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強硬的态度,委實令荷蘭使者備感‘羞辱’,在離開大陸之後,荷蘭人便即直接順路而至台灣島,這裏距離大明最近,若是能夠立即出兵的話,一定能夠給大明一個印象最深刻的教訓。
但是在這裏荷蘭使者并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侵占台灣的荷蘭台灣總督馬裏奧雖然畏懼于巴達維亞,但是對于大明事實上的南海王鄭家,卻是忌憚極深。
之前數次與大明的海戰,荷蘭人都沒占到什麽便宜,尤其是與海盜劉香相互勾結對付大明的一役,聲勢浩大的聯軍,依舊是被鄭家打的懷疑人生。
爲了推卸責任,馬裏奧沒有拒絕使者的要求,但是以台灣駐守兵力不足爲借口,要求召開在台灣全部荷蘭人與會,共組一支強大的艦隊,才能攻伐大明。
心知肚明荷蘭人在台灣隻有千人不到的駐守部隊的情況下,這個要求當然是合理的,使者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
在召開台灣簡易議會後,将巴達維亞的要求懲治大明的要求傳達後,卻是遭到了大部分議員的反對。
雖然憤怒于這些商人完全不拿國家利益當回事,但是使者依舊十分有禮貌的将目前大明的政策,以及對價位商人的影響和盤托出,并表示若是不能制止大明如今貪婪的胃口,日後大夥兒的利益必将會被更爲被觸動,日後的損失必然更加的慘重。
這種說辭确實打動了在場的所有商人,在利益遭受損失之後,他們自然是對大明極爲的敵視的,但這卻并不代表,他們就願意因此而與大明翻臉。
畢竟利益隻是受損,他們還可以通過加價将這部分損失給彌補回來,但若是真的與大明開戰,完全杜絕了貿易,那才是他們真正的末日到來。
因此無論使者如何動之以情,曉之以利,但是這些武裝商人們,依舊沒有任何興趣與大明獨自開戰。
不過他們都表示,若是巴達維亞決定與大明開戰,傾全國之力來與大明一争長短,作爲荷蘭國的一分子,他們願意尾随在側,與大明決一死戰。
但若是讓他們自己去挑釁大明這個龐然大物,他們卻是直接敬謝不敏的。
畢竟之前幾次海戰,這裏的人大多都參與過,對于自己能夠戰勝大明南洋王鄭家,都已經信心嚴重不足,更何況對上鄭家都要俯首聽命的大明帝國,那不是開玩笑麽?
若是大家夥有這個自信,那别說到如今還要給鄭家交什麽過路費,直接就會将鄭家直接搶個幹淨不更省事兒?
一場大會開了數日,但是油鹽不進的荷蘭商人們,卻是死不松口,根本不願意拿自己的本錢去爲國家搏一個未來。
雖然這些人都是些混蛋,而且使者手中的權力還是很大,但卻根本無法奈何這些人。
畢竟這些人在國内議會中可都是有代理人或者靠山的,沒有确鑿的證據之下,就算巴達維亞總督想動這些人,那也是風險極高的。就更不用他一個小小的使者,根本就拿這些人沒辦法。
既然這些人不頂用,使者也沒有再浪費時間,而是選擇乘船返回巴達維亞,向總督彙報此行的一切,等候總督閣下的最終決斷。
在荷蘭國使者帶着滿腔的憤怒和不甘,踏上回歸之路時,已經再無任何掣肘,整個江南完全一統之下的朱聿鐭,又一次開始了他的騷操作了。
所謂過了臘八便是年,在臘月初十這日,一衆已經在扳着手指算着放假日期的官僚們,卻是接到了一張令人心緒複雜的聖旨。
聖旨是公開頒行天下的,内容也很簡單,那便是紹武四年,也就是後年的固定科舉期時,不再象之前那般隻考制藝,而是增加律法、算學等科目。
同時錄取數量也有改變,除卻制藝的三百人名額不變外,律法、算學兩科再各增加一百五十名的名額。
唯一令這些官僚們還算認可的是,另兩科考核資格也是舉人起步,雖然考中亦會成爲進士,但卻是三甲的同進士,還不算徹底辱沒斯文。而且這般多取了近三百人,倒還算是給了更多讀書人一個出路,應該算是這狗皇帝爲數不多的善政了。
但明眼人卻是看的出來,這隻是狗皇帝的一個突破口而已,目的和用心也極爲簡單,通過增加更多的入仕渠道,令得讀書人本就派系林立的内部,更加的四分五裂。
這種用心不可謂不惡毒,而且這種最簡單的算計反而卻是最難破解的。
畢竟若是有人真的跳出來反對,那些屢試不中的讀書人,眼見新的生路出現,卻被人惡意阻礙,又會将其恨到何等的程度上去?
更重要的是,這類人反而還是如今大明的絕大部分,誰敢反對多取仕,那便幾乎是與大半個天下的讀書人爲敵!
狗皇帝這操作看似是爲讀書人着想,但真實目的就是想要打擊程朱理學在大明的統治地位,甚至可以說是在根基上直接動搖儒家在大明的統治地位!
畢竟律法與算學隻要從儒家之中再次獨立出來,那便是法家與墨家重新死灰複燃的開始!
法家與墨家眼看着就要重新出世了,那其他的百家還會遠嗎?真的到了百家齊鳴之時,那儒家的未來,又将何去何從?
屆時就算再有媲美大漢時期董仲舒的大儒存在,卻也不可能讓大明再次回歸到之前的正規了。
畢竟如今的大明這個狗皇帝,是絕對不肯事事都聽從他們這些道德君子們的。
雖然有明眼人看的出來,但是卻沒有人直接跳出來反對。
儒家是講究中庸的,所謂的中庸,在朱聿鐭理解中,說好聽點就是低調内斂,外表謙遜而内踞傲骨。
說難聽點,就是慫貨一個,無論出了什麽事,都堅決不做出頭鳥,事事等别人先出頭,自己在後面撿便宜。
但儒家發展到了大明的如今,尤其是經曆過滿清到江南一趟征服戰之後,剩下的都幾乎是犬儒了,他們已經徹底将好聽點的内涵全部扔掉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精緻的利己者。
在大明出現朱聿鐭這樣一個,動不動就翻臉咬人的狗皇帝面前,這些利己者們更是不會拿着身家性命去奔走呐喊,而是個個都在等着出頭鳥出現,然後他們再一擁而上去哭訴。
人同此心之下,這道旨意根本沒有任何人去反對,十分順利的直接傳達于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