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雙手疊在臉下,輕眨着大眼睛望向對面的香梅姑姑。
香梅看着她略有些驚訝,李惜早熟她聽很多人說過,她以爲她會問石子和冰燕的事,或者是更成熟些,來代替她爸爸媽媽來安慰她。
可是她都沒有,她居然問她想去哪裏走走?
不等香梅細問,李惜又繼續說道:“你好久沒回來了,你不知道,小鎮附近很多旅遊業發展的還不錯,尤其是現在還沒有太多人的工業商業氣息污染,最是難得,以前我和承玉去過,我知道很多地方都很漂亮很好玩,姑姑,你想去嗎?”
香梅下意識的想要搖頭,但仿佛早就知道的李惜再次搶在了她的前面開口了,“姑姑,我想去,家裏好悶,我快喘不過氣來了,我想去。”
最後一句‘我想去’,兒音撒嬌意味濃,她仿佛聽到石子小時候不願意起床時的聲音,于是,搖頭的姿勢變成了點頭,她無法拒絕。
她可以騙得了所有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李惜拍手歡呼雀躍,孩子氣的笑聲響徹在屋内,似乎終于吹散了那一絲苦悶,帶來了一絲生息。
是夜,二娘和二爺在奶奶房裏說話,李惜因爲明天要出門所以早早的回房睡了,媽媽在客廳裏準備明天要用的東西。
其實,現在要出門并不合适,石子和冰燕的事還沒有辦,因爲香梅不同意,香梅的脾氣大家都知道,吃軟不吃硬。
如果能夠自己想通最好,所以哪怕此時不适合出門,爸爸和大爺也沒有話說,心裏都是十分支持這次出門的。
就算香梅沒有想通,至少不要開口就是傷人的話,也不錯了。
爸爸在客廳幫忙收拾東西,這次要去的地方不遠,但是因爲是冬天,而且同行的人又這麽特殊,所以要帶哪些東西很重要。
“這些圍巾手套什麽的你給惜惜帶上,還有這個水壺,到哪裏吃飯的話打一壺,路上喝取暖也好。”
“還有這個也要戴上,如果香梅有什麽異樣的情況,你要及時打電話給我,要是她失控了突然做什麽異常的事,比如輕生或者傷人傷己的話,你就用這個繩子把她綁起來。”
“還有……這個也戴上吧……”
“唉,”大寶重重的歎口氣,“真想和你們一起去,你和惜惜陪着香梅去,我真是一點兒都不放心。”
媽媽看也不看他,繼續收拾東西,“你要是去的話,估計香梅就不會去了,而且,這有什麽不放心的,你是不放心姐還是不放心我們娘倆兒啊?”
“我是都不放心啊!”
“唉……”
“…………………………”
夢裏,李惜閉着眼在一片白色的混沌中行走,她無數次想要轉換場景爲她和安容以前的家,但是都無法成功。
李惜依舊锲而不舍的走着,走着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仿佛不知疲倦直至走向死亡,才能停下自己的腳步。
李惜在夢裏可以感覺的到嘴唇發白,開裂,雙腳就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似乎下一秒,她就會暈過去然後死在這裏,但是她沒有停下,她彎着腰身子依舊向前行走着。
身後,有一雙好看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安容在一團薄霧中臉龐若隐若現,眼神望着仿佛不要命般的李惜,裏面是濃濃的哀傷與心疼,不知道又這樣過了多久,最終,他終隻是輕歎了口氣,在李惜暈過去的最後一秒,接住了她。
畫面在安容現身時的那一刻,白色的混沌徒然有了色彩,就像是日出東海光芒萬丈,整個世界都有了該有的顔色,生生不息。
李惜看了眼這間屬于她和他的小屋,閉上了眼。
“小惜,你怎麽還是這麽執拗呢?”
李惜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仿佛聽到安容在耳邊這樣說道。
當李惜睜開眼的那一刻,立馬拿過床邊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然而原本思緒雜亂的李惜突然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心内的動蕩讓她全身都在輕微的顫栗,握着電話的手骨節發白,沒有誰知道她此刻多麽複雜的心情,害怕?氣憤?是想現在殺過去暴打他一頓還是質問他當年爲什麽那麽對她?是問他現在接近她和她家是什麽意思,還是從此以後兩兩不在相見?
“小惜,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你不要有離開我的念頭,我不會允許的。”
電話那頭傳來安容一慣冷酷的聲音,淡薄又犀利,像一柄利刃直接插入李惜的心髒,再不給任何喘息的機會。
李惜手裏的電話啪的掉在地上,電話線被扯斷,電話中斷了。
嘟嘟嘟的聲音一直在房間回蕩,然而李惜卻一直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瞳孔放大布滿血絲,嘴唇猶可見方才在混沌時造成的開裂,有血溢出來。
李惜的身子順着床滑落,跌落在地上,俯首一片冰涼,卻都不及心内的冷意萬分之一。
李惜的腦子裏還在想着剛才安容的話,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
爲什麽會這樣呢?
李惜雙手抓住頭,不停的在心裏質問道,爲什麽禍害了她一輩子又來糟蹋她的這一世,難道最近家裏這麽多事發生,難怪石子和冰燕再也回不來了,難怪于麗和羙羙堂哥走到了這一步,難怪他要處心積慮的來接近他家,甚至做一切曾經不曾做過的事,來龍村,讓爸媽把他當兒子,拿走她的星星……
原來原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安容的陰謀,安容,你怎麽這麽卑鄙,你簡直不得好死!
“呵,小惜,你這樣說我會很傷心的。”
李惜驚恐的望着垂落在床頭的電話聽筒,還在搖晃着,裏頭依舊發出嘟嘟嘟的聲音,那,那安容的聲音從哪裏傳過來的?
從…哪裏?
李惜連連後退,連連後退,直到退到牆角,退無可退,隻好抱着膝蓋将臉整個都埋了進去。
可是,電話的嘟嘟嘟聲還在繼續,李惜氣憤的将電話從窗戶邊扔了下去。
房間裏終于安靜了。
李惜松了口氣。
她坐在床邊,撫着胸口,似乎想要舒緩一下剛才安容給她帶來的莫名的複雜情緒。
她朝着四周望了一眼,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吧?
“小惜,别找了,我在你的心裏。”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