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了這當口,這話确實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這一問不答,大家心裏也都明白了。
其實早就知道是這個答案,可是當真正面臨到了這一刻,還真是覺得他娘的,怎麽就這麽難以讓人接受呢?
握草!
真是他娘的想罵髒話!
大寶将茶杯重重的摔在茶幾上,玻璃茶杯瞬間碎裂,滾燙的開水和着茶葉流了一地。
可沒有人來管,也沒心情管。
“大寶,我知道你們很難接受,我也是,我,這兩條活生生的人命,我身爲所長,結果卻沒能找回,就連現在連…都沒找到,是我沒用。”
“大寶,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香梅,我……”
“唉!”
段景明重重的歎了口氣,垂着頭,手撐在沙發上,讓人一見,心下悲涼頓生,心生絕望。
這不是過年嗎?這不是很快就要開春了嗎?怎麽覺得這麽冷呢?
石子和冰燕之前還在這屋子裏待過呢,聽說人剛走的那幾天,會把生前去的地方都走一遍,他們此刻不會就在這裏吧?
兩個孩子都還這麽年輕,又是落水走的,聽說落水走的人全身都浮腫得厲害,十分的難看,而且現在連…都沒找到,孤魂野鬼的,又沒有人超度,搞不好一個不小心就變成厲鬼,厲鬼可是會索命的啊!
二娘越想越害怕,心生鬼祟,似乎看着太陽沒照進來的地方,影影綽綽的,仿佛就有人站在那裏,不,還不止一個。
“啊——鬼啊!”
二娘驚聲尖叫道。
一副仿佛真看見了什麽害怕的不得了的樣子,沙發上坐着的蓮阿姨也被二娘突然吓的咽口水,似乎覺得沙發底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吹得腿脖子涼涼的。
蓮阿姨也不由往段景明身側靠了靠,顯得也是被吓得不輕。
聯想到剛才二娘的話,大寶看着二娘的臉頓時就不太好看,可嘴張了張,到底沒說什麽,然而大爺就不同了,這些年,經常兩家吵架的,可都是這個女的打頭陣。
今日又發的什麽瘋,簡直讓人忍無可忍,一副沒有什麽瘋婆子的樣子。
眼看着二娘又要發瘋,亂喊亂叫,大爺幹脆直接跳了起來,指着她的腦袋就開始罵,“我去,你腦子有病吧?石子和冰燕喊了你那麽多年的舅媽,白喊了?就算是石子和冰燕在這裏,那也是因爲想我們了,想走之後來看看我們,石子和冰燕多好的孩子,他們還能害你不成啊?”
這大概是大爺這幾年在大娘的威嚴下說過的最多的話,罵人的時候有點像大娘,隻是在說道多好的孩子的時候,眼眶紅了一圈。
讓大寶看的一陣恍惚。
二娘知道自己剛才是失态了,對于大爺的話沒有反駁,但也沒有任何的歉意,别扭的縮了縮衣襟,深吸了好幾口氣,低着頭看着剛才流落到地上的茶葉。
或許是二娘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像是知道錯了,又或許是大爺第一次發脾氣,一開始就沒個頭,指着二娘又開始罵。
“你居然還想給建樹相親,你知不知道我們家羙羙的親事都延後了,你居然還好意思說出口,現在家裏什麽情況啊,你居然還想去做喜事,我看你是真瘋了吧你。”
開始大爺說二娘自己還好,可是說兒子那二娘可就不依了,想起這麽多年來,被他媳婦四處找茬罵的不樂意不服輸全都上來了,直接就跳了起來,和大爺開始對罵。
從晚稻被大爺家的牛吃了以及到前年菜苗被踩,甚至家裏的路被無緣無故放了塊大石頭,都要拿來說,并怪到大爺頭上,二爺和建樹拉着二娘勸架,奈何剛才二娘被吓得太厲害,此時急需要罵罵人來纾解纾解,所以二爺和建樹的勸架沒有一點兒用。
大寶看着鬧成一堆的人氣的想一人過去打一拳,可是卻一副不想參與的樣子站在一邊,氣得直跺腳,想大聲怒吼卻又覺得氣發不出來,無奈隻捶着胸口,氣得不行的樣子。
對于這樣的一家子人,蓮阿姨簡直無語透了,他的承玉如玉一般的人,怎麽能夠以後來擔起這樣的一家子人的責任,這樣的一家子,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吵都要争,大事不知道團結,小事隻知道争個輸赢,這分了家的家就不是個家,連個外人都不如,她的承玉如果來到個家,那還得煩個頂透,什麽事都成不了了。
她絕對不會讓她的承玉到這樣的家裏來。
雖然蓮阿姨心裏一副鄙夷,但是面對這樣的情形,蓮阿姨還是很有經驗的,先是讓段景明去将人拉開,然後又拉着二娘開始輕言安慰,如此,兩個人倒是都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這樣就對了嘛,都是一家人,出了這麽大的事,我知道你們情緒肯定不好,但是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呢?大家現在都坐在一起,把話說開了就好了嘛,石子和冰燕的事我也很心痛,所以我這次和景明叔,就是和你們商量這件事接下來該怎麽做,不管怎麽樣,我們活着的人日子總是要過的,你們說是嗎?”
蓮阿姨掃視了一圈四周,見大家神情都緩和了不少,不再臉紅脖子粗的,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也不免有些得意。
她這個所長夫人可不是白當的。
“是啊,活着的人日子還是要過的,我早就說過了,人走了人倒了下,日子都是要過的,小蓮,你說的沒錯,日子都是要過的。”
姑姑站在房間門口,身上披着一陣外套,神情蒼白語氣卻是十分肯定,讓人并不覺得沒有力量。
至少蓮阿姨就是這麽覺得的。
這些話,她來說她覺得很有優越感,可是當這些話從她要說的對象的嘴裏說出來時,她怎麽就覺得這麽不得勁呢?
蓮阿姨看向站在門口的那個女人,這就是那個同時失去兒子和女兒,聽說丈夫也走了的女人?
怎麽這個女人臉上一臉悲傷都沒有,别說悲傷,她甚至看起來還心情很好的樣子,說着話的時候直點頭,仿佛找到了知音的認同感,竟然有絲欣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