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看看廳裏擺放整齊的桌椅,滿意的點點頭,牽着顧花語進到花廳。
來順帶着内侍進來伺候秦王與顧花語淨手潔面。
待秦王與顧花語入座,招呼傳菜。随即,丫鬟内侍端着菜送進來。
石娘站在顧花語的身後,顧花語轉身與石娘說了句話,回過頭來正好看見一個花枝招展的丫鬟偷瞄秦王。
顧花語看眼秦王,見他正伸手将她喜歡的水煮肉片換到她面前。
顧花語心裏剛冒出來的酸意消散了些,眼神跟着溫柔起來。
等菜上齊了,秦王轉頭對石娘與來順道:“這裏不用侍候,你們也去吃飯。”
來順還想說什麽,被石娘遞過去的眼神止住了,垂手跟着石娘一道退到下方。
花廳的寬暢,秦王與顧花語所在的位置在上首的正中間,上首這一排單單隻擺了一張桌。
離上首三四步遠的距離,左右兩邊各擺了一張大桌,右邊是王府裏坐的是各位管事。左邊則是王爺近身伺候的如軒他們幾個。
再往下七八步遠的地方,左右兩邊各擺了三張桌子,入座的則上王府的下人,分男女入席。
顧花語的眼力好,擡頭環視一下大廳,眼睛如雷達一般,快速又準确的鎖定在剛剛偷瞄秦王的那個丫鬟身上。
那丫鬟所坐的位置面朝他們,正好将秦王收入她的眼底。
顧花語看過去時,那丫鬟正看秦王,可能是因爲離得遠的緣故,所以丫鬟的目光有些明目張膽,肆無忌憚。
秦王拿了兩串串串遞給顧花語,“我嘗過了,味道不錯,你嘗嘗。”
顧花語收回目光,笑着接過來,“好,謝謝王爺。”
秦王聽了顧花語的話,倏的将串串收了回去。
顧花語愣住了,定定的看着秦王,問道:“怎麽了?不是讓我嘗嘗嗎?”
秦王迎着顧花語的目光,正色道:“我喜歡聽你叫我子欽哥,或者叫我青岩,改過來。”
顧花語剛剛見那小丫鬟又盯着秦王看,心裏醋意立即翻滾起來,正巧秦王遞串串給她,于是乎顧花語酸溜溜的叫了聲王爺。
見秦王生氣了,顧花語乖巧的順從道:“謝謝青岩。”
秦王嘴邊蕩起讓人心醉的小括弧,将手裏的串串重新遞給顧花語。
顧花語被秦王的笑晃得失神。
秦王擡了擡手,笑着說道:“傻了?接着呀!”
顧花語回過神來,伸手接過串串,還不忘了解釋一句:“青岩,你笑起來太好看了!”
秦王一愣,随即說道:“小醋缸,放心吧,我隻對你笑。趕緊吃吧!”
顧花語擡頭看向秦王,秦王朝她眨了下眼。
顧花語明白過來,原來,她的小情緒他都知道,小心思被人當場戳穿,讓顧花語面上很不自在,心裏卻該死的喜歡。
她釋然了,隻要子欽眼裏隻有她,紛擾的外界對她就不是威脅。
倘若子欽心裏沒有她,外界又何需威脅她?
二人的世界裏,歸根到底,還是看這個人心裏是否有你?
子欽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她,她又何苦自尋煩惱?
想明白這點,顧花語便不再給丫鬟多餘的眼神,隻将心放在秦王一人身上。
秦王給她夾菜,她也給秦王夾,兩人自帶結界一般膩膩歪歪。
如軒幾個埋頭吃飯,阮楚先是震驚,随後是坦然,再後來,也如如軒幾個一樣埋頭吃飯。
晚飯後,秦王問道:“咱們一起溜溜彎,消消食?”
顧花語欣然接受,“好!順道看看夜幕下的秦王府。”
秦王起身,牽着顧花語的手出了花廳。
兩人剛出花廳,有丫鬟偷偷往他倆那邊瞄。
“吭吭”石娘幹咳幾聲。
偷瞄的丫鬟趕緊收回目光,垂手立在邊上。
石娘瞟一眼那幾個丫鬟,沉聲道:“今兒是第一回,我權當什麽也沒有看見。倘若再有下回,别怪我不客氣。
都給我記好了,想好好的做下去,就守好自己的本份,做好自己該做的,不要妄想不屬于自己的。”
那幾個偷瞄的丫鬟羞得無地自容,脹紅着一張臉,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
石娘說完,闆着臉對幾個管事嬷嬷交待道:“各位雖是今兒才歸到秦王府來,但不是今兒才開始做事的。
做下人的規矩,也不用我一一贅述,你等都懂得。
你等身爲管事,每月比旁人多領着一兩銀錢,多領一兩銀錢,就得多做一兩銀錢的事,多擔一分責任。明白嗎?”
幾個管事嬷嬷曲膝應下。
石娘接着說道:“回去讓自己及屬下背下府裏的規矩,管好自己屬下的人,若是出事了,别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管事嬷嬷曲膝道謝。
石娘淡淡的說道:“各司其職,收拾整理完後到花廳來回事。”
秦王牽着顧花語沿着長廊往前十月的天氣,夜幕下,空氣帶着絲絲涼意。
秦王問道:“冷嗎?”
顧花語搖搖頭,“剛剛喝了兩杯酒,有些熱,這會兒剛剛好。”
顧花語左右環顧一下,說道:“這王府,看起來挺大的。”
秦王跟着左右看看,說道:“是不小,今兒禮部拿來的地契,我看了一眼。
圍牆之内的整座王府,占地有七百五十畝。
圍牆外的六條巷子,也是王府的,那是給王府下人住的地方。
父皇進宮後,原來府裏的下人,有一部份跟着進宮了。
有一部份被遣了出去,還有部分留下來看護王府。
那幾條巷子的屋子,留下來看護王府的依然住在原處。
其餘空出來屋子歸到皇家,被拿出來租賃,賃金作爲皇家收益。
禮部說,已經跟内務府那邊協商了,一個月之内,他們會将幾條巷子的地契房契交過來。”
顧花語明白,房屋賃出去,要收回來,也得給人另尋住所的時間。
顧花語問道:“如今府裏下人,是宮裏賞的?”
秦王說道:“不全是,來順,來旺和八個内侍,阮楚和侍衛是父皇賞的。
幾個管事嬷嬷及宮女則是貴妃賞的。
貴妃如今掌管後宮,她來安排,咱們隻能承她的情。”
顧花語點頭道:“那是,說起來,貴妃也是一番好心。”
秦王摟着顧花語的肩,極無奈的說道:“誰說不是呢?她往我府裏塞人,我還得向她道恩緻謝。”
顧花語擔憂的說道:“這麽一來,你這府裏且不是到處是别人眼線?”
秦王并不緊張,攤攤手道:“他們喜歡,就讓他們盯着吧。”
顧花語扭頭看向他,“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秦王擡手揉了揉顧花語頭,“我若說沒辦法,你會不會同情我,然後同意早日成婚,嫁過來幫我打理這些污糟事?”
顧花語說道:“那我趕緊查出真兇,然後嫁進來給你當賢内助。”
秦王抿嘴笑笑,“好,咱們一起查。對了,父皇讓我去刑部挂職,方便咱們查案。
父皇說,當年花叔遇害後,花老立即組織人查真相。
可父皇接到威脅信,對方拿我作籌碼,要父皇阻止花老查真相。
父皇無奈,隻得讓高公公去江南見了花老,求花老停下來,暫時别追查此事。”
顧花語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朱老說過,他們得知父親遇害後,當即組織人查真相。
後來宮裏去了人,随後,祖父便下令不讓再追查此事。”
二人邊走邊說,到是無心看府裏的景緻。
秦王說道:“這事時隔多年,如今查起來俨然不易。但我相信,雁過留痕,風過留聲,隻要用心查找,總會查到蛛絲馬迹。”
顧花語點點頭,“是的。不急,咱們慢慢查,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秦王側頭看向顧花語,說道:“哪能不急?我想娶你進府,不得早日查出真相,爲花叔報了仇,你才嫁會過來。”
顧花語笑着說道:“破案的事,隻要尋到線索,要查出真相也快得很。說不準,咱倆年前就将案子破了。”
“但願如你說言,咱倆年前将案子破了。年後,我就讓母……姨母……請父皇爲咱倆賜婚。”
秦王先想到讓葉夫人上門提親,猛然發現自己身份變了,他的親事,需得皇上點頭,于是改口請皇上賜婚。
說到葉夫人,顧花語想到葉夫人中毒的事,于是停下腳步左右看看,想尋個四處開闊的地方說事,以防被人聽了牆角。
秦王見她停下來,跟着停了下來,問道:“怎麽了?”
顧花語指了指園子中的不遠處亭子,于是說道:“青岩,我走累了,咱們到亭子裏坐坐。”
秦王點點頭,說道:“好!我背你,如何?”
顧花語仰頭看着秦王,問道:“你确定?我可不輕。”
在顧花語心裏,秦王隻是個柔弱書生,哪裏背得動她?
秦王揚了揚眉,說道:“小丫頭,你質疑我?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弱。”
說着,秦王伸手擡起顧花語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半曲膝的将顧花語背到背上。
等顧花語回過神來,人已經在秦王背上了。
顧花語沒想到秦王會直接上手。
她知道自己的份量,雖說不算胖,一米六八的個頭,也算是高挑。
加之她注重健康,不曾控制飲食刻意減重,休重一直沒有下過一百,前幾日她才上秤稱過,五十一點二公斤,一百零二斤四兩。
顧花語的頭靠在秦王的肩上,說道:“青岩,厲害了,你居然背得起我。”
不怪顧花語驚訝,秦王年少體弱,曾想過習武強身健體,後來發現身體裏有毒,便不敢再習武,生怕動得太多加快毒發。
是以,秦王在人心裏留下了體弱多病的書生樣。
進到亭子,秦王将顧花語放下來,重複道:“我沒你想得那麽弱。”
顧花語心生詫異,腦子裏閃過一道靈光,說道:“來,咱倆掰個手腕,我試試你的力道。”
秦王依言,将手肘放到石桌上,顧花語伸手握住他的手,嘴裏數道:“一,二,三,開始!”
秦王手上開始使力,顧花語說道:“用盡全力,讓我看看你的力道。”
秦王明白顧花語的意思,便使盡全力與顧花語較量。
秦王猛然加重力道,顧花語的手被秦王牢牢的壓在石桌上,半點動彈不得。
這下,震驚的不隻是顧花語,秦王也是一臉震驚的盯着自己的手。
過了片刻,秦王擡頭看向顧花語:“小語,你是不是沒有用力?”
秦王知道顧花語并非平常人家的閨秀,她是有功夫在身的。
顧花語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用力了,于是說道:“咱們再來一回。”
秦王點頭道:“好!”
他也想再次确認,這是不是真的。
于是,二人再次将手肘放到石桌上,緊握住對方的手。
顧花語說道:“青岩,這回,你逐漸加大力道。”
秦王點了點頭。
依然由顧花語來發指令。
當顧花語下令開始後,秦王逐漸加大手上的力道。
顧花語一點點的感受到手上的壓力,她從勢均力敵到力不從心,再到被秦王壓制在石桌上動彈不得,毫無反抗的餘地。
顧花語看着交握在一起的兩隻手,還能清晰的記起自己抗争的過程。
“青岩,你有練功?”
秦王搖搖頭,“沒有,你給我解毒之後,我有想過練功來着。
如軒他們幾個說練功要從小習起,說我已經錯過了,我便熄下練功的心思。
這幾年做事有勁,不曾感到累,我隻當是身子裏的毒解了的緣故,并未多想。”
顧花語自然明白是怎麽回事,難怪秦風知道她用丹藥救了子欽那般心痛。
顧花語想着回頭尋秦老頭兒問問那枚丹藥的功效。
“應該就是解了毒的緣故,對了,說到毒的事,我剛剛想與你說葉夫人中毒的事。”
秦王一聽姨母中毒的事,正色道:“姨母中毒之事?小語你有新的發現?”
顧花語點點頭,說道:“子欽哥非葉夫人所生這事,那日我在英國公府給夫人施針時就發現了。”
秦王問道:“你剛回京城那日?”
顧花語點點頭,說道:“是,隻是滋事體大,當時夫人未醒,我也不敢說。
想着等夫人醒來,先探探夫人的口風,回頭尋機再與你細說。
後來的事,變化大于計劃,我還未來得及向夫人求證,你這邊識出了石娘,事情演變成了今日的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