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德裏的上午,一如既往的忙碌景象。
馬姨婆又在罵街。
她挂在窗台的一條鹹魚被偷了。
馬姨婆心疼的哩,從早上到半上午,罵聲就沒停過。
程千帆拎着行李箱,出現在巷子口,遠遠地就聽見了馬姨婆的叫罵聲。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笑容。
這樣的延德裏,熟悉的延德裏,帶給他家的溫暖。
他沒有直接帶豪仔來延德裏的住處,而是将豪仔安排在了霞飛路的一個安全屋。
給了他一些盤纏。
叮囑豪仔不要随便外出,這才獨自返回延德裏的住所。
“帆哥兒回來了。”
“帆哥兒這些天去哪了?”
“帆哥兒,管管馬姨婆吧。”
程千帆微笑着和街坊們打招呼。
“帆哥兒,了不得了,延德裏出了大盜了。”馬姨婆看到程千帆,一把抓住,聲淚俱下的控訴偷盜鹹魚的小賊。
程千帆安撫了馬姨婆,表示一定會幫忙偵破這個偷盜大案,馬姨婆這才罷手。
……
掏出鑰匙,開門,進家。
空氣中沒有住宅長期空關的黴味。
家裏打掃的幹幹淨淨,沒有灰塵。
程千帆就知道這是李浩經常來幫忙打掃通風。
二樓傳來了細微的聲音。
程千帆眉頭一皺,放下皮箱,從身上掏出勃朗甯配槍,表情嚴肅、輕手輕腳上樓。
喵嗚。
貓咪喵喵叫着跳到了他的懷中。
程千帆沒有放松警惕,仔細檢查了一番,才确認剛才是這小東西制造出來的動靜。
“你個小家夥。”程千帆收好勃朗甯配槍,坐在床邊,抱着貓咪撸啊撸。
喵~嗚。
貓咪享受的眯着眼睛,舒服的叫喚着。
然後,程千帆就瞥到了窗台的貓盆裏的吃剩的小半拉鹹魚。
“原來延德裏的大盜就是你啊。”程千帆哭笑不得。
撸完貓咪,程千帆打開行李箱,開始收拾。
打開抽屜,就看到抽屜裏放了幾封信箋。
程千帆拿起來看。
有兩封信是梅溪小學的同學寄來的。
這是他小時候玩的較好的兩個玩伴。
其中一個現在是在南京一個洋行工作。
一個回了隔壁的姑蘇老家,繼承家裏的藥材鋪子。
程千帆拆開信件,沒有什麽要緊事,兩個同學都是慣例的問候,說了說最近的情況,邀請他去南京或者是姑蘇遊玩。
還有兩封信,一封是東亞同文學院寄來的問候信。
程千帆不得不佩服日人的精細和用心,他已經離開東亞同文學院有些時日了,這家日人學校依然每隔一段時間會寄來問候信。
言辭誠懇,問候一下近況,有沒有什麽困難需要學校幫忙的,邀請有時間回‘母校’看看。
……
這封信?
看到最後那封信的筆迹,程千帆微微錯愕,這是今井太的字迹。
他立刻看了看郵戳,确系是從僞滿寄來的。
竟然是今井太從僞滿寄來的信件?
餘平安不是說今井太已經被特務處滿洲同僚刺殺處決了麽?
程千帆不懷疑餘平安所述爲假,戴春風親自下達的刺殺令,特務處不敢敷衍,說是處決,應該無誤。
那麽這封信應該是今井太死之前寄出來的。
程千帆也沒有太在意,今井太約莫半年左右就會給他來一封信。
講述他在僞滿的生活、工作情況,表達一番對東亞同文學院的學生生涯以及對程千帆的同學之誼的懷念。
程千帆從書架上翻出一本書,開始翻譯來信。
是的,今井太給他的來信,是需要密碼本翻譯的,從僞滿來的信件,日軍軍方、僞滿特工組織、國府黨務調查處都可能會查看。
今井太也不希望自己的去信會給程千帆帶來麻煩。
對于程千帆這名‘對帝國友好’的朋友,今井太也是有一些想法的,不想他成爲被國府關注的親日分子。
這是隻要他們兩個人知道的密碼本。
……
程千帆在紙張上謄抄出翻譯後的信件。
“程君,近來我的情緒頗爲不佳,反滿反日分子甚是猖獗,令我不勝其擾。”
“前日,我親手懲治了一名反滿分子,此人極其頑固,言語中對帝國更是極爲不敬,很遺憾,我沒有能夠感化此人,隻能親手處決了他和他的家人。”
“我常常思量,倘若這些人都如程君一般對帝國友好,該多好啊。”
“告訴一個好消息,相信你聽到這個消息,定然也如我一般興奮吧。”
“我有宮崎君的消息了,月前我在滿洲收到宮崎君來信,才知他竟已于一年前來到中國。”
“真羨慕宮崎君的生活啊,他受雇于神戶大學,整日裏的工作就是在中國遊山玩水,記錄一些風土人情,這是我向往的生活啊,想必程君也是這麽認爲的吧。”
“宮崎君近來心情不佳,他在遊曆途中遇到和愛上了一個中國女孩,很可惜,這個女孩對帝國充滿敵意,竟然參與反日活動。”
“宮崎君對帝國無比忠心,他竟然獨自一人完成了殺死女孩和她的家人的行動,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呢,當然,這件事讓宮崎君有些難過。”
“從宮崎君來信得知,他近日将前往上海,這個爲愛情所傷的家夥,估計還正在療傷。”
“不過,我卻是很高興,你一直對宮崎君很好奇,這次你們相見,想象一下這場景,我頗爲期待。”
“我于宮崎君的回信,并沒有提到你,這是我故意爲之,想到一個長相相似的人,突然敲開宮崎君的房門,他可能的驚訝表情,我不禁笑出聲來。”
“我已去信宮崎君,爲他安排了我之前在上海的住所,就是虹口區的那處房子,你知道的。”
“程君,按照宮崎君此番來信所述,他将于五月中旬抵達上海,相信你二人定會極爲投契,想到程君和宮崎君把酒言歡之時,獨獨少了我,甚是遺憾。”
程千帆放下信紙。
他的心中是訝然且驚喜的。
沒想到宮崎健太郎竟然在中國,并且是一年前就來到中國了。
現在更是即将來上海。
此外,從今井太信中所述,宮崎健太郎受神戶大學聘用,在中華大地四處遊曆,觀察記錄風土人情。
這和程千帆此前冒用宮崎健太郎所自稱之‘流浪詩人’,竟然神奇的頗爲相似。
這是日人在中華大地以正當理由搜集情報的借口。
名爲遊曆,實則是公開的間諜行爲。
程千帆再度拿起信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今井太所講述的宮崎健太郎殺害了一個中國女孩和她的家人之事上。
程千帆的内心是憤怒且不解的。
按照今井太此前所述,宮崎健太郎是一個頗爲内向、善良、安靜的年輕人。
這樣一個日本青年,來到中國,竟然迅速演變爲一個爲日本侵華戰争服務,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五月中旬,‘聞名已久’的宮崎健太郎先生,即将來到上海:
我們有一筆血仇要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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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