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裏斯從來沒有想到,巨龍的臉上能表現得出這麽豐富的表情。那張長滿鱗片的臉上呆若木雞,它被吓到了。翅膀都忘了扇動,整個軀體往下沉了大半個身位後才驚醒。
“我…我的孩子?我們的…的孩子?”嘴巴張得大大的,雙眼瞪得幾乎快掉下來,一副見到死去老爸一樣的表情。剛才還滿腔的憤怒,瞬間被一盆涼水澆透。
列娜菲垂着頭,喃喃咕咕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聽完列娜菲的述說,菲尼克斯愣了很久,目光落到小骨龍的身上,很複雜很複雜。
确實很難怪他,任何雄性生物,如果自己的情人女友某天突然跑過來說有了他孩子,估計很多人的表現比他還不如。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菲尼克斯一時間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怎…怎麽會變成這樣的?”死去的巨龍轉生爲不死生物的例子很多,因爲巨龍的靈魂太強大了。所以在巨龍之島陽光照射最猛烈的地方,有一處被稱之爲巨龍墓地的地方。
所有巨龍預感到自己壽終正寝時,都會來到這個墓地,安靜的等待死亡的來臨。在長期大量的光照之下,沒有任何的死亡氣息可以彙聚,在這裏死去的巨龍,不會有轉化成不死生物的機會。
可是沒孵化的龍蛋轉生爲不死生物,這還是第一次聽說過,龍蛋的精神力,還不足以孕育完整的不死靈魂,怎麽會發生這種情況的呢?
“我怎麽知道。”列娜菲沒好氣的說到:“這一百多年的時間裏,我一直守着它,看着它從徹底失去生命氣息,到孕育出新的意念,它就是從我生下的那個龍蛋裏孕育出來的,這就是我們的孩子沒有錯。”
列娜菲的語氣非常堅決,帶着一種拗執的味道。蘇珊娜就是她的孩子,誰要敢質疑這一點,她會很生氣,就算孩子的父親也不行。
菲尼克斯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深深的看了列娜菲一眼,突然毫無征兆的轉身飛走。速度之快,很有一種倉皇逃命的感覺,銀龍也許是世界上飛行速度最快的生物,幾個呼吸間,他的身影就隻剩下一個微粒般的銀點。
列娜菲似乎也被菲尼克斯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到了,有點不知所措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怎麽回事?格裏斯腦袋冒出個大大的問号。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有點被搞糊塗了,場中大概隻有羅伯特能理解這條銀龍的心理。以前還是神聖騎士的時候,經常以神聖的名義去勾搭一些貴婦少女,偶爾會有一夕之歡的女子找上門來說懷了他孩子,那種時候羅伯特的内心就總有這種落荒而逃的沖動。
消息太震憾了,需要時間去接受。
過了大半天,直到所有人都以爲菲尼克斯是真的跑掉不會回來,準備繼續上路的時候,這條銀龍又默默的飛了回來。回來之後,他也不說話,就這樣跟在列娜菲的身邊,兩眼看着小骨龍,一臉沉思的表情。
列娜菲惴惴不安的,不時偷偷望一眼一臉便秘表情的菲尼克斯,小骨龍的存在,對整個巨龍一族都是禁忌,龍族連阿巴克這種擁有巨龍血統的龍人,都可無法容納,又怎麽可能容忍一個亵渎巨龍骸骨的不死生物呢?
如果讓族裏的長輩知道小骨龍的存在,它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小骨龍燒成灰燼的。
列娜菲隻是一階的下位紅龍,在族裏完全沒有說話的份量,庇護不了小骨龍。這也是她爲什麽會容許自己心愛的孩子充當格裏斯的坐騎,雖然說這是小骨龍自已的意願,但列娜菲同樣希望,當龍族發現小骨龍存在的那一天,格裏斯能夠庇護着它。
這個世界上也許隻有格裏斯,才有能承受巨龍一族的壓力,去庇護她的孩子,即使是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格裏斯還能有死亡世界這個最後的退路。
小骨龍的存在,她連菲尼克斯都沒有透露過,當年小骨龍跟着格裏斯跳進位面裂隙的時候,她就是從菲尼克斯的那裏得到阿巴克的消息,但即使是那個時候,她都沒敢讓菲尼克斯得知小骨龍的存在。
因爲她無法肯定,菲尼克斯知道這個消息後,會有什麽反應,是接受?還是逃避?又或者惱羞成怒,堅決要把小骨龍消滅?列娜菲最害怕的就是後面這個結果。
沒想到剛回到遠望森林,就碰上了菲尼克斯。
遠望森林一半是她的領地,另一半正是菲尼克斯的領地,他們比鄰而居又互不幹擾。列娜菲之所以主動開口說知道精靈的宿地,就是不想格裏斯等人亂闖,把菲尼克斯引出來了。
沒想到這個擔心轉眼就變成現實,現在她更擔心的是,菲尼克斯會怎麽處理他與小骨龍的關系呢?
這些複雜的東西,小骨龍一概不懂,它奮力的撲扇着翅膀,無憂無慮的飛在最前面,偶爾碰上飛禽在前面飛過時,它還會突然加速往前撲,把飛禽吓得落荒而逃才滿足。對它而言,格裏斯才是它最親的人,隻要能和格裏斯在一起,它就很滿足。
嗯,列娜菲也很好,三個都在一起就更好了,就像現在這樣。小骨龍默默的想着,它的内心有着單純的快樂。
每個人都各懷心事,默默的往前飛着。這下可苦了羅伯特幾個,雖然他們都是實力高強的頂級強者,但法師的遠程飛行能力總比不上天生長着翅膀的巨龍,問題是現在人家的丈夫在,肯定不能再騎回列娜菲的背上。靠魔力支撐着跟在這些長翅膀的家夥身後,讓他們感覺到非常痛苦。
飛了大概幾十公裏,也許是内心的震驚平複了,也許是某些事情想通了,菲尼克斯突然很嚴肅的對列娜菲說到:“你應該明白,你和它是完全不同的生命形式,即使它是從我們的龍蛋裏孕育出來的,也不具有和我們血緣上絲毫的聯系,這樣你還認爲它是你的孩子嗎?”
‘你的孩子’,而不是‘我’的,這句話隐約的表達了菲尼克斯的意思。
列娜菲聽完,心中一緊,但還是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蘇珊娜是她看着孕育成型的,對她而言,這就是她的孩子。
菲尼克斯看着列娜菲,嚴肅的表情突然變得柔和,銀亮的雙眼現出一種寵溺的神色,微笑着說到:“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列娜菲的心猛然一抽,頓時有種好想撲到他懷裏痛哭一場的沖動,眼眶已經情不自禁的湧出了熱淚。
雖然彼此間發生過最親密的關系,但因爲階位的差距,菲尼克斯更多的時候表現得就像她的長輩一樣,而列娜菲對他也同樣是敬多過愛。可是聽到他的這句話,列娜菲突然發現有某種特殊的東西,正式在她的心裏萌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