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水花四濺,響起的是各種驚慌失措的聲音。
“哎呀,惜惜,你家親戚剛才不小心掉到水裏去了啊!”
“怎麽從這裏掉下去了啊,這裏可都是漩渦啊,完了完了,這是要被水沖走了。”
“這麽小的孩子,估計等一下就要浮起來了,救不起來了,會不會打到下遊去啊?我到下面去看看,要是會沖到之前挖過金子的暗道裏去就完了。”
“這一點兒聲響都沒有,看來是完了,快去找他的家人來,你去村裏喊人,叫大寶回來,說他家親戚出事了。”
“……”
聲音嘈雜,聲聲短促且急,卻又那麽清晰。
李惜的腳步一頓,忙回頭去看,果然,剛才岸邊的地方哪裏還有安容的影子。
地上是東倒西歪的桶子,以及圍在岸邊準備下水的大爺叔叔們,臉上的表情無一例外,都十分的焦急,可水流喘急,那裏甚至還有暗流漩渦,還沒有人敢下水,爲了一個不認識的别人家的親戚冒出生命危險。
越不敢下,越做了下的準備,心裏越害怕,越害怕便越喜歡說話,有多嚴重就說的多嚴重。
一個字一個字都像是刀,一刀刀插進裏李惜的胸口。
不,不會的。
安容的水性很好,她遊泳就是安容教的,當年學校舉行遊泳比賽,他還打敗過學校的遊泳隊隊長獲得過第一,曾經在水下憋氣半刻鍾就爲了給她生日驚喜。
他怎麽會溺水呢,不,不會的。
李惜的腳步停了下來。
瞬間,這樣的想法一冒出來,就馬上被另外一個想法否定了。
那就是那個安容不是現在的安容。
李惜想明白過來立即重新拔腳就往水邊跑。
心裏是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慌亂。
她想,如果此刻安容跳出來,對着哈哈大笑,鬼臉的嘲笑她說,這是一場玩笑,她被騙了。
她一定不會放過他。
可是,她又隐隐的希望那是真的玩笑。
安容,安容,你不能死。
我還沒有跟你算賬,我沒有叫你死。
你怎麽能死。
你怎麽能又騙我一次。
“哎呀,小姑娘先到一邊去嘛,現在還說什麽騙不騙的哦,人都沒了,真是小孩子,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你趕緊到一邊去,免得你再掉下去,到時候我們要是沒拉住你,有個好歹,到時候村子年都不要過了,過不好了。”
有一個大叔将李惜狠狠的往岸邊上一推,本來就心神不穩的李惜一下子就推倒在地,掌心被碎石磨破,鮮血直迸。
但李惜仿佛不覺得疼一般,拉住那人的胳膊,惡狠狠的瞪着他,“楊春軍,你要是嫌我礙事,你倒是跳下去救人啊?你站在這裏看熱鬧,有什麽資格說我?”
李惜推着他就要推他下水,先前推李惜的楊春軍直覺得李惜是瘋了,帶着被點名道姓的惱羞成怒,以及不跟小孩子計較的想法,繼續瞪眼說道:“你自己不會看啊,那麽人都在水裏了,還有村裏的人也都趕着來了,岸上也需要人幫着搭把手啊,難不成還要都下水啊!”
是啊,不需要都下水,李惜望着沒辦法撿着水性好的拉着杆子下去遊一圈的,從村子裏急急忙忙趕來的人們,又掃了一眼眼前有些氣急敗壞的男人,李惜知道,她是沒有任何的資格叫他下水。
可是……
她似乎隻要松手,仿佛就再抓不住他了。
所以,盡管他不是他,還是緊緊的抓着他的衣服不撒手。
楊春軍覺得自己剛從地裏準備回家,打算來這裏洗下鋤頭,真是倒黴晦氣,要是來一遭莫名其妙被人記恨上,等人撈上來,到時候怪自己沒幫忙救人,那還真是穿道袍都撞鬼,倒黴透頂了。
“你抓着我幹什麽,我要回去咯,這裏這麽多人,你那親戚是死是活,又不是我推他下去的,跟我有什麽關系,你抓着我幹什麽,撒手撒手,我叫你撒手聽見沒有?”
“我也是要罵娘夥兒了,你抓着我幹什麽啊,我說我要回去了,這裏這麽多人在給你找了,你再不撒手我就打人了啊?”
李惜覺得自己的心浮浮沉沉沒個着落,像是當年接到爸爸出事的電話,也像是接到外公出事的電話,驚慌失措又無力之極。
她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穩,她從沒想過,當她重活一世後,身邊的人還會有人出事,且是那麽的猝不及防以及毫無挽救的機會。
段小英至少還給她去找的機會,而安容……
他甚至連最後一句話都沒有留。
是因爲她的恨嗎?
這一世,她那麽恨他,所以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迹?
他以前從未來過龍村,所以第一次來,也是最後一次?
這個時候,李惜心裏的自責慢慢湧了上來。
她整個人都跌了下去,這把本來就心煩意亂,到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對他投以異樣的目光,甚至還有人過來問他什麽事的時候,楊春軍開始變得暴躁了。
他往常打自己女兒一樣,慣性使然的擡起了手掌。
周邊的人都忙着在找安容,此時的楊春軍的動作沒有任何注意。
然而,将楊春軍的手距離李惜的臉不過一厘米時,卻停了下來。
當然不是因爲他自己要停下來,也不是李惜躲開了而讓他停了下來。
而是,一隻手抓住了他。
準确的來說,是一雙比楊春軍的手掌小了接近兩倍的手,抱住了他,讓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楊春軍瞪着眼頗有些兇神惡煞的順着手看向了那隻手的主人。
“你誰啊你?”
楊春軍經過被人一攔,其實心裏也有些後怕,這一巴掌要是真打下去估計事情就鬧得更大了,難怪媳婦總跟他吵架說他沒有腦子,看來還真是。
不過雖然心裏有些感激被人攔了,可是一看到被攔的人是一個小屁孩,楊春軍頓時有些惱羞成怒,聲音也不由大了好幾倍。
聽到這裏的響動,周邊的人都看了過來。
那些人由開始的驚愕慢慢的轉變成有些惱怒。
再不過一瞬,全都朝着楊春軍沖了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