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老夫人見汪雪梅不作聲音,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手,問道:“是樂雙那丫頭惹你生氣了?”
汪雪梅搖搖頭,小聲道:“不是!”
房老夫人盯着汪雪梅的臉問道:“那是因爲黃家上門來退親,讓你知道了?”
汪雪梅咬了咬嘴唇,沉着臉不吭聲。
房老夫人知道自己猜中了,拍了拍汪雪梅的手,溫言道:“所以,往後梅姐兒遇事要冷靜,萬不可再沖動了。”
汪雪梅隻覺得自己委屈,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淌。
房老夫人擡手爲汪雪梅抹了抹淚,問道:“心裏很難受?覺得自己很委屈?”
汪雪梅點點頭。
房老夫人追問道:“心裏爲什麽難過?喜歡黃家大公子?舍不得他?”
汪雪梅沒想到房老夫人問得這麽直白,臉瞬間變得通紅,不好意思的看眼房老夫人,“祖母!”
房老夫人正色道:“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告訴祖母你的想法。”
汪雪梅見房老夫人嚴肅的看着她,心裏有些惶恐。低聲道:“就是覺得很氣人。他不學好,出去跟人勾勾搭搭……到頭來,他們家反到上門來退親。”
汪雪梅的聲音越說越小,低到後面隻有嗡嗡聲了。
房老夫人看着臉色憤然又不敢聲張的孫女,心裏松了口氣。“你呀,不經事,永遠長不大,看你往後還敢沖動不!”
汪雪偷瞄一眼房老夫人,不敢作聲。早上樂雙告訴她,昨兒因爲她的沖動,家裏賠出去六千五百兩銀子。祖母與母親還去登門賠禮了。
房老夫人看着汪雪梅愧疚又畏懼的小眼神,安慰道:“梅姐兒,我是你祖母。祖母盼着你好,就算你做錯了事,祖母也會盡自己的能力來幫你。
祖母隻會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這樣做不對,這條道前面是懸崖,咱們不能往這條道上走。
所以,你不用怕祖母。”
汪雪梅動|情的叫道:“祖母!”
房老夫人擡手揉了揉汪雪梅的頭,問道:“梅姐兒,你們兄妹十人,知道祖母爲什麽最喜歡你嗎?”
汪雪梅擡頭看向房老夫人,說道:“因爲梅兒是女孩兒。”
房老夫人點點頭,“嗯,那梅兒知道祖母爲什麽喜歡女孩兒嗎?”
汪雪梅想了想,搖搖頭,“梅兒不知道了。”
房老夫人笑着說道:“我喜歡女孩兒,是因爲女孩兒乖巧,溫婉,乖巧,貼心,還善解人意。就像咱們梅姐兒一樣。”
汪雪梅羞愧的看眼房老夫人,問道:“昨兒的事,是梅兒不對,梅兒不該不記後果的去鬧事。梅兒讓你失望了,對不起!”
房老夫人欣慰的點點頭,“沒事,知錯能改就是好的。往後遇事,一要冷靜,二要占理。
昨兒的事,梅兒錯的地方并非是不記後果打鬧,而是不占理。”
汪雪梅驚訝的看向房老夫人,“我帶人去打鬧沒有錯?”
房老夫人說道:“做人得有血性,帶人去打鬧并沒有錯。但是,你得占理。
你若沒理,除了挨揍,還得賠人損失,讓家裏人爲了你上門去人家賠禮道歉。”
汪雪梅愧疚的說道:“都怪梅兒,給家裏人丢臉了。”
房老夫人搖搖頭,“梅兒别這麽想,祖母沒有覺得你丢臉,你是祖母看着長大的,祖母知道你有多好。
要怪,就怪祖母沒有早些教會你爲人處事,待人接物。
你出生時,祖母是第一個抱你的人。那時的你,小小的,像個糯米團子,軟軟的。
祖母高興得合不攏嘴,你的出生,不隻是祖母高興,你祖父也高興。因爲就在你出生那年,你祖父升爲禮部侍郎,大夥都說你是咱們家的小福星。
時間一天天過去,你一天天長大。
可在祖母眼裏,你依然是剛出生時那個軟軟的,小小的孩子,所以,祖母處處護着你,
當你想要哥哥們手裏的東西,或者你纏着要與哥哥們一起玩。
那怕你要的東西是哥哥們也喜歡的,他們并不想讓給你。
他們嫌你小,嫌你礙事,不願意與你一起玩耍。
我便會插手幹預,讓他們把東西給你,讓他們帶你玩。
在我心裏,你是家裏最小的,你是妹妹,哥哥兒理當讓着你。
我是祖母,是長輩,祖母發話了,他們不得不聽。
祖母卻忘了,有一天你會長大,你長大後,你要面對的人不隻是家人。
别人不會讓着你,我也不能像命令青哥兒他們那樣去命令旁人。”
汪雪梅的眼淚又下來了,說道:“祖母,梅兒明白了,梅兒往後不任性了。”
顧老夫人擡手邊給汪雪梅擦淚邊說道,“乖,别哭!這不是你的錯,是祖母的疏忽,是祖母的錯,是祖母對不起你。”
汪雪梅聽到房老夫人向她道歉,哭得更傷心了。
顧老夫人安撫一陣,汪雪梅才止住哭聲。
房老夫人用拇指撫摸着汪雪梅的手,柔聲問道:“梅姐兒,昨兒錯在何處你知道了。
今兒錯在哪裏?你明白嗎?”
汪雪梅說道:“明白,錯在不該因爲心情不好了而将氣撒在飯菜和丫鬟婆子的身上?”
汪雪梅說完,擡頭瞄一眼房老夫人,見房老夫人正盯着自己,趕忙将頭低下去,悶聲不說話。
汪雪梅很心虛,不敢與祖母對視。
要知道,幾個哥哥,要敢浪費食物,或者遷怒他人,會被家法伺候的。
房老夫人的拇指依然慢慢的撫摸汪雪梅的手,聲音依然極溫柔的說道:“梅姐兒,祖父祖母喜歡你,除了你是咱們家唯一的女娃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你知道是什麽嗎?”
汪雪梅一愣,擡頭看向房老夫人,搖搖頭道:“不知道。”
房老夫笑笑,“因爲你身上,有你祖父的睿智豁達,有祖母的慈愛與包容。”
汪雪梅難以置信的看着房老夫人,“祖母,我有睿智?你是不是記錯了?”
“祖母記性好着呢,怎麽會記錯?
上前年,你帶着山蘭去逛街,在流光塔附近遇上拐人的婆子。
你能識破婆子的把戲,沉着的與婆子周旋,不光讓自己脫險,還解救了好幾家的小姐。
上前年你才十三,敢與拐人的婆子周旋,膽識與智謀都不差,怎麽就沒有睿智了?”
汪雪梅被房老夫人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也沒什麽,是那婆子太傻了。”
房老夫人笑着說道:“不是婆子傻,是咱們梅姐兒聰明。”
汪雪梅的眉宇飛揚起來,嘴上卻說道:“哪有了。”
房夫人接着說道:“梅姐兒,你是祖父祖母捧在的掌心裏的人,是祖父祖母的驕傲。往後,不管遇上什麽事,都不要遷怒于旁人。明白嗎?”
汪雪梅垂眼應道:“梅兒記下了。”
房老夫人将手抽出來,捋了捋汪雪梅的頭發,說道:“這回大鬧桃源街,錯在咱們,黃家上門退婚無可厚非。
這樁婚事,退了就退了,你好生養傷,往後遇到合适的,咱們再議親。”
汪雪梅問道,“祖母,那個顧二小姐與黃興業眉來眼去的,就是她不對呀。”
房老夫人問道:“你怎麽知道顧二小姐與黃興業眉來眼去的?你親眼瞧見了?”
汪雪梅搖搖頭,“那到沒有,梅兒也是聽人說的。”
“你呀,事關自己就亂了方寸,眼見爲識,耳聽爲虛的道理都忘了。怎麽能偏聽偏信呢?”
“可是,郡主與我從小交好,我與郡主,是親親的表姐妹,她總不會騙我吧。”
房老夫人沒有急于争辯,隻說道:“黃家的親事已經退了,這事咱們先放放。讓樂雙她們進來伺候你吃藥吃飯,祖母累了,先去歇歇。”
“好的,祖母慢走。”
房老夫人出了房間,交待長廊上候着的丫鬟婆子,“你們進去伺候梅姐兒。”
房老夫人回到上屋,看到桌幾上的丹藥,讓人給汪雪梅送過去,交待早晚各服一枚。
慶安長公主府,澤源郡主的院子熙苑,永安侯府的蘇二小姐蘇澤蓮與澤源郡主沿着長廊漫步,丫鬟婆子遠遠的跟在後面。
澤源郡主側頭看向蘇澤蓮,“我幫你隻能幫到這裏了,其他的,需靠你自己。”
蘇澤蓮挽起澤源郡主的手,撒嬌道:“郡主,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幫幫我,好不好?”
澤源郡主掰開蘇澤蓮的手,“二姐,爲了你,我連雪梅都算計上了。雪梅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記恨我呢。”
蘇澤蓮說道:“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說,我不說,雪梅怎麽會知道?
我保證,隻要我能嫁進黃府,我保證不說當年的事,還有,你隻助我成功了,我一定助你與秦王。怎麽樣?”
“你說吧,你要我如何助你。”
蘇澤蓮看着澤源郡主,小聲的問道:“郡主,你能不能請長公主幫幫我?”
澤源郡主驚訝的問道:“這事,你還想将母親扯進來?你也太得寸進盡了吧?”
蘇澤源看眼身後的丫鬟婆子,回頭緊張的提醒道:“郡主,你小聲些。
郡主,你也知道的,咱們家雖有個侯爵,除了爵位外,其他什麽也沒有,侯府就是座空架子。
黃府那樣的人家,若沒有個身份尊貴的人從中撮和,這事怎麽成得了?”
澤源郡主沒好氣的說道:“你與黃大公子不是兩情相悅嗎?你讓他上門來提親不就成了。”
“興業他自然是要上門來提親的,可黃家那邊不是剛上汪府退了親嗎。雪梅若是外人,咱也不用避嫌,可雪梅是外人嗎?我這不是要顧及雪梅的感受嗎。”
澤源郡主想想,問道:“那你說,你要我如何做?”
蘇澤蓮挽起澤源郡主的手,低聲交待起來……
秦王從刑部衙門出來,如軒見到,趕着車停到邊上,跳下車來支好腳凳,待秦王上車後,麻利地将腳凳收好,趕着車往承國公府去了。
秦王問道:“現在什麽情況?”
如軒回道:“辰時,世子爺帶着屬下進宮面聖,讓人将王氏與一雙兒女送回了英國公府。
王氏是齊縣王知縣王宜淳的二女兒,叫王霜,九年前跟了世子爺,爲世子爺生了一對雙生子,兒子叫呂子瀾,女兒叫呂子汐。爺,如轾來了。”
如軒剛說到這裏,擡頭見如轾騎馬過來,轉頭向秦王禀告。
如轾看到秦王的車,策馬過來,朝車裏的秦王禀道:“爺,世子爺巳正從宮裏出來,然後回了英國公府。”
秦王問道:“承國公府接到信沒有?”
如轾回道:“回爺,承國公府是昨晚得到信的。”
秦王有些擔憂的問道:“姨母呢?回英國公府了?”
“回爺,夫人未回英國公府,現在還在承公府。”
秦王松一口氣,說道:“咱們快些,趕在世子爺之前回到承國公府。”
如軒得令,揚了揚手裏的鞭子,馬車的速度快了許多。
秦王回到承國公府,不等門房通禀,徑直往清芳堂而去。
秦王在清芳堂門口遇到馮嬷嬷,馮嬷嬷見到秦王,很是詫異,趕忙曲膝見禮:“王爺來了。”
秦王問道:“嬷嬷,姨母在外祖母這裏?”
馮嬷嬷點點頭,“大姑奶奶在老夫人哭了許久了,王爺快進去看看吧。”
姨母哭了,看來是知道世子納妾的事了。
秦王點點頭,越過馮嬷嬷進到清芳堂。
秦王走到門口,錢夫人擡頭看見他,起身迎過來,“王爺來了。”
秦王點點頭,擡步跨進門檻。
秦老夫人擡頭看向秦王,要起身見禮,秦王走過去按住秦老夫人的肩,“外祖母,這裏隻有自家人,不用多禮。”
秦老夫人擡手拍了拍秦王的手,說道:“王爺來了,趕緊勸勸你姨母吧,從知道姑爺納了妾開始哭起,哭了快大半個時辰了。我與你舅母勸來勸去,她就是聽不進去。”
秦王走到葉夫人身邊,伸手将葉夫人攬到懷裏,說道:“姨母心裏難過就哭吧,哭出來了,心裏就舒暢了。”
葉夫人聽了秦王的話,由嘤嘤哭泣變成嚎啕大哭。
錢夫人看向秦王,想要說什麽,被秦老夫人制止了。
秦王摟着葉夫人,不作勸阻,任葉夫人大聲的嚎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