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信接過話來解釋道:“這青魚巷本來就是以小吃聞名的巷子,平時人就不少。遇上今兒這樣的好日子,更擁擠不堪。”
汪琴撩起簾子看一眼,密密麻麻的人頭,擠得水洩不通,叫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汪琴轉頭對朝陽道:“走吧,咱們下車,從這兒走過去。”
朝陽點頭應下,“好!”
汪琴起身彎着腰先下車,朝陽緊随其後。
汪琴下車後,轉身将手伸向朝陽,朝陽扶着汪琴的手從車上跳下來。
“謝謝汪姑。”
汪琴笑笑,說道:“咱們走。”
說完,汪琴牽着朝陽的手在人群裏側身往前走,擠着往半日閑的後院方向去。
就在距離半日閑後門七八步遠的地方,有股力道從東面湧過來,将汪琴與朝陽的手沖開。
汪琴忙喊道,“不要擠,大家不要擠。”
呵斥聲,吼罵聲響成一片。
随即,有人尖叫,“死人了,殺人了。”
汪琴心裏一驚,忙回頭找朝陽,大聲喊道:“朝陽!”
剛剛湧過來人群紛紛往後退,汪琴被推着往後退了幾步,邊退邊大聲的喊着朝陽。
汪琴連喊幾聲,沒有聽到朝陽的應答聲,心不由得往下沉,驚惶的連推帶拉的扒開人群往裏擠,“讓讓,請讓讓。”
汪琴擠到人群中間,見朝陽驚恐的睜着雙眼躺在血泊裏,身邊不遠處有把鋒利無比帶血的匕首。
汪琴慌忙的撲上去抱住朝陽,一遍又一遍的叫道:“朝陽,朝陽。”
汪琴邊叫邊伸手試朝陽的鼻息。
蘇二從人群裏擠進來,看到汪琴抱着朝陽,忙上前問道:“怎麽樣?”
汪琴擡頭看向蘇二,朝蘇二搖搖頭。
蘇二站立即站起身來跳到邊上賣烙餅的案台上,四下環顧,看到一個身着黑衣的人晃進一條小巷。
蘇二丹提氣,從案台上踩到圍觀的人身肩上,朝黑影追去。
看得圍觀的人倒吸涼氣。
韓實與花大擠了進來,花大上前查看了朝陽傷上刀口,對韓實道,“去看看蘇二。”
韓實點頭,朝蘇二離開的方向追去。
花大擡頭對跟着擠進來的俊信道:“讓人去報官。”
俊信點頭應下,轉身去做安排。
花大吩咐完,揚聲對圍觀的人道:“在場的街坊鄰裏,我是半日閑的管事,被刺死的這人,是咱們半日閑的人。
在場的,剛剛有誰看到行兇者?能提供一點線索,給一兩銀子,說得越詳細給的銀子越多。若是大家願意提供線索,跟着這位小哥去半日閑的後院。”
圍觀的人一聽有銀子,紛紛跟着俊信去了半日閑。
花大對石青道:“這一撥人裏,可能有歹徒的同夥,你們仔細些。”
石青點頭應下。
花大對汪琴道:“朝陽已經去了,先将她放下,等官差來查看後,咱們再料理她的後事。”
汪琴悲痛欲絕的抱着朝陽,愣愣的看着她因失血而慘白的臉。
就在剛剛,還挽着她的手,靠着她的肩,聽她說話,朝她撒嬌的人,隻是轉眼的功夫,人就沒了。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突然得讓她猝不及防,汪琴心痛得要窒息。
朝陽從洪城進這個家,與他們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
郡主常說,能在一個屋檐生活,是天大的緣份,不是親人也勝似親人。
汪琴看着花大難過的說道:“剛剛,我還牽着她的手,她還朝我笑的。”
花大拍了拍汪琴的肩,寬慰道:“我知道。”
汪琴低頭看眼朝陽,自責的說道:“我不該帶她出來的。”
花大知道汪琴心裏自責,說道:“你先别難過,這事不簡單,對方的目标應該是郡主。
咱們得趕緊尋到歹徒,查清事情的真相,找到幕後指使之人。
這樣,郡主才會安全,朝陽的仇才能報,她的血才不會白流。”
花大的話讓汪琴幡然回過神來,對呀,對方一定是将朝陽當成了郡主。否則,爲何朝一個丫鬟下手。
祭天大典是舉國歡慶的盛事,安防事宜自然是重中之重。
幾乎集全城之力來保慶典順利舉行,所以,從進冬月起,京兆府的差役,兵馬司的人就是全員戒備,不管是白日還是夜裏,巡邏的人手以及次數都翻了倍。
昨日下晌,禦林軍及京畿大營抽調過來的官兵加入安防之中。
青魚巷刺死人的事,很快傳到負責這片的蔣英那裏。
蔣英是五城兵馬司城北區的指揮使,拱宸路在他的城北,今兒他又正好負責拱宸路這一段。
這些日子,上頭三天兩頭召集議事,說來說去都是慶典的安防,最後,上頭決定,将責任落實到人頭上,采取了責任人獎賞與問責法子。
蔣英聽了禀報,罵道:“他娘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老子三個月俸祿沒了,今年的卓也丢了。你在這兒盯着,你随我過去看看。”
蔣英惱火的吐槽後,吩咐副手馬明升留下,讓張舉随他一道去看看。
蔣英帶着張舉與幾個差役來到青魚巷,蘇二與韓實已經回來了。
蔣英不認識花大幾天,花大等人卻識得他。
花大欠身道:“蔣指揮使好,在下是嫣然郡主府上的管事花大,被刺殺的,是咱們府上的丫鬟朝陽。”
蔣英一聽死者是花嫣然府上的丫鬟,立馬慎重起來,轉身吩咐道:“讓人去請吳仵作過來。”
張舉立即打發人去。
蔣英從花大這裏了解案情……
花嫣然與施亞梅、李菁等人在院子裏看嫁妝時,見汪琴與忍冬在長廊上說話,
随後,忍冬往院子裏來。
汪琴怎麽出現在這裏?府裏出事了?鋪子出事了?
刹那間,花嫣然的腦子裏冒出一串問題來,擡步向忍冬走去,先開口問道:“汪姑怎麽來了?”
忍冬回道:“汪姑說有急事尋郡主。”
花嫣然點點頭,轉身對施亞梅道:“亞梅,我有點事要處理,先回趟府。”
施亞梅說道:“行,你處理完事再過來,我等你,晚上咱們繼續昨晚的話題。”
花嫣然點點頭了,“好。”
花嫣然辭别了施府的人後,快步走向汪琴。“汪姑,出什麽事了?”
汪琴拉着花嫣然的手往外走,邊走邊說道:“郡主,咱們上車再說。”
花嫣然點點頭,跟着汪琴往二門處去。
到了二門處,汪姑轉身對忍冬道:“你跟海棠、梨花坐後一輛車。”
說完,汪琴随在花嫣然身後上了車,吩咐清羽趕車。
花嫣然等汪琴上車後,問道:“出什麽事了?”
汪琴頓了頓,一臉悲傷的哽咽道。“郡主,朝陽沒了!”
“沒了?沒了是什麽意思?死了?”花嫣然滿臉疑惑的問道。
汪琴點點頭,将上午的事詳細的說一遍。
花嫣然聽後,沉默片刻,問道:“朝陽呢?現在在何處?”
“花大讓俊信将她送到慈恩寺了,請寺裏的師傅爲她做場法寺,再厚葬她。”
花嫣然說道:“那咱們先去慈恩寺,我去給朝陽上柱香。”
汪琴有些猶豫了,“郡主,你身份尊貴……”
不等汪琴說完,花嫣然将她的話打斷,“一來死者爲大。二來,朝陽是因我而死。于情于理,我都該去看看她。”
汪琴見花嫣然堅持,隻得點頭,
花嫣然從慈恩寺回到郡主府,已經是酉時了。
衆人她回來,紛紛松了口氣。
花嫣然看眼看大家,沒有說話,徑直往書房去,花大等人跟着去到書房。
進屋後,花嫣然看向花大,問道:“花伯,有線索了嗎?”
花大欠身回道:“回郡主,沒有查到向朝陽下手的歹徒,但查到七個右手手腕處刻有風字刺青的人。”
花嫣然的臉色變得凜然,問道:“風字刺青?誰的人?王相府還是英國公府?”
花大欽佩花嫣然的敏感,說道:“石南尾随他們去到城北,見到了英國公身邊的杜斌。”
花嫣然将手裏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罵道:“這個老匹夫,他找死。
劉光,韓實,汪姑,你們仨去将杜斌拿了,關起來嚴加拷問。”
劉光,韓實,汪姑欠身領命,轉身往外走。
“汪姑稍等。”花嫣然叫住了汪琴。
汪琴轉身看向花嫣然,問道:“郡主還有何吩咐?”
花嫣然遞上一把銀針,“帶上這個。”
汪琴欠身道謝後,上前接過銀針。
城北的七灣巷,英國公在屋裏氣急敗壞的轉着圈,杜斌垂首侍立在邊上。
“一郡廢物,什麽眼神?丫鬟與小姐都分辨不清。”
呂超手指着杜斌訓斥道。
杜斌欠身道:“老太爺,這事,也不怨他們。要怪,就怪那丫鬟,好好的,幹嗎穿一身上好的蜀錦。
上好的蜀錦,那可是貢品,有錢都沒地買的東西,是她一個丫鬟能穿的嗎?
呂七他們沒有見過嫣然郡主,隻能從衣着上來判斷。那丫鬟也是,一個丫鬟,穿蜀錦,這不是送死嗎?”
呂超聽了杜斌的話,心裏的氣散了些,接着又轉了一圈,氣惱争辯道:“換身衣裳就識不出來了?丫鬟就是丫鬟,小姐就是小姐,行爲舉止能一樣嗎?”
杜斌辯解道:“老太爺,那你真是爲難他們了。
老太爺,你想想,那嫣然郡主是在什麽地方長大的?
一個山野裏長大的郡主,行爲舉止還不如一個丫鬟呢。你讓他們如何分辨?
這事,小的看來,真不怨他們。
他們今兒做得很不錯,按老太爺的指令,将人殺了,且能全身而退,這次任務做得很成功。
老太爺應該嘉獎他們,而不指責他們。”
呂超聽了杜斌的話,心情好了不少。
杜斌見呂超的臉色緩和下來,接着說道:“呂七他們這幫人,平時關着練,實操得太少。
與老太爺當年帶兵打仗是一樣的,真正的骁勇善戰的将領,都是一場場對戰練出來的。
這一回,咱們就當是給他們操練的機會了。”
呂超點點頭,“你這麽說也有道理,這回就當操練了。
告訴他們,今兒雖然死的隻是個丫鬟,但事情發生在今日,衙門那邊不可能不重視。
讓他們好生苟在屋裏,輕意不要出來亂竄。”
杜點欠身道:“老太爺請放心,小的早交待下去了。讓他們七日之内不要出門,吃喝用度,有人給他們送過去。”
呂超滿意的點點頭,随即又歎了口氣,懊惱無比的說道:“今兒多好的機會,齊王那邊竟然沒有出手。他若出手,老夫今日就能爲王爺除去兩個絆腳石。”
杜斌寬慰道:“老太爺别難過,沒什麽好懊惱的。
咱們做萬全的準備,往後有的是機會。
下個月就是臘月了,臘月裏有臘八節。齊王爲了博得民衆的呼聲,已經連續幾年親自在臘八這天施粥了。
齊王雖然隻是做做樣子,但隻要他現身粥棚,就是咱們的機會。秦王這邊亦然。”
呂超點點頭,“對,做好準備,有的是機會。今兒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明兒一早随老夫出去一趟。”
“老太爺要去靜泊茶樓見王相?還是?”杜斌欠身問道。
王相歎口氣,幽幽的說道:“是,朝堂上的事,如今隻能通過王相知曉。老夫去看看,皇上對今日之事的态度。除此外,還有些事要與王相商議。”
“好,小的明白,老太爺今兒累了,小的伺候老太爺歇。”
呂超搖搖頭,說道:“老夫再坐會,你去歇下吧,伺候人的活,讓金花來就行。”
金花是新買進來丫頭,生得水靈靈的,眉眼間自帶風情,讓人很是喜歡。
金花進家的第一天,就被呂超叫到身邊,讓其近身伺候。
杜斌立即明白呂超的意思,欠身朝呂超告辭。
呂超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杜斌從屋呂超的書房裏出來,回到東廂房,坐下喝茶。
想着呂超的話,得讓呂七他們避避風頭。
剛才,他隻是順着呂超的意思應承,并沒有叮囑呂七等人不要外出。
杜斌想到這裏,旋即站起身來,從屋裏出來,翻牆而出。
韓實見杜斌翻牆出來,朝劉光和汪琴比了個手勢,讓他們跟上。
劉光與汪琴朝他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