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刻鍾,王氏與萬昌芮扶着平老夫人過來。
見衆人等着,萬昌芮歉意的說道:“對不起,咱們來晚了。”
沈氏見到平氏,心裏的怨氣與不甘瘋長。不喜的說道:“人到了,公公宣旨吧。”
高公公看一眼沈氏,不慌不忙的拿出聖旨。
衆人紛紛跪下,高公公揚聲宣道:“萬雲樹,平風元接旨,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萬府萬雲樹與平氏平風元多年分居,夫妻間早無情分,即刻起,萬雲樹與平風元和離。欽此。”
萬家衆人懵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皇上頒發給萬府接到的第一道聖旨竟然是要老太爺與平老夫人和離。
日理萬機的皇上,什麽時候開始管别家夫妻感情不和和離之事了?
一衆人裏,唯有沈氏臉露驚喜,沈氏做夢也沒到,有生之年,她還能看到平氏與老太爺和離。
她終于熬出頭了,明正言順的做表哥的正妻。
心情大好的沈氏,有些急迫的揚聲問道:“高公公,平氏與咱們老太爺既然和離,是不是該搬出萬府?”
平老夫人就是沈氏眼裏的一粒沙,看着,想着都讓她眼痛,頭痛,心更痛。
高公公尚未回話,王氏接過話來,“阿娘雖與父親和離了,媳婦還在,芮哥兒還在,芮哥兒是萬家子孫,住在萬府是天經地義的事。
阿娘是芮哥兒的祖母,孝敬祖母是芮哥兒的本份。憑什麽讓阿娘搬出去?”
沈氏挺起胸想跟王氏争,被萬老太爺拉住,“玉珠,有外人呢,有什麽事回頭再說,别在這兒吵。”
沈氏聽了萬老太爺的話,狠狠的剜王氏一眼,不再說話。
顧花語從街對面走過來,對高公公福身道:“公公,還有一道聖旨吧,接着宣吧。”
高公公欠身道:“郡主稍等,接旨的人還未到。”
萬昌權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顧花語,這個女人是郡主?難怪他和呂子勳尋遍京城也尋不到她半點信兒。
她是郡主,爲何到這兒來?
對了,京城何時多了個郡主?一連串的問題在萬昌權腦子裏炸開。
“來了,來了。”下人快步過來,身後跟着萬氏族長萬雲深。
萬雲深曾在翰林院供個職,一眼認出高公公來,忙欠身見禮道:“公公好。”
萬老太爺見堂兄待高公公畢恭畢敬的,心裏一緊,暗忖道,難道宣旨的人是那位?
高公公客氣的欠身還禮。随即說道:“接下這道,是皇上對萬族長的口谕。”
萬雲深一聽皇上給自己的口谕,立即跪地恭聽。
高公公說道:“嫣然系花愛卿與萬夫人的孩子,是花愛卿在世上唯一的血脈,朕親封爲嫣然郡主。
嫣然郡主初回京,朕請嫣然的外祖母平老夫人,舅母王夫人,表兄萬昌芮搬去與嫣然同住。此事告知萬氏族裏,望族長妥善處之。”
萬雲深聽後,叩頭謝恩,“請皇上放心,臣定将此事妥當安排。”
高公公的事交待完,朝顧花語欠身,“郡主是來接人的嗎?咱們同一段路,一道?”
顧花語明白高公公的意思,從善如流的說道:“好,謝謝高公公。”
顧花語轉身去扶平老夫人,“外祖母,咱們回家。”
先是皇上下旨讓老太爺與平氏和離,接着冒出個郡主,再是讓族長接口谕,沈氏初初那點喜悅被砸得沒了蹤影。
沈氏盯着酷似花淩的顧花語,嫉妒得要發狂,這妮子不是早死了嗎?怎麽還活着?還成了郡主,平賤人又高了她一頭。
沈氏心酸得揍人!
沈氏身邊的大兒媳婦嚴氏,一聽郡主是萬寒茹的孩子,心裏打起小九九,寒茹的女兒,那就是萬家的外孫女。
萬家有個郡主外孫女,對萬家的好處可不是一點點。
眼看顧花語要帶着平氏離開,嚴氏拉了拉沈氏,輕聲道:“母親,就讓他們這麽離開嗎?”
沈氏回頭不解的看着嚴氏,低聲道:“不讓她們離開,留下來吃晚飯?”
嚴氏小聲提醒道:“母親,咱們家有位郡主外孫女,權哥兒他們在外做事會方便許多。”
沈氏回過神來,揚聲道:“嫣然郡主既然是寒茹的孩子,回來了怎麽不進府坐坐?你外祖父就在這兒。”
說着,沈氏将萬雲樹往前推。
顧花語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萬雲樹與沈氏,似笑非笑的說道:“我還有事,忙着呢,就不進府叨擾了。”
沈氏賠着笑說道:“喝杯茶,吃頓飯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是吧?郡主這些年未回,你外祖父擔心了多年。”
顧花語淡淡的說道:“我回來,聽說外祖母與舅母尋了我多年,卻沒聽說過外祖父尋過我。”
沈氏沒想到顧花語說話這般直接,不給她和萬雲樹半點顔面,心裏對顧花語怨氣多了幾分。
面上依然賠笑道:“郡主這是什麽話?郡主是老太爺的外孫女,郡主流落在外,老太爺怎麽會不擔心?我在老太爺身邊,親眼見他這些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說着,沈氏還擡手按了按眼角。
顧花語看着一臉心疼的沈氏,暗道,這貨真是演技派。
顧花語不想陪着她對戲,直言道:“爲了大家不要太難堪,我今兒說話婉轉了許多。
沈老夫人可明白我的意思?我覺得,爲了臉面,有些話,不說破比說破了好,你說呢?”
沈氏被顧花語說得不知如何接話。
嚴氏賠着笑說道:“郡主這話說得,聽起來有些不順耳了,都是一家人,什麽說破不說破的?
當年花家出事,父親也是擔心得吃不好睡不好的。郡主可别隻聽一面之詞。”
平氏氣得直喘粗氣,“他吃不好睡不好?
我求他幫忙尋尋嫣然的下落,他怎麽回我的?
他當着滿府的人說,一個外姓人,是死是活關他什麽事?
他有那些銀子,不如割二兩肉,打二兩酒。
他不找嫣然,還不準府裏的下人去找,府裏的老劉趕車送我與新蘭出去,回來被他打斷腿然後發送到莊子上去。他就是這樣吃不好睡不好的?
他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我都記着。你好意思說他吃不好睡不好?”
顧花語用手爲平老夫人順氣, 勸慰道:“外祖母,别氣,爲這些事氣壞身子不值得。”
說完,顧花語看向嚴氏,“我說了,有些話,不說破比說破了好。你們偏不聽。!
你們自己做了什麽事,自己心裏不清楚?非要逼得外祖母道出實情。
這下好了,大家都尴尬。
往後,咱們不管在哪兒見着,都當陌路人,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各自安好。這是咱們之間最大的體面,明白嗎?”
沈氏脫口而出,“郡主這意思,芮哥兒他們出了這個門,就不是這家人了?從此與萬家恩斷義絕?”
顧花語冷笑道:“沈老夫人急吼吼的說這話,無非是希望芮表兄不回來分家産,對吧?”
沈氏回道:“他們都搬出萬府了,還有什麽資格回來分家業?”
顧花語轉頭看向萬雲深,說道:“這就要看,萬族長怎麽執行皇上口谕了。外祖母,咱們走。”
顧花語走兩步,轉頭看向萬雲樹,說道:“舅舅生前爲萬府添置了不少東西,今兒我将話摞在這裏,誰要敢昧着良心将芮表兄的東西吞了,休怪我不客氣。”
王夫人跟在平老夫人身後,輕聲問道:“嫣然,咱們就這樣走了?屋裏還有好些東西呢!”
顧花語說道:“舅母放心,我會讓人來打理。”
王氏點點頭,“好,那我就放心了。”
沈氏被顧花語的氣勢唬住了,直看着馬車走遠才回過神來,“這妮子跟她娘一樣,說話氣死人。”
嚴氏扶着沈氏,“母親,咱們回去吧。”
沈氏扭頭見萬雲樹還在原地,酸兮兮的說道:“怎麽?舍不得了?舍不得剛才爲何不說?你要開口留她,說不準她就不走了。”
萬雲樹看眼沈氏,說道:“莫名其妙!”
沈氏不依的委屈巴巴的說道:“表哥,你今兒竟然爲了她說我莫名其妙!你心裏一直裝着她是不是?難怪你今兒一句話也不說。”
沈氏越說越來勁,越說越委屈,嚴氏看不下去,勸道:“母親,大伯還在這兒呢。”
沈氏看眼萬雲深,也意識到自己失态了,轉身往院裏走。
萬雲樹看眼沈氏,轉頭看向萬雲深,“大哥。”
萬雲深歎口氣,說道:“雲樹呀,往後束好家裏人,好好過日子,不要再讓他們去欺負平氏祖孫幾人了。
今日不同往時,郡年紀不大,卻敢與嚴氏、沈氏直接嗆聲,一看就是不好相處的,而且跟她寒茹一樣,護短得很,昌凡他們若再去欺負昌芮……”
後面的話,萬雲深沒有再說。
萬雲樹悶着不吭聲。
萬雲深看他一眼,接着說道:“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好自爲之吧,我先回去了。”
萬雲深走兩步,突然想到什麽,轉頭對萬雲樹說道:“西院那邊,最好别動,那堵牆,就讓它隔着吧。”
萬雲樹問道:“大哥,你認識那個宣旨的公公?”
萬雲深驚訝的問道:“你沒認出他來?”
萬雲樹搖搖頭,“沒,他是?”
“皇上跟前的高公公。”萬雲深回道,“花淩生前就是皇上身邊的人,你應該想到的。”
萬雲樹喃喃的說道:“花淩都去了這麽多年,誰知道……”
萬雲深歎口氣,他知道,這個堂弟過于勢利,早晚會吃虧。
“雲樹呀,切記,做人不要太貪心,我先回去了。”
王氏坐在平老夫人身邊,問道:“嫣然,咱們這是去哪裏?”
顧花語回道:“回梧桐巷,皇上說的郡主府,是在永春路老宅的地基上重建,可能要明後年才能搬進去。這期間,咱們住梧桐巷。”
平老夫人點點頭,“好,聽嫣然安排。唉,今兒老身像做夢一樣。”
“小姐,高公公的車停下來了,像是要與你道别。”花大在外提醒道。
顧花語跳下車去,走到高公公的車邊福身道:“今兒多謝公公。”
高公公笑道:“郡主不必客氣,咱家回宮了。再會!”
顧花語福身,看着高公公的車走遠,才回到車上。
一行人回到梧桐巷,顧花語将平老夫人扶到後院正堂,“舅母,你暫時與外祖母住上堂,等我将外祖母的眼疾治好,外祖母的眼晴能看見了,你再住到小院去。”
王夫人笑着說道:“不用安排别的院子,這些年我一直與阿娘住一起,早習慣了。”
将平老夫人與王夫人安頓好,顧花語回到外院,見花大已經将萬昌芮安頓下來,說道:“溫玉的身手不錯,讓他來伺候表兄。”
花大欠身應下,“好的,在下這就去吩咐。”
顧花語對萬昌芮道:“表兄若短什麽,找花大或者石娘要就行。”
萬昌芮點頭應下,“謝謝嫣然,我知道了。”
顧花語見他拘謹,寬慰道:“咱們是一家人,表兄将這兒當家裏,不要不自在。”
萬昌芮點頭道:“是。”
“表兄先歇會,晚飯好了,有人來喚你。”顧花語交待道。
萬昌芮點點頭,連說好。
顧花語笑笑,轉身離開西廂房。
剛走到長廊上,顧成娟,顧成梁,顧成桂三人一起回來。
顧成娟緊緊的盯着顧花語。
顧花語笑問道:“二姐這是怎麽了?”
“他們說咱們家接了聖旨,說你是郡主。小語,你怎麽成郡主了?”
顧成娟得到信就往回趕,她覺得,從施三小姐阿娘到鋪子裏,一切就變了。
顧花語看向顧成娟身後的顧成桂與顧成梁,“你們也是得到信後回來的?”
顧成桂與顧成梁同時點頭。
顧花語說道:“到書房來,我與你們慢慢說。”
三人跟着顧花語去到書房。
花大問道:“郡主,需要在下留下嗎?”
顧花語搖搖頭,“不用,你去忙你的。”
花大退下,顧花語将門關上,從顧德昌進京趕考說起,一直講到他們進京,當然,照着能講的講,不能說的,顧花語全部跳過。
顧成梁聽後說道:“這麽說來,咱倆并不是雙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