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交加,天寒地凍。
嘩啦啦……
粗壯的鐵鏈被馬車繃直時,不時發出響聲。
前面馬車繼續緩緩行駛,但四周卻不見任何人身影。
坐在馬車上,陸難從随身包袱内,取出另外一套青衫換上。
當初加入商隊的時候,他也帶了随身包袱,裏面放有數套衣衫和所有的錢财。
換好衣衫後,他站起身來掃視前方。
突然,他目光一凝,仔細望向前方一輛馬車,車轅上那灘顯眼褐色的血迹。
随即視線一轉,望向車頂,心中凜然。
這輛馬車上并沒有黑色旗幟。
嗚咽的寒風裹着雪花,不斷飛舞,四周更是猶如死寂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隻有嗚咽的風聲伴随着車輪碾壓雪地的嘎吱聲,不斷回響。
不多時。
所有馬車均是從白霧中行駛出來,身後方的白霧依舊盤踞在原地,輕輕翻湧。
陸難仔細打量下,發現最起碼在他視線内,最起碼有四五輛馬車都是有斑斑血迹。
甚至有一輛馬車,車頂都被掀開一個大洞,上面滿是利爪抓過的痕迹。
終于,随着車隊緩緩前進,也漸漸遠離身後的濃郁白霧。
“整隊!”
前方忽然響起,一道低喝聲。
話音剛落,車隊緩緩停下。
随之而來的,便是踢踏踢踏的馬蹄聲。
幾十道騎馬的護衛從前方快速騎馬奔來,目的性極爲明确,檢查那些沒有黑色旗幟的馬車。
見此,陸難再度坐下,略有沉吟後,伸手再度掀開車簾,望向裏面。
呼嘯的寒風倒灌而入,隻見此刻,車廂内步勝與其女兩人再度出現,躺着在車内,好似沉睡。
而且步勝的眼角不斷抽動,仿佛馬上就要蘇醒。
見此,陸難收回目光,放下車簾,轉過身去,等待步勝蘇醒。
片刻後,車廂内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随即,車簾被掀開,步勝眉頭緊皺,探出身來。
”陸兄弟?”“步勝望着眼前這道熟悉的壯碩青衫背影,語氣有些不确定。
他記得陸難之前是身穿黑色勁裝的。
“步老哥,車隊已經穿過白霧了。”聞言,陸難轉過頭來,面色平靜。
“嗯。”步勝輕輕點頭,眉頭舒緩,似是早已知曉此事。
按照前兩次的經驗,車隊穿過白霧大概不到一刻鍾時間,他服用的鎖神丹,昏迷的效果是半炷香時間。
等他蘇醒,不出意外的話,想必早已經穿過白霧了。
随即他望着不遠處,檢查馬車的護衛武者,忽地輕歎口氣。
“之前兩次橫穿北斷山脈,都會遇到這詭異的白霧,每次都會死不少人。躲都躲不掉。”
“那白霧是何物?”陸難随口詢問道。
“不清楚。”步勝搖了搖頭,坐在陸難身旁,”隻知道,進入白霧之中會産生幻覺,隻要與幻覺中的人交談了,就再也走不出白霧了。”
這時,忽然一個商隊的護衛男子從旁邊經過,朝着前方走去時,被步勝伸手攔住。
“老哥,能說下這次傷亡多少麽?”說着,步勝從袖中取出一張金票,拱手之間,悄然的塞到護衛腰間。
本來滿臉冷峻,神色頗有不耐煩的男子,瞥了眼腰間金票,眉頭一挑。
“三十四人。”随即他左右打量一眼,低聲快速開口。
說罷,男子不着痕迹的将腰間金票收起來,邁開大步離去。
聞言,步勝轉過頭望了一眼陸難,神色有些暗淡。
“這才是行駛了不到一半的路程,等再往後,遇到的危險地方就越多。不知道這次,加入商隊的人最後能有多少能過去。”
聽到這番話,陸難沉默不語,目光望向不遠處,正在收拾空出來馬車的護衛,心中一凜。
按照步勝所說的,還有四天時間才能穿過北斷山脈。
這如今剛進來,就死傷這麽多後面祭祀之地還沒到,到時候恐怕.
想到此,陸難也不敢往下去想了。
“出發!”前方再度傳來命令。
馬車之間的鐵鏈已然被全部收起,車隊再度緩緩前行。
不過很明顯能感覺到,氣氛有些低沉,壓抑。
大雪紛飛,冷風呼嘯。
衆人再度上路,沿着幾乎不可見的小路緩緩行駛。
步勝與陸難閑聊了幾句,也回到車廂内去了。
轉眼間,便是兩天時間過去。
這日。
連綿數日的大雪終于停止了,慘白的大日升起,懸挂在半空。
沒有任何溫度的陽光傾撒下來,照耀在一片皚皚白雪之上,冷風依舊呼嘯。
“明天應該就可以走出這北斷山脈了。“馬車輕晃,步勝仰頭灌了一大口酒,神色有些希翼。
身旁,一襲青衫的陸難,握着酒壺,輕抿一口,目光望向遠處白皚皚雪山,沉默不語。
這兩天趕路,車隊又損傷了不少,先是前天晚上遇到的邪祟和妖獸,奪走了将近十餘人的性命。
其中大部分都是抵抗妖獸與邪祟的商隊護衛,隻有少部分是跟随的商人。
“唉,等今晚經過那裏之後,就沒什麽危險之地了。“步勝輕歎口氣,将酒壺中烈酒一飲而盡。
“陸兄弟,還是那句話,今晚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去理會,天亮了,自然就平安了。”
說罷,步勝輕輕拍了拍陸難肩旁,轉身回到車廂内。
“祭祀麽.”
陸難目光閃爍,仰頭将酒壺中烈酒,一口飲盡,大手稍微用力,咔咔聲中鐵制酒壺直接被揉成一團,随意抛在雪地。
大日西沉。
暮色漸漸籠罩四周,侵蝕整片天地。
終于,車隊來到了今晚的駐紮之地。
一座坐落在北斷山脈的破敗寺廟。
寺廟不是很大,通體有巨大的石塊建造,門口處兩根丈許的石燈,已然斷裂,透露出一股破敗的樣子。
前面是大片的空地,而此車隊便停靠在此。
望着眼前的廟宇,陸難眉頭緊皺,心中不知爲何升起了一股淡淡的不安感。
他之前在離城押送貨物時,就在野外遇到過一次寺廟。
那次與成亮一起出去,那晚遇到了怨階邪祟,整支隊伍差點死光。
所以就導緻他再次遇到,這種荒山野嶺中的荒廟時,心中總有種不安感。
而且這次,遇到的還是這種位于大山之中的寺廟,這更讓他更是頭皮發麻。
但按照商隊開辟出的路線,這處寺廟是必經之地,而且也是駐紮之地,不可避免。
此刻,商隊的護衛在兩位内府巅峰武者的帶領下,在四周布置着東西,防止夜間妖獸。
剩下的一位内府巅峰武者,則是指揮着車隊調整位置,全部停在空地中。
不多後,天色漸漸暗淡,所有的布置也已然完成。
随後,浩然商隊爲首一輛華麗的車廂内,走出兩位身穿黑金長衫的男子。
這兩人身高快兩米,但身形卻瘦的好似竹竿一般,渾身環繞着淡淡紅芒,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迎風而來。
這也是,陸難第一次看見了浩然商隊的兩位異人高手。
隻見那兩位黑金長衫的異人,神色虔誠,一步一叩首的跪拜進入寺廟内。
望着兩人消失在寺廟門口的背影,陸難眉頭微挑,面色淡漠。
那兩人給他的氣息和威壓,感覺就和之前在離城遇到的九方差不多。
他心中自诩,若是開了禁術-燃血,保底十息之内可以輕松斬殺這兩人。
之前在離城時,他就發現了,所謂的大成邪祟實力,完全無法和宗師比較。
以他開禁術-燃血後,僞兩變宗師的實力,打殺九方就是一招,但是面對當初宗師房枞時,又不是其對手。
他空有兩變宗師實力,但卻沒有宗師手段,折中來說,實力就介于大成邪祟與宗師之間,不上不下的。
“可惜異人修爲,就隻知道個浮遊級與蛇級,不好做對比。”陸難心中輕歎口氣。
良久後,天色越發暗淡。
而那兩個異人進入寺廟後,便一直沒有出來。
馬車上,陸難靠在馬車,吃了些步勝遞給的幹糧,随後便閉目養神。
大夜彌天,四周死寂無聲。
寺廟周圍沒有任何聲音,沉寂的有些可怕。
不遠處,空地上,三位内府巅峰的武者與商隊的護衛,将地面清理出大片空地後,盤膝打坐,圍在一起。
呼.
嗚咽的冷風聲,不時響起,吹動四周樹木發出簌簌之聲。
突然間,一股濃郁的黑霧從破廟裏,緩緩蹿了出來,悄無聲息間快速覆蓋整處空地。
幾乎瞬間,漆黑如墨的黑霧便将空地吞噬。
而四周,凡是車頂插有黑色旗幟的馬車,此刻都有一層薄薄的紅光,快速将馬車包裹。
浩然商隊的人馬那裏,也是悄然升起赤色的半圓形光罩,将黑霧阻隔在外。
空地内,黑霧猶如活物一般,劇烈翻湧,一道身軀佝偻的黑色身影,悄然浮現。
那黑影乃是一名身披黑衫的黑發老者,其滿臉皺紋,面色鐵青。
更有一股死寂,荒蕪,腐敗的氣息逐漸彌漫擴散。
老者憑空出現後,脖頸僵硬的扭頭,純黑的瞳孔好似黑色旋渦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些沒有黑色旗幟的馬車。
踏踏踏。
細不可聞的腳步聲,在這靜寂的夜色内,異常明顯。
馬車上,陸難猛然間睜開雙眼,神色戒備,望向腳步聲所在之地。
但這一眼望去,他瞳孔猛地一縮,倒吸一口涼氣,全身瞬間緊繃。
“大恐怖之物?”他目光死死望着空地中,那道黑衣黑發的老者。
但黑發老者仿佛看不見陸難一般,仍然緩緩地邁步前進。
片刻後,
它終于靠近其中一輛馬車,腳步一頓,嘴角慢慢裂開,越來越大,幾乎裂到耳根。
呼.
刹那間,一股無形的吸力籠罩馬車,數息後,一股股血柱從馬車内激射而出,彙聚到其黑色大口之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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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