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便一手提着豆子一手提着大米往大舅媽家去,大舅媽與二舅媽的家隻隔着一個以前外婆外公住的老屋,此時已有些破舊,但遮風擋雨還是不錯的,石磨就放在這裏的一條巷子裏,因爲太過厚重便就沒有随之一起搬下去。
外婆上去的時候二舅媽正在大舅媽家抽水,見外婆提着東西上來,熱絡地喊了一聲,“媽,我就說今年夏天你怎麽沒有做米豆腐呢,你就上來咧。”邊說着便就去幫忙提了上來。
外婆也笑道:“今年是晚了點,這不,過幾天就要收稻谷了嗎,到時候就直接弄着吃,免得麻煩。”将東西放下後,又道:“待會兒你和大财一起過來吃,别做午飯了。”
“那感情好,我先回去睡一覺等下下去吃。”二舅媽笑呵呵地回了屋。
外婆便去打了點水去将放了有段時間的石磨洗了洗,媽媽将手裏提着的木闆之類的東西放下,又将李惜用背袋背在後面,去幫外婆的忙。
大舅媽與大舅舅沒見着人,估計已是在睡午覺了。
外婆見媽媽賣力清洗,額頭上都有豆大的汗珠,笑了笑,眼裏有些晶瑩閃爍,“還好你在這裏喲,不然都得等着我去弄。”
媽媽不是個多話的人,雖然知道外婆說的是大舅媽與二舅媽不來幫忙的事,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低頭笑了笑。
表哥表姐沒有上來,在下面由外公帶着玩,主要是外婆怕他倆上來搗亂。
還好李惜向來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性子,一個人呆着也沒事,反而更喜歡一個人安靜地時刻,看着自己想看的東西,也是一種幸福。
比如此刻,李惜看着外婆抓着把手一圈一圈地來回轉,另一隻手不停地舀起豆子灌入,如此冗長又枯燥地動作外婆足足持續一個小時以上。
雖說有媽媽有一搭沒一搭地拉着家常,說說奶奶的幾個兒子,說說自己的兒子,時間就算再快,那些動作卻都是實打實地。
“媽,我來磨一會兒,你去裏邊坐會兒,吃口西瓜。”不等外婆拒絕,媽媽直接從外婆手裏抓過把手開始磨起來,外婆揉了揉酸麻的手臂,也不再推辭将李惜從背袋上解下來,抱在自己懷裏,進去開了電風扇吹風。
在炎烈的夏日,電風扇裏吹出來的風都帶着絲絲熱氣,還不及外頭透過樹葉穿進來的風涼爽,李惜挪了挪身子,湊到風口,閉上眼睛,感受着純天然的風氣。
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夢裏是一片雪白,李惜正奇怪爲什麽沒有下雪就是雪白,天上就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李惜站在一條小溪旁邊,好像是龍村的那條,奇怪的是,此時溪上邊就結了冰,李惜以前曾無數次地想過,若是溪裏結了冰的話就可以橫穿滑冰而過,一定很帥!
可李惜卻高興不起來,心裏空蕩蕩地,有些悲傷可是卻哭不出來。
李惜好像突然想起大舅媽多年前說過的一句話,如果夢見了大雪,那麽便會有親人死去。
李惜被吓醒了,好像聽到媽媽松了一口氣地感覺,緊接着響起外公沉穩地聲音,“這個小丫頭總算是醒了。”
李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了看外邊才發現此時早已是天黑,想不到竟睡了這麽久。
鼻尖有一抹熟悉的藥味,李惜正想着,就聽到一名醫生模樣的人對媽媽說:“這孩子身子虛,你盡量多買些補品或者是做些好的給她,不然身體太虛的話就老是容易生病,長得也不健康。”
媽媽的鼻尖有些發紅,可能是剛才被李惜吓着了,聽醫生如此說,又是陣陣酸楚泛了上來,忙連連應了好,忍不住将李惜之前‘丢魂’的事拿出來說了一遍。
外婆頓時警覺起來,輕斥道:“哎喲,你怎麽不早說,這孩子剛生下來氣體虛,又被大寶那麽一撞肯定是吓着了,也不知道這魂喚回來沒有,要是沒有喚回來長大以後是個癡傻兒看你和大寶怎麽辦。”
那醫生正在收拾藥箱,拿了幾顆綠顆粒給媽媽,交代媽媽用溫開水泡着喝,聽了外婆的話,還是忍不住勸說:“其實這些都是迷信的,惜惜呢,就是有點發燒了,應該剛才睡覺的時候吹了涼風,吃了藥以後好好照顧着就好了。”
外婆擺擺手,“話是這麽說,但人呢,還是都有本命神守護着這麽一個說法的,惜惜剛生下來又沒滿周歲,又經過這麽一檔子事,肯定是有丢了魂。”說完,又轉頭對着外公說:“你還記得三組老瘸子家的娃嗎?不就是小時候被吓過之後當時沒有注意,之後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醫生笑了笑,仍是勸道:“那不過是湊巧,還是應該相信科學。”
外公也想起來外婆說的那件事,“這個還有是有點信頭的,有些事情用科學也沒有辦法說清楚的,你說是不,電視裏頭不都是這樣說麽?”
醫生見外公外婆執意如此,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是囑咐了幾句媽媽要好好照顧李惜,按時吃藥,便提着箱子走了。
外婆卻還是想着剛才的事,坐立不安,“不行不行,我覺得我們還是買點香紙錢去祭拜下菩薩,請神,你看怎麽樣?”
外婆問着外公的意見,外公想了想,也覺得可行,點了點頭應道:“行,明天帶着豔萍和雲雲一起去吧,一起保佑着。”
“欸,好。”外婆這才稍稍安了心,過來摸了摸李惜的額頭還是有些燙,囑咐媽媽給李惜咬芝麻敷在脈搏上後才起身去做晚飯。
媽媽自然依言照做,這是個土方法,對去熱有奇效,以前李惜身體也确實虛,經常生病,媽媽沒有錢給李惜買藥就用這個土方法來給李惜治病,李惜記得上學的時候也有弄過。
嚼碎的生芝麻有股子奇怪的味道,那個時候的李惜還不懂,直到有一天,李惜家上面的那位叔叔嫌棄地看着李惜說:“你怎麽不叫你媽買藥吃喲!”
從那個時候開始,李惜便就知道了其實這個味道是不好聞,所以去上學的時候李惜怕同學嫌棄她,總是進了校門後偷偷地把這個包着芝麻的布條解開放在抽屜裏,放學之後再拿出來帶上掩在袖子裏回去。
這樣的結果往往是病得更重,媽媽每天晚上總是會被李惜給咳醒,然後眯着眼睛起來抱着李惜,拍着背順着氣兒,直到李惜不那麽咳了,重新睡着。
李惜望着媽媽鼻尖越來越紅的樣子,伸了伸手,要媽媽抱,依偎在媽媽的懷裏,其實她也說不上來這總是回不過神來或者醒不了的毛病是什麽,畢竟她都能從0歲回到0歲,又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的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