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熱夏,媽媽正拿着老蒲扇給李惜扇風去熱,奶奶捧着一碗子紅雞蛋回了家來。
媽媽一見,不由笑問,“是不是宣輝家的生啦?”
“是啊,也是生得個閨女,以後惜惜也算是有個伴了。”奶奶将雞蛋放到廚架裏頭,又遞給媽媽一個,自己也拿了一個吃。
“也是,這村子裏大的都大了,小的嘛還不會走,惜惜以後有個伴也好。”
“我瞧着宣輝她媽好像是不太高興,估計是想抱個孫子。”奶奶邊剝蛋殼邊說着,有些感慨,“有個孫女有什麽不好的,現在的兒子都是來讨債的。”
媽媽知道奶奶是在說爸爸,便沒有再接話,因爲母親自然可以說自己的兒子,但身爲妻子卻不能多說,尤其是當着婆婆的面,雖然那是事實。
農村裏沒有吃午飯的習慣,大多是一天兩頓,奶奶許是有些餓了,一個雞蛋兩口吃了又去拿了一個,對着媽媽說:“我去後山摘些菜然後就回來做飯,你等天稍稍涼了一會兒給惜惜洗個澡擦點痱子粉。”
“媽,我去摘菜吧,後山前兩天下大雨崩了土不好走。”媽媽站了起來想讓奶奶回來。
奶奶朗聲道:“沒事,我還走得動。”說完,便弓着腰走遠了。
李惜記得後山有一顆很大的梅子樹,大概有幾十年了,是李惜家的,小時候李惜最喜歡的就是去那裏摘梅子了,可是後來,爸爸與别人争吵一氣之下就把這顆梅子樹給砍了。
奶奶後來回憶起來隻是說爸爸太沖動了,可李惜卻依稀記得是四爺爺家的叔叔還有李惜家上面的兩位叔叔與爸爸争吵說那顆梅子樹是他們家的,所以爸爸才會一氣之下将樹給砍了。
事後,老一輩的出來主持公道說那顆梅子樹确實是李惜家的,可樹已倒隻換來了他們的一句開玩笑的……
李惜從那一刻起,十分地痛恨别人開玩笑。
李惜的骨子裏是倔強的,遺傳了爸爸媽媽的倔強,安容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李惜這個犟脾氣除了他沒人受得了。
不知怎麽,突然又想起了安容,心裏止不住的煩躁,再加上夏日炎熱,李惜熱得輕喃出聲,眼淚一下子就如串兒似的直往下掉。
把媽媽吓了一跳,以爲李惜是哪裏不舒服,忙一把兒抱了李惜起來四處走動。
李惜緊緊抓住媽媽的衣角,心裏的躁動平息了些許,想起方才奶奶說的話,宣輝家的閨女,李惜記得,她就是那個爲她背了七八裏地的書包的那個人。
她小時候叫李佩,後來小學上學的改名叫李小佩,到讀初中的時候就改名叫李曉佩了……
好吧,其實改來改去的也沒什麽大的變化,但是鄉下的人對于改名的人就不大喜歡别人叫她之前的名字了,李惜對此是認爲,這與英雄怕見老街坊是一個意思。
再過幾天,聽白就要出生了,李惜清清楚楚地記得她的生日,就在盛夏,就如她的人一般,熱情似火,所以安容才抵抗不住吧!
李惜突然不喜歡夏天了……
不知怎的,這兩日總是會想起他們,李惜搖了搖頭,将這些雜念撇開,望着遠處奔跑過來的小男孩笑了笑。
就連媽媽亦是十分驚訝,“惜惜都認得你了,看,知道承玉哥哥來了是吧?笑得多開心。”
這次來的還有段承玉的雙胞胎哥哥,段承斌。
不僅與段承玉的性子不同,就連臉也都長得不一樣,相比起段承玉從小時候就可以看出的眉目如畫,段承斌的長相便過于普通。
媽媽笑着招呼他們,“承斌也來啦,吃雞蛋嗎?宣輝家生了個閨女拿來的。”
段承玉伸出一隻指頭塞進李惜小小拳包裏,被捏得緊緊地笑得反而越開心,段承斌便說:“不用啦,他們家給我們家拿了些,剛吃了好幾個,正撐着咧!”
“嬸子,惜惜的牙齒長得可好啦,我前幾天去奶奶看她們那裏的小孩都沒有惜惜的長得好看。”段承玉像是發現什麽新大陸一般,指着李惜的嘴不停囔囔。
李惜趕緊把嘴給閉上,好家夥,這厮不去當歌手可惜了啊,不然首屈一指地男高音非他莫屬。
媽媽也是被段承玉突然的尖叫驚得捂了捂耳朵,笑着說:“惜惜這孩子長牙長得早,以後掉得也早,都是公平的。”
……嗬,這真的是親媽。
不過也虧得段承玉這麽一個尖叫,心裏的躁動與雜念消失了不少,心情亦沒有方才煩悶了。
段承斌聽了媽媽也是不由一笑,對着段承玉說,“走了,媽媽讓我們去摘點菜回去,等下晚了又要罰站了。”
段承玉撇撇嘴,十分不舍,媽媽也笑了,“還罰站哪,你媽媽太嚴厲了。”
段承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媽媽也是爲了我們好,算了,我們走吧,明天再過來。”
“知道爲媽媽說話了,承玉長大了,不過明天我們要去惜惜外婆家看外公外婆了,不在家裏。”媽媽握住惜惜的小手揮了揮,另一隻手拿起老蒲扇給李惜扇了扇又給段承玉兩兄弟扇了扇。
段承玉一聽整張臉都苦成了苦瓜,“哥,你先去摘菜吧,我再玩一會兒。”
段承斌不過是比段承玉早出來了那麽倆分鍾,聽他這麽說,覺得十分地不公平,“不行,憑什麽我去啊,要去一起去,你玩的話我也玩。”
那個時候的農村大多都是會生二胎,爸媽往往都是疼小的,小的可以撒嬌,大的不能,有好吃的也都是給小的,大的沒有,新衣服也都是給小的先買……
總之,身爲大的其實是很苦逼的角色,更令人難過的是你也不由自主地想對那個搶走了自己一切的人好……
李惜就是這樣。
“哥,你先去嘛,我就玩一小會兒,反正要摘的菜又不多,你送過去媽媽不會說什麽的。”段承玉不想讓段承斌留下來,拉着他的胳膊一晃一晃,撇着嘴求着。
段承斌想必也是跟李惜同一種人,見段承玉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麽,隻低着頭去了。
段承玉便又重新拉着李惜的小手看來看去,發現李惜漸漸長大的身體邊尖叫着,逗得媽媽哈哈大笑,李惜突然發現,好像每次段承玉來的時候媽媽總是很開心。
過了一會兒,爸爸回來了,挑一擔子自己之前種的西瓜,又大又綠,像極了爸爸的啤酒肚。
爸爸很高興,“承玉也在啊,來,吃西瓜,剛才我劈開吃了一個,可甜啦!”爸爸迫不及待地向媽媽邀功。
媽媽也是滿臉地喜色,“明天給媽帶一個過去。”
“多帶幾個吧,到時候我送你們娘倆去坐車。”爸爸便将擔子放下,又拿了兩個出來,“承玉啊,待會兒你拿一個回去,我去把這個洗洗,拿井水先浸着,涼一會兒後我們就吃。”
“行,媽去後山摘菜了,你先把飯煮着,燒着水,我給惜惜洗個澡,多燒點兒,你也洗個吧!”
“我不洗熱水澡,我等下去溪裏洗個澡,涼快着呢,承玉一起去吧!”爸爸将西瓜泡好後,拿過媽媽手裏的老蒲扇,兀自扇着,慫恿着段承玉。
段承玉滿臉地期冀與向往,小孩子對水總是沒有抗住力的,但搖了搖頭,“媽媽說我還太小了,不要去溪邊,不安全。”
“是咧,你媽媽說得對,小孩子不要去溪邊。”說完,又拍了爸爸一掌,打在爸爸的手臂上,十分響亮,“你别在這裏帶壞别人。”
爸爸嘿嘿笑着,裝着手很疼,對着李惜說:“哎喲哎喲,媽媽打得好疼啊,惜惜快來幫爸爸吹吹……”
李惜才不會吹,隻是咯咯笑着,從未有過的開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