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形同巨大鍋蓋的空間壁上,找到它薄弱的節點,對于都非陣修的兩人來說,是件十分困難的事,于是查找,便在一點一點的摸索中進行。
時間也便在兩人的摸索中,一點一點的過去,三幻鏡中的殘疾少年,也在一點一點的成長。
他眼中的戾氣在翻滾,他想咆哮,他想打架,他更想爲所欲爲做任何事情,但是他口不能大聲說話,腿不能邁出一步,即便是手,也隻有握筆之力。
他知道,一定是那個讓他多動腦子的女人搞的鬼,他很想恨她,但偏偏怎麽也恨不起來。
這是怎麽了?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使用腦子思考問題,而不是用手解決問題。
雖然這是被迫無奈選擇,但世間事往往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後逐漸形成習慣,即便他再不喜歡動腦子。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漸漸的發現,圓滾滾姑娘臉上的淚水似乎少了很多,不再動不動的就朝他掉眼淚。
這是因爲我不再和人打架了,所以你也就不哭了!
殘疾少年第一次,精準的看透了圓滾滾姑娘的心聲,也是第一次發現,圓滾滾姑娘沒有淚水浸泡着的眼睛,如同湛藍的天空,清澈而明亮。
他不由得又開始思考起來:那個女人說,圓滾滾姑娘笑起來很好看,這樣的眼睛笑起來或許真的好看,但他需要怎麽做,才能讓她笑呢?
他思考着該怎麽做的時候,也第一次審視了自己的過去,審視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
這是個法治的社會,什麽該做,什麽不能做,都有明明白白的法律約束。
其實細想想,自己也沒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他隻是看不慣這世界的有些事,有些人。
他常常以爲,揍他們一頓,既出氣又讓他們受到了懲罰,兩全其美再好不過。
可是如今想來,之所以小偷會被抓起來,碰瓷的大爺之所以不敢再明目張膽的四處碰瓷,都是被警察逮到了真憑實據,關到了局子裏去了,自己雖都打了他們一頓,但真正解決問題的,好像都不是自己。
冬日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他身上,使得專心想心事的他,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間,他聽到媽媽和隔壁王大媽,從巷子口走了進來?
媽媽在歎氣,王大媽在勸解。
“睿他媽,别難過了,睿這孩子,心地還是善良的,他隻是脾氣有些沖動,等他腿養好了,也許受了這麽大教訓,以後就不會那麽沖動了。”
腿能不能好!關你屁事!
他在心裏咆哮,但别說将咆哮沖出口,就連手背上的青筋,他都沒辦法爆起一根,最後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氣餒了。
算了,不理這些費閑心的,她們愛說,就讓她們說去,别以爲他傻看不出來,他們這幫人,沒有一個真心希望他能好起來,他隻是不明白,他明明是幫他們教訓一下,幹了壞事的孫子孫女,他又哪錯了?
他習慣性的又陷入了沉思。
那個女人說,要開大智慧,智慧需要怎麽開呢?
要不去做警察!可是不行,他現在連擡腿都做不到,怎麽抓壞人呢!
屋子裏,圓滾滾姑娘在看電視,其實以她永遠隻有四五歲的智商,其實隻适合看些動畫片,但她偏偏就喜歡看都市言情劇,看電視劇裏,那些花花綠綠的漂亮衣服。
幼稚!他給她下的定義。
“我是律師,有責任匡扶正義!”他聽到電視劇裏,女主在铿锵有力的說着話。
律師是幹什麽的,正義是什麽?他開始發散思維。
或許自己是不是該如她所說,學學法律,搞懂什麽是正義。
裂隙獸一族其實不笨,隻是在天地初開的蠻荒紀,在那個天災不斷,物質貧乏,任何陰謀詭計都行不通的年代,除了靠兇殘蠻力才能搶奪到修煉資源,成功活下去的年代裏,誰都不會費腦子,看到了就搶,搶到了就是老大的年代裏,漸漸養成了兇殘的本性。
而過去的億萬年裏,在物競天擇,适者生存的進化過程中,裂隙獸證明了了它們的生存之道,因而它們将兇殘刻入了血脈中,成爲了傳承。
隻是當有一天,當它們的生存之道,不再适用于這個世界時,它們最後一點血脈,不得不開始動用,不怎麽使用的智慧。
時間飛逝,六月的陽光,火辣辣的的炙烤着大地,轉眼又到了一年的畢業季。
在三幻鏡的世界裏,沒有人會懷疑、會讨論圓滾滾姑娘,爲什麽永遠不會長大。
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卻已長成了大男孩,雙眸中濃重的戾氣,如果他不願意收斂,依然是那麽的濃烈,這是銘刻在他骨血裏的傳承,他改變不了。
隻是在沒法打架的歲月裏,他漸漸的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事其實不用自己動手打架,也能解決,不但如此,有時還能解決得更好。
比如說被人誤會了,可以用證據解釋,碰到有禮貌的人,他會向你賠禮道歉,若遇到蠻橫無理的人,他們則會被輿論的唾沫淹沒。
再比如小偷,根本無需他的拳頭多此一舉,這世上自有懲戒他們的去處。
至于那些調皮搗蛋的毛孩子,更用不着他去揍他們了,他們會在父母的引導下,在成長的過程中,逐漸的将調皮搗蛋留在了記憶裏。
所以說,這個世界雖然不是完美無缺,但任何事情,都有相對應的措施,懲惡揚善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而懲惡用的不是拳頭,而是律法。
因爲明白,所以他畢業了。
帶着四四方方博士帽,被同學們簇擁着,相互的拍照留念。
“睿,打算繼續讀研?還是直接找個事務所工作?”有同學随意的詢問道。
“以睿的能力,不管是讀研還是直接工作,都是别人眼中的香饽饽。”有同學笑道。
“還在考慮中。”濃重的戾氣,隐在淺淺的笑意後。
他越過衆人看向遠處,圓滾滾姑娘正在快速的向他滾過來,她清澈明亮的眼睛裏,居然盛滿了笑意。
他知道,自從它殘廢不能随意打架後,她便從來沒有哭過,但也從來沒有看見過她笑過。
那是個明亮如冬日暖陽的笑,仿佛可以驅散所有的陰霾,那也是個炎炎夏日中,清冽如山泉般的笑,可以驅散所有的煩悶,他的腦袋頓時轟的一聲炸開,往事如電影般,一幕幕呈現在他的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