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震驚的看着顧花語,好一會才問道:“姨母身體裏的毒,與子嗣有關?”
顧花語點點頭,“是,夫人所中的毒是用西域幾種奇毒加元水所制,此毒會讓人不孕。
還有,人若中了此毒,身子一旦出現傷口,會血流不止,直至喪命。”
秦王神色凝重起來,說道:“下毒之人如此陰毒!就算姨母僥幸有了子嗣,在生産時,也會因血流不止而喪命。”
顧花語點點頭,“正是!”
生産時,會血流不止而喪命!秦王猛然擡頭,定定的看着顧花語。
他想到了母後的死,心弦緊繃,眼裏湧出幾分憤然的問道:“小語,你說,母後是不是也中了同樣的毒?”
顧花語明白秦王的心情。
皇後,葉夫人,這二位,一位生他的母親,一位是養他的姨母。她們是他的至親,是他最想保護的人。
她們當中,任何一位都是他的軟肋,任何一位受到傷害,于他來說,都是切膚之痛。
歹人去同時朝這二位下手,讓她們一人已經喪命,一人差點喪命。
秦王怎會不怒?
顧花語擔心秦王接受不了,不敢給予肯定的答複,隻道:“有這種可能,但也隻是推測。除非……”
秦王急切的問道:“除非什麽?”
顧花語伸手握住秦王的手,寬慰道:“青岩,我明白你的心情。深呼吸,先讓自己平靜下來。咱們得找到證據。”
秦王反握住顧花語的手,照顧花語的要求,深吸了口氣,平複一下情緒,才問道:“小語,找什麽證據?”
顧花語說道:“找夫人問問,是否留着當年包你的包被。你出生在那樣的情況下,生出來就被抱出宮,包被上一定浸了血漬,透過血漬,我能查出皇後娘娘是否中毒。”
秦王點點,“明兒我正好要去承國公府拜見外祖母他們,明兒我問問姨母,隻是一個污穢的包被,姨母怕是不會留下。”
顧花語說道:“若是夫人将包被抛了,那就隻能查看皇後的屍骨,看看屍骨裏是否有毒素。這個,皇上那兒,行得通嗎?”
秦王坦言道:“這個,有點難。先問問姨母,若是姨母這邊有線索,那是最好了。
若姨母這邊線索斷了,再與父皇說此事,看父皇的态度。”
顧花語點點頭,“好,就這麽定了。”
賢王府的書房裏,賢王坐在上首,身子微微朝右傾,看着右手邊王相道:“就如今的形勢,相爺看看,咱們該如何是好?”
王相将手裏的茶杯放到桌幾上,說道:“秦王這事,震得朝野上下手足無措。
不過越是遇事,咱們越要冷靜,所以,咱們先靜觀其變。”
賢王眉頭微皺,問道:“冷眼旁觀?”
王相點點頭,“是,先冷眼旁觀,看看衆人的反應。特别是其他幾位爺的反應。”
英國公接過話來,“其他幾位爺?”
英國公從未将其他幾位皇子放在眼裏,那幾位什麽反應,他自然不會在意。
王相說道:“依老臣的來看,眼下的局勢對王爺影響不大。
王爺隻需好好将皇上指派的事辦好,讓皇上看到王爺的能力。
至于别的,得慢慢謀劃,不能急于一時……”
英國公不贊同道:“這個法子不可取,王相你太不了解子……秦王了。”
賢王點點頭,接過話來:“外祖父所慮極是,相爺你不了解子欽。
子欽一直深得父皇的喜歡,父皇封子欽爲秦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咱們若不采取措施,難道要看着子欽羽翼豐滿嗎?到那時,咱們還有機會嗎?”
賢王的擔憂不無道理,子欽曾經是他的伴讀,他深知子欽的能耐。
除了子欽的能耐外,他更憂心皇上對子欽的偏愛。
對子欽,以前他有多敬佩,如今他就有多畏懼。
王相解釋道:“王爺稍安勿躁,聽老臣将話說完。”
賢王點點頭,“相爺請講。”
王相接着說道:“秦王之前能得皇上偏愛,隻因爲他是德妃娘娘的侄子,皇後的外,皇上看在德妃娘娘面上,對他偏愛幾分……”
賢王坐直身來,微微的搖搖頭,不贊同的說道:“錯、錯、錯,相爺你太不了解子欽了。
本王從小與子欽一道長大,本王對子欽的了解,比了解自己還要多。
相爺所言,如大多數的坊間傳言。
事實真如此嗎?這是個誤會,天大的誤會。
很久以前,本王也如相爺這般,認爲父皇偏愛子欽,全因母妃與皇後的關系。”
王相疑惑道:“難道不是?”
賢王點頭道:“不是,子欽對父皇來說,是特别的。
彼時的子欽,隻是英國公府的六公子,
能得到父皇的青睐,不能用青睐,該用寵愛來形容。
父皇記得子欽的所有喜好,不管是乾清宮還是太和殿,隻要是父皇住的地方,都擺放着子欽喜歡的瓜片。
而其他的皇子,誰也沒有如此待遇,那怕是貴妃所生的齊王,都不曾得父皇如此厚愛過。
子欽喜歡白色素雅的衣衫,每年進貢的雲錦蜀錦缂絲,父皇總會讓高公公第一時間将各種素雅的挑出來,從中選出上好的給子欽送去。
這些年來,除了子欽,哪位皇子得過父皇如此關照?
年少時,本王頑皮搗蛋,讓父皇知道了,少不得被責罰。
但隻要子欽開口替本王求情,父皇隻會闆着臉訓本王兩句,便不再追究了。
子欽進宮來看父皇,父皇再忙,都會見子欽,留他一道進膳。
說到與父皇進膳,本王和其他幾位皇兄與父皇進膳的次數加起來也沒有子欽的多。
說來相爺可能不信,本王長這麽大,與父皇進膳共四次。
當然,宮宴那種大型的聚會除外。
四次進膳中,有三次還是本王跟着子欽的蹭來的,餘下那一次,是本王死皮賴臉的留在乾清宮求來的。
這些,隻是本王親眼看見的,還有本王沒有看見的。
本王知道,隻要子欽進宮,父皇幾乎都會與他單獨相處,能知情的,隻有父皇近身伺候的高公公。
本王以爲,依父皇對子欽的偏愛,父皇封子欽爲秦王,往後,更會處處爲子欽着想,護子欽一步步走上大位。”
王相聽了賢王的話,心裏無比震撼。
皇上偏愛呂子欽,他早有耳聞,他隻當皇上感念皇後,感念葉家人丁單薄,所以,皇上對皇後娘家的子侄偏待些。
王相萬萬沒想到,皇上對呂子欽的偏愛到如此程度。
難道,皇上早知呂子欽是他的兒子?
若是這樣,皇上會不會早做了打算?
秦王還是呂子欽時,就與皇上情同父子。
自己之前對呂子欽所做的種種,皇上豈不是全看在眼裏?想到這裏,王相後背發涼,身子不禁的發了個寒顫。
懷疑的種子一旦在心裏生根,很快就會瘋狂生長。
王相腦子快速的轉着,心裏有個聲音不停的提醒自己,他得想法子阻止秦王……
英國公點頭道:“王爺心細,看得明白,思慮極周全。
皇上讓子欽認祖歸宗,并封他爲秦王。
相爺要知道,當年皇上就是從秦王府進宮的,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王爺若想争那個位置,就得早做打算。
當然,老夫看來,王爺如今的局面,是進可攻,退可守。
王爺若不争那個位置,做個閑散王爺也不錯。
相爺可要想好了,若是子欽登上大位,會不會重用相爺一族?
王氏一族的輝煌,是到相爺這裏還是繼續風光下去。在相爺的一念之間。”
王相看向英國公說道:“國公爺放心,老臣将雲姐兒許給王爺,自然是盼着王爺上位。
兩府的親事定下來那一刻,相府與賢王府便是一家,往後的日子,賢王府榮,相府榮。”
英國公笑着說道:“相爺足智多謀,做事又是雷厲風行,幹淨利落。
有相爺處處爲王爺謀劃,王爺定會登上大位。”
賢王見機朝王相拱手道:“他日,本王登上大位,相爺就是第一大功臣!”
王相趕緊朝賢王欠身還禮,“老臣能爲王爺出謀劃策,是老臣的榮幸。
老臣之前對秦王的了解有落差,才會輕視秦王。
王爺放心,接下來的日子,老臣會留心秦王那邊動靜。”
賢王再次拱手,“有相爺做本王的定海神針,本王心裏便踏實了。眼下局勢對咱們不利,得辛苦相爺了。”
王相沉思片刻,說道:“辛苦談不上,就眼下的局勢,老臣有些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賢王身子往前傾了傾,說道:“相爺請講。”
王相看向賢王,說道:“老臣以爲,接下來的日子,王爺該與秦王走得更近些。
畢竟,秦王曾在英國公府住了二十餘年,王爺與秦王是打小的情誼。
如今更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
賢王點點頭,“相爺說得是,這點本王也想過。
秦王是長兄,兄友弟恭,這是倫常,本王該敬重兄長。
往後,本王會多去問候兄長的。”
王相見賢王聽得進他的話,心裏舒坦了許多。
點頭道:“王爺對秦王了解細緻,這是咱們的先機。
不過,有些細節,老臣以爲,王爺該透給其他幾位王爺及幾位娘娘。
因爲其他幾位爺也是秦王的手足,手足情深,理該親密無間。”
賢王瞬間明白王相的意思,連連點頭道:“相爺說得是,本王不該藏私,是該好好給幾位兄長說說。”
王相搖頭道:“皇上最近給王爺指派了不少事,王爺的公務繁忙,許多事不必親力親爲,隻需透出去就好。”
賢王先是一愣,随即點頭道:“明白,明白,謝謝相爺的提點。本王最近事務繁忙,确實挺忙的。相爺接着說。”
“再有,樞密院的黃樞密遞了乞骸骨,有意告老還鄉。
王爺這邊,得趕緊挑幾個人出來,想辦法拿下這個缺。”
賢王與英國公快速對視一眼,然後問道:“此事當真?”
王相點點頭,“黃樞密與老臣有幾分交情,給老臣透過他的想法。”
賢王手捏着下巴想了想,擡頭看向英國公,“外祖父這邊可有舉薦之人?”
英國公想了想,搖搖頭道:“樞密使是一品大員,眼下最适合的人是定坤,可定坤與秦王之間……”
王相說道:“老臣也想過,樞密使這個缺,眼下最有可能的兩個人選,一個是呂定坤,另一個則是阮勁松。”
賢王說道:“阮勁松是阮楚的父親,父皇選阮楚做秦王府的侍衛統領。這人就算上去了,也不會爲咱們所用。”
王相問道:“京畿大營這邊,王爺是否還有人選?”
賢王看向英國公。
英國公想了想,說道:“京畿大營指揮使韓正邦,這個位置也很重要,老夫覺得讓韓正邦調離京畿大營并不好。且這顆暗樁,咱們不能暴露出來。”
王相想了想,說道:“國公爺說得有理,京畿大營也很重要,韓大将軍這個位置最好不要動。那咱們就力挺呂定坤。”
賢王看向王相,說道:“可大舅與秦王……”
王相說道:“葉夫人瞞天過海的讓秦王在英國公府生活二十餘年,英國公府上下竟沒有一人察覺此人非自家子孫。
定坤常年在邊關,怕是更不知情了。
定坤這麽有血性的人,若是知道自己做了二十餘年的便宜爹,不知做何感想?”
英國公聽了王相的話,眼前一亮,捏着胡子點點頭道:“相爺提醒得是,這事兒,老夫得先知會定坤一聲,讓他心裏有點數。”
王相看向英國公道:“這種事,在于情緒的把控,國公爺需把握好時機,可别讓旁人占了先機。”
英國公說道:“老夫明白,明兒老夫就差人去迎定坤。”
王相搖搖頭,“這事兒,國公爺最好親自走一趟。有些話,旁人不好開口。”
英國公想了想,點頭道:“那老夫就親自走一趟。”
賢王滿意的點點頭,“這個主意不錯,不管父皇選不選大舅,咱們在大舅心裏種下一根刺,大舅便不會站到秦王那邊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