令此時赫然在他的身上,就等着稍後召開上海站高層會議,當衆宣讀嘉獎。
怎成想,這便接到了特務處總部的電報,說阮至淵投日了?!
……
程續源的腦子裏一團亂麻。
他點燃一支煙,猛吸幾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倩雲,事态緊急。”程續源說道,雲兒是妻子的小名,他便日常稱呼妻子‘倩雲’。
他的表情凝重,“你即刻收拾行李,帶上電台,帶着孩子們撤離。”
“撤去哪裏?”桂倩此時終于回過神來,急忙問。
“貝當區福熙裏路的嘉年旅社。”程續源猛吸了一口煙,吐出煙氣,“你和孩子們先過去,我處理完事情便過去。”
“續源——”桂倩擔心說道。
“放心我一定随後趕到。”程續源咬了咬牙,終于還是說道,“如若今天中午十二點前我沒有到,你找到旅社老闆,老闆姓查,你告訴他你是程金傑的家人,他會安排你們離開上海。”
“續源——”桂倩露出驚恐的表情。
“記住我剛才說的話沒?”程續源攬住妻子的肩膀。
“記住了,福熙裏路,嘉華旅社,十二點,查老闆,我們是程金傑的家人,安排我們離開上海。”桂倩身子發抖,淚水流下來。
“好,記住就好,記住就好。”程續源舒了口氣,“我一個人,即便是想要藏也有地方藏,唯一牽挂的就是你們娘幾個,你們安全了,我才放心。”
說完,程續源拉開抽屜,摸出一把勃朗甯手槍,直接揣進身上,又親了親妻子的額頭,“我去了,記住,立刻收拾東西轉移。”
“續源,我等你。”桂倩一把抱住丈夫,低聲抽泣。
“沒時間了,快收拾東西。”程續源一咬牙,推開妻子,拿起公文包,走了兩步,看了妻子一眼,這才轉身急匆匆離開。
桂倩抹了一把眼淚,趕緊收拾電台,她能夠聽到丈夫在樓下對孩子們說話,“一會媽媽帶你們出去玩,要聽話。”
“曉得咯。”
“爸爸,早點回來。”
……
大雪紛飛。
程續源步履匆匆。
他警惕的觀察着周圍的情況,沒有看到有可疑人員,他的心中稍稍安穩。
他和阮至淵的關系較爲一般,阮至淵并不知道他的住處,此乃萬幸。
程續源叫了一輛黃包車。
約莫半小時後,估算着離家已經較遠了,程續源付了車資,下車。
複又步行了約十分鍾,來到了一個電報廳。
“打電話。”程續源壓了壓禮帽,将一張法币放在窗口。
“自己撥。”工作人員看了一眼,取走鈔票,慢條斯理說道。
“麻煩回避一下。”程續源低聲說。
工作人員又瞥了他一眼,不耐煩說,“回避什麽?要打電話趕緊。”
程續源心中暗恨,卻不敢造次,隻能拿起話筒要了一個地址。
……
這是上海站站長鄭衛龍的住處。
接電話的是鄭太太。
“阿姐,是我,老程。”程續源壓低聲音說到。
“老程,一大早的什麽事?”鄭太太問道。
“鄭先生呢?”他問。
“老鄭昨晚喝多了,還沒起來呢。”鄭太太說。
程續源心中暗罵,着急,“阿姐,你去喊鄭先生接電話。”
“有什麽和我說吧,我一會喊他。”鄭太太說道。
程續源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心焦如焚,又看了一眼警惕的看着他的電報廳工作人員,“阿姐,你告訴鄭先生,老阮賭錢輸了,被人扣着了,讓他立刻想辦法。”
這是暗号,賭錢輸了,便指的是被敵人抓捕了,被人扣着了,意思是叛國投敵了。
“曉得嘞,這個老阮真是的,現在又迷上賭錢了。”鄭太太抱怨說道。
“阿姐,事情很急,你立刻喊醒鄭先生,告知與他。”
“曉得嘞。”鄭太太說道。
程續源挂了電話,一擡頭,就看到電報廳工作人員看着他,他微微颔首,壓了壓禮帽,轉身快速離開。
叫了一輛黃包車,程續源來到隔着幾條街的另外一個巷子,付了車資,下車。
他警惕的觀察了周圍的情況後,轉入另外一個巷子,撒腿奔跑。
跑了五六分鍾,來到一個弄堂。
躲在隐蔽處,又觀察了一會,這才來到一個石庫門民居,用力敲響房門。
……
“誰啊?”裏面傳來了鄭利君的聲音。
“我,程續源。”程續源低聲說道。
“老程,怎這個時候來我這裏了?”鄭利君打開門,“不是約好了上午開會見面的嗎?”
“出事了,武漢總部來電,阮至淵叛國投敵了。”程續源進門後,急切說到。
“什麽?”鄭利君大驚,然後跺腳罵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阮至淵那混蛋有問題,這怕死的玩意,怎麽會突然主動攬了執行制裁楊福元的任務。”
“鄭隊長,事态緊急,總部令我們立刻隐蔽撤離。”
“站長那邊?”
“阮至淵不知道我等的住址,站長那邊是安全的,我已經打了電話示警了。”
“好!”鄭利君點點頭,“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安排撤離事宜。”
……
時間往前回溯。
鄭衛龍家中。
鄭太太來到卧室,看了眼鼾聲震天的丈夫。
她想要喊丈夫起來。
不過,鄭衛龍脾氣暴躁,起床氣特别大,稍有不如意,動辄對她又打又罵。
鄭太太想了想,竟是不敢叫醒鄭衛龍。
鄭太太不是特務處的人,隻是普通婦人,對于阮至淵和程續源等人,隻以爲是和丈夫一起做生意的股東。
她想了想,不過是賭錢被人扣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阮至淵那人被多扣一會,也正好長長記性。
這麽一想,鄭太太輕輕關上房門,退了出去。(PS2)
……
不一會。
樓下客廳的電話響起,鄭太太拿起電話,是隔壁的安太太邀她去打麻将。
很快,換了新衣裝,打扮的貴氣逼人的鄭太太喜滋滋出門去牌友家打麻将去了。
二十多分鍾後,鄭衛龍終于醒了。
他拍了拍腦袋,宿醉之後實在是頭疼難受。
上海站成功制裁楊福元,鄭衛龍隻覺得揚眉吐氣,他是好酒之人,昨晚貪杯喝的酩酊大醉。
鄭衛龍大聲喊了幾嗓子,不見妻子人影,便猜測她又去打麻将去了。
看了看時間,知道自己貪睡起晚了,鄭衛龍氣的破口大罵,還摔碎了一個茶杯。
穿好衣服,随便洗了把臉,鄭衛龍來到樓下,“太太呢?”
“先生,太太去安太太家裏打麻将去了。”女傭說道。
“有電話找我沒?”
“有一個電話找先生,太太接的電話。”
“這蠢女人。”鄭衛龍又罵了句,心中卻并沒有太在意,他系上圍巾,戴上禮帽,急匆匆出門而去。
PS1:求訂閱,求月票,求打賞,拜謝。
非常感謝【青桐煙雨】5000起點币、【小書蟲10086】5000起點币、【777霧風777】100起點币的打賞。
PS2:此事絕非作者杜撰,降低人物智商,抗戰時期,軍統上海區的一個區長便是因爲這種荒唐的原因被抓捕的,手下向他家中示警,他太太接了電話,竟然因爲害怕吵了丈夫午睡挨打,沒有喊醒丈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