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向遼東糧草物資,是便捷的方式便是海運。
眼下七八月分,正是炎炎夏日即将過去,秋高氣爽之時,正即便主力爲南方人的大明軍隊。
鄭成功在十日前便即到達天津,這一次鄭家幾乎将所有主力戰艦全部集中于天津,不僅僅要運送錢糧,還要運送十數萬的大軍,以及随軍而行十數萬的輔兵和夫子軍。
這麽多的人力物力,就算是雄霸南海的鄭家艦隊,亦是覺得有些吃力。
這種規模的大調動,别說鄭成功沒有經曆過,就算朱聿鐭在後世聽過也看過紀錄片,更知道有比這個更加巨大的登陸行動,但是真的親眼看到了海上風帆密布,戰艦鋪滿視線中的整片大海,還是覺得内心一陣陣的震憾。
這是大明如今能夠集結到的最強大的主力部隊,無論陸軍還是海軍,都是大明最精華的部分,說句難聽的話,若是這支部隊覆沒了,大明可能幾年時間都緩不過來。
這一次再看到鄭成功,朱聿鐭明顯可以看的出來,鄭成功之前那積郁的模樣,已經基本上消失不見,整個人如今更是似乎全身都帶着煞氣一般,就如同一把出鞘并沾着鮮血的利劍一般,望之便令人後背發涼發寒。
雖然以殺戮發洩心中憤懑是朱聿鐭給鄭成功安排的,但是當朱聿鐭聽說幾乎整個山東的士紳都被屠戮一空後,朱聿鐭還是對鄭成功心理狀态有些擔心起來。
國仇加家恨,外加之前被山東士紳們坑個半死的經曆,鄭成功對于山東士紳的仇視自然是極強的,隻是朱聿鐭沒有想到,同樣是這個階級出身的鄭成功,真的狠起來時,卻是不比被這個階級壓迫的妻離子散的農民軍寬容。
簡單跟鄭成功聊了幾句,朱聿鐭确定鄭成功并沒有真的變爲一個殺戮機器,但是卻也看的出來,鄭成功心中的積憤還是沒有完全宣洩,一提到滿清就立即失去了從容,整張臉都開始變得猙獰起來。
朱聿鐭絕對相信,如果明軍在遼東會戰之中取勝,這位國姓爺,估計同樣會在遼東再來一次大殺戮。
對此,朱聿鐭并沒有試圖改變鄭成功的想法。
要怪也隻能怪這個該死的亂世,生生将一個希望成爲一個儒雅文人的鄭大木,給逼迫成了這樣一個滿心仇恨的屠夫。
在沒有将他心中這股子仇恨宣洩出來之前,任何勸阻的話語,都隻能說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譬如說李定國在入京之後,除了觐見皇帝,商讨明軍下一步戰略之後,同樣也對滿清進行了瘋狂的報複,不過這報複卻是對死人的。
多爾衮、多铎、豪格等一衆滿清顯貴的墳墓,全部被李定國帶着自己的家丁一一掘開,将這些屍骨挖出來鞭屍,尤其是張獻忠之死的直接負責人豪格,最後更是凄慘的被挫骨揚灰,這仇雖然報的不地道,但卻可見其仇恨之深。
這看着可沒有頒布文物保護法,或者就算頒布了,對于李定國這種大明頂級勳貴的意義也不是很大,朱聿鐭聽說這事後,雖然覺得李定國幹的這事情有些幼稚,但卻不會真的去爲幾個死人多說一個字。
好在李定國還有理智,并沒有大張旗鼓的給張獻忠招魂,告訴其在天之靈大仇人已經被收拾了,否則朱聿鐭就算再想裝襲作啞,也無法面對萬千的讨伐之音。
八月十一,已經集結完畢的大明軍隊,在京城之外列爲整齊的軍陣,等待着皇帝的檢閱,并且舉行誓師大典。
當看到一座高高的土台立于三軍之前,衆軍看到之時都有些訝異,根本不知道這究竟是何用。
但是當朱聿鐭帶着李定國上了高台之後,台下文臣們已經個個都有些坐不住了,他們隐隐覺得這可能要出現大事了。
當皇帝及一批錦衣衛步上高台,雙手下壓,三軍立即整肅,人人目光遙望着高台,隻等皇帝開口。
“紹武四年八月,越十上日,皇帝文,敢昭告于皇天後土:我大明有天下,曆數無疆。囊者,蒙元氏篡盜,洪武皇帝震怒緻誅,社稷複存。披荊斬棘,始有大明。
及至崇祯一朝,天災人禍,不一而足。又建奴努爾哈赤,蠻兵殘忍,戳殺漢民,罪惡滔天;千裏遼東,漢家子弟,竟無立錐之地!
奴子皇太極,載肆兇逆,竊據神器。狼子将兵,以爲明祀堕廢,興兵寇邊,屠戮無數!及至奴子福臨,悍然入關,狡詐百出,巧操一時,竊居天下。
朕不才,畏天明命,又懼太祖高皇帝之業,将墜于地,奮而聚兵,以保祖祠,數年征戰,終宜延之,嗣武二祖,躬行天罰。
朕無懼無德添帝位,詢于庶民,外及遐荒君長,以不答,祖業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無主。率土式望,天下歸心。
然建奴元兇巨擎,逍遙關外,國仇家恨,不可不察,今謹擇吉日,登壇告祭,皇天後土,以朕之名,登台拜将,痛擊兇寇!惟告列祖列宗,永護漢家,番國蠻夷,永綏賓服!”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檄文,在朱聿鐭身後那幾十個特别選出來的大嗓門的錦衣衛同聲宣讀之下,遠近可聞。
唯一可惜的是,大明将士基本上沒幾個聽懂的,但是登台拜将,卻是人人都聽的清楚,一下子所有人都呆楞當場,誰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麽,那便是這一次,再也不是文臣主導戰争,而是統帥之權,重回武将手中!
而文臣們的反應與明軍将士差不多,雖然這檄文從頭到尾他們都聽的懂,但是當聽到登台拜将的檄文後,卻是如同大軍将士沒有二緻,幾乎全部都呆楞當場。
與武夫們的振奮之情不一樣的是,文臣們卻是看的更加的遠,他們敏銳的發現,這一次似乎完全不一樣了,紹武皇帝這做法已經不再是放權于武将,更是将中斷千年之久,大将軍受封拜将出征的規矩再次拾了回來。
這不僅僅代表着武夫們開始崛起,更代表着社會形态的急劇變化!
自大宋而來數百年的文貴武賤的局面,到了如今已經徹底破碎,隻是不知道會不會重新啓用大唐之時的出将入相制度,如果真的全盤恢複起來,那文人數百年來的所有努力,就将徹底化爲烏有!
再一想到這狗皇帝之前的唐王爵位,所有文臣都覺得如同滾滾驚雷自心田劃過,難道那個已經埋在遙遠故紙堆裏,以武立國的大唐,竟然借屍還魂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