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聿鐭甯可直接讓朝廷暫時停擺,也決不妥協的強力的支持下,原本在無數官員圍攻下,心驚膽戰恐懼萬分的黃濮存,頓時徹底的放下心來。
有了皇帝的支持,黃濮存第一批提交上來的近千名進士、舉人功名的士紳的處理,便即直接提上了日程。
這些人也許在鄉間,在自己家鄉一畝三分田,他們是跺跺腳,就能讓地方顫三顫的存在,但對于朝廷而言,尤其是對于掌握着強力軍團的紹武朝廷而言,他們卻弱的如同螞蟻,是可以随意踐踏的對象。
當旨意下放至南直隸各個府縣之時,無論當地學政願不願意,他們隻要不想舉起反旗造反之下,都必須遵旨而行,
十數日間,無數原本在鄉間威風顯赫的士紳們,在失去了功名這層保護傘之後,立即便落毛鳳凰不如雞。
在地方衙門的配合下,早就統計好各個挂靠投充的士紳們證據的稅務部門,開始一家家的登門拜訪,并送上了大明紹武朝廷開天辟地以來第一次出現的稅務罰單。
這種追溯期爲二十年的罰單,幾乎個個都是将處罰頂到最高的三倍處罰模式,每一家所需要交出的錢糧,都能讓這些士紳家族直接元氣大傷。
十數日間,南直隸各地咒罵聲不絕于耳,但是大部分在罵完之後,卻也隻能忍痛交出稅務部門列出的錢糧,臨走時還不得不拿出數量不菲的儀金,給這些禍害們犒勞。
不過也不是沒有硬氣的,比如太倉張家,兩王氏,便是根本不理會這些,一口咬定這全是刁民誣告,拒不交納出足夠的錢糧。
同時更是發動所有的人脈,向南京疏通關系,希望能夠影響朝廷的決策,對他們的利益進行保護。
但是無論是如何交心的世交,還是有着大量權錢交易的保護傘,都不約而同的告誡他們,莫要爲了這點錢糧而選擇對抗,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即拿出錢糧來,莫要延誤!
因爲來回路上的耽誤,在這數家終于明白,這是不可更改的政策,甚至已經了解到皇帝的決心之後,已經是第七日了,但這點時間,根本就不足以讓他們完成錢糧的運輸!
在七天的等待期一過,稅務部門卻是沒有再出現,出現在他們莊園之外的,則是人頭簇動,披甲持銳的甲兵。
這些甲兵根本就不理會這數家已經迎出門外的族長,以及已經裝車準備起運的錢糧,而是直接選擇破門殺入!
相比于紹武朝廷規定的戰鬥之中三成繳獲自留的規矩,這些家族族長拿出來的那點賄賂銀子,就完全不被這些丘八們看在眼中了,他們更感興趣的是這些世家數百年來的積蓄!
在海量銀子的誘惑下,别說這些之前還鼻孔朝天的士紳們的那點碎銀,就算兩王家莊園外十數道,原本看到就會令人肅然起敬的進士及第牌坊,都已經完全失去了它的光環。無數的士兵,甚至因爲它擋道,直接選擇全部推倒!
這種既油水豐厚,又沒有任何危險的差事,除了這些士紳們不知死活之外,還能上哪裏去找?
因此這個當口,别說将領們無法拿着賄賂說服士兵撤兵,就算皇帝老兒來了,想讓他們撤退,也需要先用刀子将他們殺服才行!
大兵出動,豈能無血,三家這一次完全就是自取滅亡,無數的将士歡呼着沖入府邸,隻要不是跪倒于地者,全部被誅當場。
三家的财富,無論是明面上的還是埋在地下的,都沒有逃過這些掘地三尺的士兵們的搜索。
大明士紳向來喜歡将銀子鑄造成大冬瓜擺在地窖之中,這種大冬瓜一個足有一兩百斤重,偶爾有獨身竊賊能混入地窖,他們也無法将這種銀冬瓜拿走,而團夥做案的話,卻又不可能折騰出這般大動靜,還不驚動莊園的莊丁。
但對于軍隊來說,他們這些防禦措施就如同方便他們洗劫一樣,都省了他們搬運碎銀的工夫。
唯一可惜的是,這最大的肥肉,本應該是中飽私囊的好機會,此時卻是無法做到,隻能幹咽着口水,不斷的搬運着錢财,等待最後三成繳獲分發之時。
同樣的場景,在各個府縣都在不斷的上演着,而且這些敢于抗争的士紳,還都不是小蝦米,各個都是油水豐厚的存在。
距離近一些的還好,南京的風吹草動都可以快速收到,更因爲路程近,不會耽誤他們改變立場的速度和反應。
但是距離遠一些的,就會立即變得如太倉三家一般,直接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南直隸稅務部的血腥和兇殘,以及朝廷百多位反對奏銷案的官員全部被清退的消息,很快便如風一般的向着四面八方傳遞而去,臨近的浙江、江西兩省更是全省震動,甚至根本不需要官府的通知下來,無數的人已經開始湧向衙門,花費足以讓他們肉痛的錢财,隻爲了搶在朝廷律令到達之前,将原本的田畝全部重新修訂。
甚至有些心虛的,更是直接夥同當地官府将全新的黃冊做舊,将原本的挂靠的田地地契直接修改至萬曆年間,以表示他們絕無參與投充的事情。
不過老話說的好,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朱聿鐭在下令全部厘清田地問題之時,便即已經想到了一系列的後續發展,眼下士紳們的行動,也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在江南各地士紳積極主動的厘清田畝,并且将所有投充的證據毀屍滅迹之時,朱聿鐭新的旨意,便即向着整個江南快速擴散而來。
旨意的内容也很簡單,那便是全面推行厘清田畝的政策,并且更進一步收緊地方官員脖子上的缰繩,新的旨意裏更是明确了應收田畝賦稅的數量,必須與黃冊在冊田地相吻合!
若有田畝賦稅與黃冊上賦稅有差距的,則由當地官員自行補上這些缺口!
當這道旨意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送達整個江南官場之後,原本還樂呵呵收納金銀,替士紳們遮擋隐瞞田地黃冊的地方官們,頓時直接坐蠟于原地。
在這道旨意之下,他們這些時日裏原本因爲此事而腰包鼓鼓正喜悅的心情,頓時便完全轉化爲了悲憤。
如果真的按照這旨意上來執行,那他們這段時日裏收了多少銀子,就會打着番兒的向上再賠上個幾倍,這哪裏是發财,這完全是破家啊!
這狗皇帝!就不能幹點人事麽?就不能讓大家都能過過安生日子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