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望着醫生用酒精漸漸清洗出來的傷口,血肉全部外翻,有些觸目驚心,李惜突然就在想,當時自己被車撞的時候是不是更加慘不忍睹呢?
那醫生身上有着淡淡藥水味,但因爲李惜方才來的時候他正在吃午飯,所以還沾染了一點菜香,見到爸爸抱着滿是血的李惜也是吓了一跳,忙放下碗筷就從爸爸手裏接過了李惜,問清楚了情況後開始動手,忙活了一下午。
“這傷口撞得深,以後怕是要留疤,不過還好是沒傷着眼睛,你們作大人要好好看着孩子啊,這真的是太不小心,萬一撞到眼睛,又是個小女孩子,長大了怎麽辦喲!”大夫一臉的語重心長,醫者父母心,瞧見李惜這樣也是十分的不忍,說完又仔細瞧了瞧,十分詫異地問,“這孩子怎麽一點沒哭啊?該不會哪裏撞壞了吧?”
爸爸媽媽這才想起來,抱着李惜過來的時候也是一點都沒有哭,隻是瞪大了眼瞧着天空,媽媽心軟又十分柔弱,當下一聽,急的直哭,“惜惜啊,看看媽媽,惜惜啊……”
人一急就會語無倫次,爸爸見媽媽隻知道哭,忙将媽媽扯到一旁,自己湊到李惜跟前,“惜惜,是爸爸不好,爸爸把你撞到了,打爸爸,你不要吓爸爸啊,惜惜啊……”說完,又抓住李惜的手往自己臉上呼去,可李惜卻隻是骨碌碌地瞧着天花闆,不哭也不鬧。
實在是太不尋常了,一個未滿周歲的孩子,傷口這樣大居然沒哭,這怎麽可能呢?
“該不會摔傻了吧?”醫生拿起照明燈往李惜的眼裏照去,卻是一切正常,醫生也是不由啧啧稱奇,“這真的是奇了怪了。”
爸爸媽媽一聽醫生都如此說,心裏越發的不安,爸爸也是急得聲音都發顫,“長壽,你好好看看,我女兒到底是怎麽了,你幫幫忙,幫幫忙!”
“這不是我肯幫,這實在是……這樣吧,我先幫她把傷口包紮一下,你們還是在旁邊叫着她的名字,别是一摔把魂摔掉了,看能不能叫回來。”饒是醫生,也敵不過那時的迷信。
或許亦隻是安慰爸爸媽媽的說法罷!
李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腦子一瞬間的一片空白,耳邊時而是車水馬如龍時的無數喇叭聲,時而是龍村家裏左山風吹簌簌作響的竹葉聲……
聲音很亂,很嘈雜,李惜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在撕扯,可是又能聽見爸爸媽媽的聲音,可是她好像完全不能動。
可是她好像知道自己不能動一樣。
有思想卻渾身僵硬,李惜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突然,一個人帶着濃重的喘息聲進入李惜的世界裏,原本打在李惜臉上強烈的濃光被擋去大半。
他隐在逆光裏,頭發因爲跑得太快此刻仍是輕輕揚起又落下,嘴巴微微張開,殷紅的嘴唇與在逆光裏都清晰可見的嫩白皮膚結合在一起,就像一朵即将綻放的薔薇。
李惜知道,這樣形容一個男孩子很不恰當,可他看起來真的很像薔薇。
“大寶叔,我聽說惜惜被撞傷了,所以過來看看。”
段承玉的聲音還帶着微微喘,卻是十分的焦急模樣。
就在此刻,李惜的全身突然有了知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李惜聽到所有人大松一口氣的聲音。
醫生高興的手一抖,李惜哭得更厲害了……
李惜從沒想過,自己眉毛上的這條疤原來是這樣的來頭。
“承玉,多虧你來了,這孩子定是看見了你所以才回了魂的,叔叔要多謝你咧,晚上上我家吃飯,叫嬸子給你炒肉吃。”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來看看惜惜,惜惜真的沒事了嗎?”段承玉還是不放心,又問了一遍。
那醫生認得他,上前摸了摸段承玉剪得攢齊的平頭,遞給他一袋藥,“沒事了沒事了,這藥每天換一次,注意不要碰水,給這孩子多補補,将流的血都養回來就成了。”
“好好好,那真是麻煩你了,這總共多少錢,你算算我給你……”爸爸忙向醫生道了好幾句謝,邊說邊就要掏錢,被醫生一把攔住,“都是鄉裏鄉親的你這是幹什麽,你先留着錢給惜惜養好,等稍微寬裕了你再來給我。”
“那怎麽行呢,你拿藥總得花錢咧,拿着拿着,不在這點錢上。”
媽媽邊哄着李惜邊勸道:“也是,長壽你就拿着,怎麽能老不給你錢呢,那你是要虧本了。”
“嗨,我這等于就是爲大家服務了,談什麽虧不虧錢。”醫生見爸爸媽媽堅持知道拗不過他們,隻得說:“那你們就給個5塊錢吧,其實我也沒做什麽,這孩子福大,以後你們兩口子就等着享福吧!”
爸爸從口袋裏掏了5塊錢給醫生後,笑了笑,“那還得一二十年後去了,早着咧!”
完後,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看天色也差不多要晚了,爸爸媽媽擔心從4組到家裏的路不好走,便就準備回去了。
村裏雖有馬路但是卻沒有路燈,爸爸媽媽這次來的匆忙又沒有帶電筒,那醫生也是擔心路不好走,又抱着小孩,忙攔住爸爸媽媽,從家裏找了把電筒塞給他們,才放心讓爸爸媽媽離去。
路上,媽媽見段承玉一直跟在後面,便問:“你跑出來你家裏有人曉得麽?”
段承玉一隻手拉着李惜,因爲要跟上媽媽的步子邁得有些大,氣息便有些喘不勻,“有的,我出來的時候告訴我哥了。”
爸爸瞧見段承玉的模樣,嘿嘿一笑,開玩笑道:“剛才惜惜的魂都摔沒了,還好你來了,不如把惜惜給你媳婦好不好?”
李惜一聽差點被口水嗆着,頓時就哇哇大哭起來強烈表示自己的不滿……
媽媽也不由被李惜逗笑了,對着爸爸說:“這孩子是不是聽懂了。”
爸爸笑媽媽,“這麽笑的孩子哪裏能聽懂,是不是傷口又痛了哦?”
媽媽一聽忙對着李惜的傷口吹了吹,拍了拍李惜的背部以作安慰,還不忘數落爸爸,“你啊,别再去打牌,還好惜惜這次是福大命大,沒什麽大事,要是有什麽萬一……我可怎麽活啊!”
媽媽說着說着便帶了哭腔,爸爸也知道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做得特别不對,便向媽媽保證,“是,不打牌了,這次真是有驚無險,再也不打牌了!”
媽媽對爸爸的話不全信,當下卻也不想再說了,想起剛才醫生交代的話,問着爸爸:“我媽家裏養了很多雞,不如叫媽送點過來吧!”
爸爸撓了撓後腦勺,想起丈母娘的樣子有些害怕,“可是,媽要是知道惜惜的傷口那還不得鬧翻了天啊?”
媽媽瞪了爸爸一眼,罵道:“是你的面子重要還是惜惜養好重要?”
“成成成,那你待會兒去店上打電話吧!”
“嗯……”
媽媽與爸爸一直在讨論對于李惜之後該如何養好的問題,此時新月已挂在柳梢枝頭上,透着朦胧,月色正好。
李惜的眸子轉了轉,望向一直抓着她手的段承玉,他隻是低着頭,忙着跟上媽媽的步子,臉上染了一圈紅暈,在嫩白的臉上猶爲顯眼。
不知因爲方才爸爸的開玩笑還是因爲走得太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