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朝德妃見禮。
秦王見了禮,直起身來說道:“耍威風!德妃娘娘此話從何說起?本王從進到榮安堂到現在,沒有說一句話。何來的威風?”
德妃看眼腫成豬頭的呂子勳,問道:“你未耍威風,子勳的臉何至于這樣?不是秦王你的人打的?”
秦王說道:“德妃娘娘這話問得好,那德妃娘娘爲何不問問,本王的人爲何要打他?”
德妃盯着秦王,往前走兩步,“府裏出了大事,子勳心急,情緒難免有些失控。
秦王在英國公府生活了二十多年,英國公府将你養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秦王不記恩就算了,還縱容屬下大打出手。秦王不覺得有愧嗎?”
面對德妃義憤填膺的指責,秦王淡淡的說道:“不覺得。”
德妃氣得咬牙切齒,“你……”
一旁的呂子然接過話來,“娘娘息怒,今兒的事,錯在子勳。”
呂子然的态度讓秦王很詫異,擡頭看過去,見呂子然面無表情的站在長廊的柱子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德妃冷眼瞥向呂子然,惱怒的說道:“子勳才是你弟弟!”
呂子然拱手欠身,恭敬的說道:“謝謝娘娘,子然知道,子勳與子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德妃被呂子然的話噎得差點背過氣去,雙手攥緊手裏的帕子,臉色鐵青的瞪呂子然一眼,然後将目光落到離呂子然四|五步遠的呂定甯身上。
怒斥道:“好,好得很,二哥教導長大的好孩子,敢與本宮頂撞了。”
呂定甯尴尬的看眼秦王,又偷瞄一眼德妃,心裏暗罵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兩邊他都得罪不起,呂定甯賠笑着和稀泥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大家坐下來慢慢說,幹嗎非要弄得針尖對麥芒似的?”
呂定甯的話沒毛病。
秦王是呂子欽時,是德妃娘家的侄子,
秦王是周景弘時,是皇後生的皇長子。
不管怎麽算,他與她都是一家人。
德妃被怒火沖暈了頭腦,口不擇言的說道:“誰與他……”
“母妃……”
“怎麽都在外面站着,祖母怎樣了?”賢王的聲音與呂子秋的聲音同時響起。
賢王站在門口,目光落到呂子秋身上,心裏暗暗松口氣。
剛剛母妃的話敢當着幾位大臣說出口,定是要大難臨頭了。
德妃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處。不過話被打斷了,也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衆人扭頭望過去,見呂子秋帶着丫鬟急匆匆的趕過來,不遠處跟着花瑞銘。
呂子秋見到德妃,眼含淚花給德妃見禮:“子秋給娘娘請安。”
德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呂子秋,臉色緩和下來,上前彎腰扶起呂子秋。“好,子秋是個好的,不枉你祖母疼你一場,進去看看你祖母吧。”
呂子秋點頭應下,轉頭看到跪在地上李氏與幾乎認不出來的呂子勳,驚訝的問道:“阿娘怎麽跪在這裏?你是二哥?”
李氏與呂子勳還未回話,英國公從屋裏出來。
英國公說道:“子秋進去看看你祖母。”
呂子秋看眼李氏與呂子勳,點頭應道:“是,祖父。”
花瑞銘走近,先朝德妃見禮,随後向賢王,秦王,英國公以及各位大人一一見禮。
等花瑞銘一圈禮見下來,英國公對跪在地上的李氏母子說道:“隻會添亂的東西,還不起來滾回自己的院裏去。”
李氏扶着呂子勳站起身來。
阮楚看眼秦王,見秦王抿緊嘴唇,并未刁難,于是筆直的站在秦王身邊,好似之前的不快未發生一樣。
呂定坤朝章擎雲等人拱手道:“家裏發生此等慘事,讓各位大人辛苦了。各位大人屋裏請。”
章尚書拱手道:“世子爺客氣了,本官受皇上之命,協同劉大人共查此案。”
英國公拱手道:“各位大人這邊請。”
章尚書說道:“國公爺不必客氣,處理公事要緊,我等先看看老夫人與那位受害的奴婢。”
劉府尹欠身道:“章大人,胡太醫與徐醫正正在給老夫人看診,此時不宜詢問。
受害奴婢的屍首停放在偏院,齊仵作還在那邊查看看,章大人是親自過去,還是派人過去查看?”
章尚書轉頭看向李澄,說道:“李員外郎代本官過去看看,可好?”
李澄欠身道:“在下悉聽尊便。”
說完,李澄朝衆人拱拱手,帶着兩名差役往偏院去了。
章尚書等人随呂定坤進到榮安堂的會客廳。
德妃坐到上首,秦王,賢王坐到離上首最近的左右兩邊,賢王身邊緊挨着英國公,秦王身邊則是章尚書。其他的官員再依次落座。
阮楚則筆直的站在秦王身後。
等丫鬟奉上茶退下。
章尚書看向劉府尹,問道:“查問過了嗎?老夫人昨兒怎麽出府的?”
劉府尹道:“查過了,府裏的丫鬟說,昨兒申時,有位内侍模樣的人來府裏,說是賢王府的人,受賢王之命,來接老夫人到賢王府與德妃娘娘小聚。
來人催得急,說娘娘很快要回宮,于是老夫人帶着随身嬷嬷上了那人的車。接下來的事,就是悲劇。”
德妃說道:“昨日本宮并未出宮。”
賢王看向德妃,“母妃别急,聽章尚書,劉府尹他們說。”
德妃看看大家,閉嘴不再說話。
章尚書尴尬的笑笑,将目光落到英國公身上,接着問道:“老夫人昨夜未歸,府上就沒有發現?”
英國公歎口氣道:“老夫昨兒去尋王相喝茶,直到戌時才回府。因回來得晚,便在外院歇下了,未到後院來。”
章尚書将目光落到呂定坤身上,“世子爺呢?世子爺不知老夫人外出的事?”
呂定坤身後的秦真接過話來,“昨兒世子爺去京兆府辦完與夫人和離的事,從京兆府出來後,心情很不好,便沿着京兆府門口那條街往前走,一直走到松柏巷口,進了巷口那家‘好味道’的酒樓。
世子爺在酒樓裏喝了兩個多時辰的酒,喝得酩酊大醉。
小的将世子爺帶回來,已經快酉時了。
世子爺醉得厲害,沒法來給老夫人請安。小的讓人到後院來告知老夫人,榮安堂的丫鬟說老夫人外出了,回來會轉告。小的便放心了。”
秦真說完。
呂定坤說道:“在下齊家沒做好,家散了,讓各位見笑了。”
正當衆人不知如何接話時,下人進來禀道:“國公爺,徐醫正與胡太醫給老夫人看完診了。”
英國公與呂定坤起身招呼進門徐醫正與胡太醫。徐醫正與胡太醫朝衆人拱拱手。
英國公招呼二人坐。
徐太醫擺擺手道:“在下與胡老回太醫院還有事,就不多留了,在下将老夫人的傷情與大家作個交待。
老夫人的傷極重,雙手,雙腳的筋皆被割斷,舌頭也被齊根剪斷,往後,老夫人即使傷好了,生活極難自理,且再不能說話。”
在場的人聽了徐醫正的話倒吸一口涼氣。一個老人生活不能自理,想想都難。
徐醫正稍稍停頓後,接着說道:“這是老夫人的傷情,在下與胡老已經爲老夫人處理了傷口,開了方子且備了注意事項。”
說着,徐醫正将手裏的方子遞向英國公。
英國公伸手接過方子,欠身道謝。
徐醫正欠身道:“國公爺客氣了,希望老夫人早日康複。在下與胡老就不打擾各位議事了,就此告辭。”
呂子然欠身道:“辛苦二位了,晚輩送送二位。”
徐醫正客氣的推辭。
英國公說道:“讓子然送送二位,辛苦二位了。”
徐醫正見呂子然執意相送,不再多話,拱拱手退出屋裏。
德妃端起桌上的杯子重重的敲着桌面,憤然的說道:“本宮有請劉大人,章尚書早日将案子查清,把真兇揪出來。本宮要求對歹刑淩遲之刑。”
章尚書與劉府尹欠身應道:“老臣一定竭盡所能,争取早日查明争相。”
德妃看着秦王,惡狠狠地說道:“一旦查實幕後之人,本宮不管那人是誰,本宮一定讓他付出血的代價,讓他悔不當初。”
秦王看着德妃道:“德妃娘娘不用惡狠狠的看着本王,本王也盼着刑部與京兆府早日将歹徒繩之以法。給王嬷嬷與老夫人一個交待。”
賢王冷冷的看着秦王,說道:“皇兄今日過府來,是來看望外祖母的?”
秦王轉頭迎着賢王的目光,直白的問道:“不然呢?莫不是賢王也如子勳那般疑心本王?”
賢王說道:“真相未查清之前,任何都是懷疑的對象。本王疑心皇兄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外祖母之前待皇兄的種種,讓皇兄懷恨在心。”
秦王似笑非笑的看着賢王,淡淡的說道:“賢王說得有理,真相未出來之前,任何人都可以被懷疑。
但也不能冤枉任何一個無辜之人,對吧?
所以,凡事要有證據,人證,物證俱全,并非憑賢王,呂子勳之流的臆想來斷案。
本王相信,京兆府與刑部的各位大人皆是經驗豐富的斷案行家,有他們全力追查,此案定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天。
本王之所以今兒出現在這裏,一來,本王如今在刑部任職,二來,英國公府曾是本王的家,家裏出了事,于公于私本王都該回來看看。
本王到是忘了,正正因爲本王與英國公府之間的這層關系,本王應該避避嫌。”
賢王冷笑道:“皇兄的說話,自小就是滴水不漏。”
秦王微笑着說道:“過獎,過獎。本王說的隻是實話,實情。還是那句話,你可以懷疑任何人,但你得有證據。”
賢王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英國公說道:“查案的事,交由京兆府與刑部去辦,兩位王爺不用爲此争得傷了和氣。”
秦王說道:“本王本想來看望老夫人的,如今的情形,好像沒有必要。本王雖在刑部供職,考慮到此案的特殊性,本王還是避嫌的好。本王就此告辭。”
說完,秦王起身朝章尚書,鄭侍郎,劉府尹拱拱手。
章尚書起身拱手道:“也好,王爺請先回,咱們回頭見。”
秦王點點頭,擡步往外走,走了兩步,秦王回頭看向賢王,說道:“倘若是本王出手,你以爲老夫人還會有命!”
秦王的話音不大,但屋裏的人能聽得清清楚楚。
賢王神情一滞,迎着秦王的目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确實,若是秦王出手,他沒必要留下外祖母的命。
秦王鄙視的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德妃氣得渾身發抖,嘴裏喃喃道:“他真是無法無天了,他怎麽敢?本宮要回宮求見皇上,讓皇上來評評理。”
賢王回頭看向德妃,說道:“母妃稍安勿躁,皇兄說得沒錯,此事應該不是皇兄所爲。”
見賢王護秦王,德妃的情緒再度失控。“他一句話,你就信了?這麽多年了,你一直護着他,可他呢,他是怎麽對你的?”
俨然,在德妃心裏,秦王就是隻白眼狼。
英國公擔心德妃語出驚人,要知道,此刻還有外人在場。趕緊說道:“咱們不作無謂的揣測。一切交給刑部與京兆府,咱們耐心得結果。章大人,劉大人,讓你們費心了。”
章尚書拱手欠身道:“國公爺言重了,查案是本官的職責所在,談不上費心。”
賢王看向德妃,說道:“外祖母的病情嚴重,需要靜養。母妃出宮許久了,先回宮吧。等外祖母的好些了,母妃再來看望外祖母。可好?”
德妃想了想,點點頭,“這樣也好,等老夫人的身子好些,本宮再來看她。案子的事,有勞在座的各位。”
說着德妃站起身來,章尚書等人跟着站起身來,将德妃送出榮安堂。
德妃停下腳步,說道:“各位大人辦案要緊,就送到此處吧。”
章尚書等人止步,朝德妃拱手欠身,直到德妃走遠。
英國公與賢王将德妃送上車,二人去到文淵閣的書房。
剛進書房,英國公說道:“這事若不是秦王所爲,哪會是誰?難道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