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原因也很簡單,那便是暈船的人實在太多,朱聿鐭的本部軍隊還好一些,大部分都是經曆過海運,因此還能維持住大半戰鬥力。
但是從來沒有經曆過海運的闖、西二營軍隊,基本上都是内陸的士兵,這些人基本都處于半殘的狀态,許多人下船之後,再次看向大海之時,目光中充斥的都是濃濃的畏懼。
這當然也是參謀部的考量之内,有皇帝嫡系的掩護,大軍安全的在盤山周邊休整了數日,這才将精神調養了過來。
在大軍還在休整之時,李定國已經傳令先一步到達錦州的吳三桂部,按照計劃爲大軍先鋒攻打廣甯。
盛京,滿清皇宮。
自北京撤退之後,如今還能有如此多的皇族安坐于此,絕對是這小半年來的頭一次。
在北京被孝莊擺了一道的阿濟格已經徹底的不聽調不聽宣了,若非明軍強大的壓力在外,雙方早就開始不死不休的征戰了。雖然雙方如今沒有爆發劇烈的内讧,但是彼此之間早已經形同陌路。
受到阿濟格的影響,兩白旗中的皇族及将領,更是與皇室離的遠遠的,圍聚在阿濟格身邊,似乎都有另立朝廷的模樣了。
更要命的是一向中立的兩紅旗,這一次撤退時因爲被安排斷後而損失慘重,本就孱弱的實力進一步受到損傷,如今兩旗人馬還不足全勝之時的一旗之數,他們對孝莊母子的怨氣更盛,如今也站在阿濟格一邊,再加上因爲物質保障遠不如關内之時的影響,同樣徹底慢慢變成中立的兩藍旗,讓已經孤立的皇室的力量更加的虛弱,對兩白旗的影響已經降低到了曆史上的最低程度。
如今雖然兩黃旗還在孝莊母子掌握之中,但是兩黃旗之中同樣不是鐵闆一塊,譚泰、赫穆爾等原本就唯多爾衮馬首是瞻的兩黃旗将領,更是一直與阿濟格眉來眼去,更是讓孝莊憂心不已。
但她如今卻是沒有任何辦法,制止八旗内部這種不穩,小皇帝雖然已經登位數年,變爲半大孩子,但在軍中,卻是點滴威信也無,根本無法同他老子皇太極一般,一人就可震懾全軍。
而屋漏偏逢連陰雨,在收到明軍已經浮海而來,直抵盤山防線的消息時,朝鮮的驚變也快速送入宮中,李成棟與金聲恒兩路軍隊,實力雖然不算太強,但是孝莊卻是也依舊沒有絲毫辦法,因爲她能指揮的動的,隻有手中用來保命的兩黃旗。
這次聚集滿清高層前來,孝莊是覺得極爲恥辱的,因爲皇宮之中的護衛,除了兩黃旗之外,還有同等數量的兩白旗。
雖然她也明白這是因爲阿濟格對她的不信任的原因,但是自己的宮中出現不屬于她統轄的力量,這不僅是對她權威的踐踏,更是對她本人赤果果的打臉。
但是她卻隻能忍氣吞聲,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這件事情的出現。
在孝莊代替小皇帝說了幾句大清興亡在此一舉,希望各位攜手同心,共渡時艱之類的廢話後,今日這一輪滿清高層會議正式開始。
“太後所言差矣,若說如何擊敗明軍,最好的機會便在于北京城下,集中我大清數十萬大軍,未必不能與明軍一戰。然太後一箭不放便即放棄京城,以緻北方數省倒戈而降,令明軍聲勢更盛,如今以遼東殘破之地,又如何與百萬明軍周旋?!”
第一個發言的便是襲封豫親王的多尼,對于如何抵抗明軍他根本提也未提,開口便是直接炮轟孝莊母子。
“豫親王!注意你的言辭!太後與陛下乾綱獨斷,無論有何決斷,臣下都當遵令,而不是你這般,公然咆哮朝堂,你可知罪?!”
這話一出口,資深保皇黨鳌拜第一個站了出來,聲色俱厲的喝斥道。
鳌拜本人極是粗豪,發怒之時,更是威風凜凜。眼看鳌拜這般如同要吃人一般的看向自己,多尼這個同樣是半大孩子的家夥,頓時就有些慫了,忍不住連連後退。
“鳌拜,你好大的威風!多尼隻是說了想說的話而已,難道你還想以下犯上,對豫親王動手不成?!别說多尼隻是說幾句話,哪怕他就是指着鼻子罵了,那也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家奴多說什麽!你算什麽東西!”
阿濟格一把扶住正在後退的多尼,冷眼掃了一眼鳌拜,同樣聲色俱厲的喝斥道。
“你!”
鳌拜怒極,猛的向前踏了一步,手就要摸到佩劍之上。
“怎麽,你想動手麽?!”
阿濟格更是幹脆,直接一把抽出佩刀,直指鳌拜眉心,惡狠狠的回應道。
随着阿濟格的拔刀,殿内甲士抽刀的聲音頓時不絕于耳,一瞬間似乎内讧就要出現在眼前。
“咳!鳌拜你又犯混了!這是朝堂之上,怎可對主子不敬?!”
緊張的局勢中,索尼趕緊踏出一步,拉住了就要發狂的鳌拜,惡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眼見鳌拜似乎還不服氣,忙低聲喝斥道,“你想害死主子不成?如今咱們兩黃旗能夠打的赢四旗聯手麽?”
“奴才孟浪了,請主子責罰!”
這句話讓一向忠心耿耿的鳌拜氣焰頓時消散了大半,雖然依舊是憤怒的喘着粗氣,卻是不得不跪下請罪,但卻不是向阿濟格,而是向孝莊母子跪下道。
“你這奴才,就是容易沖動!罰你紋銀百兩,馬兩匹,不可再在君前失儀!”
孝莊心中歎了口氣,卻不得不對着鳌拜佯怒喝斥道。
這點小懲罰對鳌拜來說,與其說是懲罰,還不如說是保護,他心中感動,領罰之後,再次叩了幾個頭,這才默默退回班列之中,再不說話。
随着鳌拜的後退,有了台階可下的阿濟格也見好就收,并沒有借題發揮,一場劍拔弩張的内讧也随着阿濟格兵器入鞘聲中,再次恢複到了平靜。
“如今大明大軍壓境,攝政王爲我大清竑骨之臣,大清柱石,不知攝政王有何見解?”
孝莊壓制了心中的憤怒和不甘,再次看向阿濟格,柔聲詢問道。
“既然太後能夠乾綱獨斷,太後自行定奪軍略便是,那還詢問叔王做甚?”
阿濟格并沒有回答,已經鎮定了心神的多尼,再次向前一步,盯着孝莊,挑釁的問道。
眼見多尼親非隻是出口氣便了事,而是繼續挑釁,所有人都心中一懔,明白今日之事,怕是難以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