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花語連連點頭,擡手爲平老夫人抹淚,“我很好。”
平老夫人說道:“好就好,好就好。”
平夫人邊抹淚邊說道:“姑,你坐,坐下說話。”
王夫人抹把淚,跟着招呼道:“對,坐下說,咱們坐下說。”
顧花語扶着平老夫人坐下。
王夫人端茶水過來,将茶水放到顧花語邊上的桌幾上,“嫣然,喝茶。英子,你是怎麽找到嫣然的?”
“表舅母,阿娘能找到小語,是我的功勞。”施亞梅邊掀簾子進來邊說道。
平夫人笑道:“是,是你的功勞,沒人與你搶功。”
說着,平夫人将顧花語開胭脂鋪的事說了。
王夫人看着顧花語,欣慰的說道:“看來嫣然随寒如,是個能幹的,寒茹在泉下有知,也該閉眼了。”
顧花語從王夫人的眼裏感受到她發自心底的歡喜,看來,母親生前與舅母的感情甚好。
平老夫人不關心鋪子,隻想知道顧花語過得如何?
問道:“孩子,這些年,你在何處?在外過得好嗎?有沒有受苦?”
顧花語從外祖母急切的神色裏察覺到她的擔憂。
于是輕輕捏了捏平老夫人的手,溫言回道:“外祖母,這些年我過得很好,阿爹阿娘待我很好。”
說着,顧花語将自己經曆的事大緻說了說,顧德昌夫婦如何縱她,顧家老小如何寵她。聽得在場的人直歎遇上好人。
平老夫人拍着顧花語的手,慈愛的問道:“孩子,養你的阿爹阿娘來京城了嗎?外祖母想去給他們道聲謝,謝謝他們将你養大,還将你養得這般好……”
“阿娘,姑姑來了嗎?我看到施府的馬車了。”門口傳來問話聲打斷平老夫人的話。
王夫人笑着說道:“昌芮回來了。”
平夫人揚聲道:“芮哥兒,快進來。”
“好的,姑,你先坐,我将米放進廚房就過來。”萬昌芮回道。
平夫人看向顧花語解釋道:“昌芮是你哥,比你長三歲。”
顧花語點點頭。
萬昌芮掀開簾子進來,見屋裏坐滿了人,先是一愣,笑着說道:“亞梅也來了。”
王夫人招手道:“芮哥兒過來,這是妹妹嫣然。”
萬昌芮看向顧花語,驚訝的說道,“原來是你,你是嫣然?”
王夫人見兒子的表情,問道:“怎麽?你見過嫣然?”
那日自己太狼狽,萬昌芮不想多說,點頭道,“見過一面,我記得,妹妹可能不記得了。”
施亞梅直歎緣分是個奇妙的東西,自己與小語一見如故就算了,連表哥也見過小語。
“昌芮哥也見過小語?咱們還真是一家人。”
顧花語笑着福身道:“我也記得的,哥哥那日在街上遇到瘋狗。正好我與李二公子,呂六公子一道去樊樓。李二公子将那瘋狗驅開了。”
王夫人問道:“什麽瘋狗?我怎麽不知?芮哥兒回來也不曾說呀。”
萬昌芮看眼顧花語,垂頭說道:“沒什麽好說的,東院瘋狗。”
“哦!”王夫人回過味來,看顧花語的眼神更親切幾分。“來,坐下說話,别站着了。你們今兒都在這兒吃飯,我去燒飯,昌芮,你陪你姑她們說話。”
平夫人一把拉住王夫人,說道:“你也坐着說話,别去忙了,我讓人到附近的酒樓訂桌席面送過來就成。”
王夫人難爲情的說道:“那怎麽好意思?每回來你都破費。”
平夫人拉住王夫人的手,不讓她離開,“一家人,說這話就見外了。嫣然剛回來,坐下說說話多好。明芯,你和趙新去邊上的會仙樓訂桌席面過來。”
明芯曲膝應下,退出了房間。
平老夫人再次問起顧德昌與萬氏的情況,顧花語回道:“爲了兄長科考,阿爹阿娘也來了京城,如今一家人住在梧桐巷。托了呂六爺的人情,兄長如今在楊大學士門下讀書。”
平夫人好奇的問道:“嫣然,你怎麽結識呂六的?呂六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清冷。”
在自家人面前,顧花語也不隐瞞,如實說道:“五年前,我與阿爹去城裏辦事,正好遇上遊曆到石城的呂六爺,呂六爺遭人追殺,身負重傷。我略懂些醫理,順手救下呂六爺。就這樣結識了呂六爺。”
“遭人追殺?誰敢朝呂六爺下手?呂六爺在京城的公子哥裏,可是這個。”萬昌芮邊說邊豎大拇指。
“哦?呂六爺在京城的聲望這麽高的?”顧花語來了興緻。
萬昌芮欽佩的說道:“那當然,呂六爺不單風度翩翩,玉樹臨風,還是謙謙君子。對吧?亞梅?”
說完,萬昌芮看向施亞梅。
施亞梅看眼顧花語,心虛的說道:“還好吧,他在京城公子哥裏确實聲望很高。他一向人緣不錯,怎麽遭人追殺?”
說着,施亞梅趕緊将話題拉回來。
平夫人身在權力的漩渦裏,深谙此中的是非曲折,歎口氣道:“想要呂六不好的人多了。
他在英國公府,不比你們在萬府好過。再有,呂六深得皇上喜歡,會礙很多人的眼,想害他的人不在少數。”
萬昌芮聽後,歎口氣道:“也是。”
施亞梅崇拜的看着顧花語,問道:“小語,你還通醫理?你怎麽會那麽多?你讓我覺得你像個謎一樣,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顧花語不想在家人面前藏拙,又怕全說出來吓着他們,于是笑笑道:“阿爹給我看的書多而雜,我成天無所事事,就按書裏說的做,所以學了不少東西。外祖母的眼睛長翳子多少年了?”
王夫人想了想,說道:“有好些年了,開始隻是薄薄的一層,這兩年蒙得看不見。”
顧花語擡手翻了翻平老夫人的眼睛,仔細檢查一番。
平夫人看着顧花語問道:“嫣然,你通醫理,姑姑這眼睛還能治好嗎?”
顧花語點點頭,“應該可以,我得回去準備準備。”
王夫人難以置信的看着顧花語,“嫣然,阿娘的眼睛真的可以治?”
顧花語笃定的說:“可以的!不過,這事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要出去說,我暫時不想别人知道我通醫理。”
平夫人察覺到什麽,問道:“嫣然,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顧花語想了想,還是說了,“當年父親母親死得蹊跷,我想查查當年的事,給父親母親一個交待。”
顧老夫人激動得連連點頭,“好孩子,他們死得不明不白,每每想到,我的心痛得要死。你好好查查,查清當年的事,給你爹娘一個交待,好讓他們安息。”
顧花語安撫激動的老人,“外祖母放心,我會的。”
明芯掀簾進來,“夫人,席面到了。”
王夫人和萬昌芮起身擺桌子,将菜一一擺上。
顧花語扶平老夫人上桌,起身拿來帕子爲平老夫人潔手,然後在她的身邊坐下,伺候平老夫人吃飯。
王夫人連連說,“嫣然,你吃飯,我來。”
顧花語笑着說道:“舅母,今兒我來,你吃飯。”
王夫人還想說什麽,平夫人拉了拉王氏的手,“聽嫣然的,讓她來吧,你好好吃頓飯。”
王夫人這才坐下來吃飯。
顧花語照顧平老夫人用好餐,将她扶到團椅上坐下,才坐下來扒幾口飯。
飯後,大家圍着喝茶,平夫人問道:“姑,嫣然回來這事,要讓東院知道嗎?”
平老夫人搖搖頭,“不用。他心裏從來沒有寒延,寒茹。從未抱過他們兄妹。
有一回,寒茹哭着吵着要阿爹,他不抱就算了,還嫌寒茹吵到他,讓人将寒茹趕到門外。
大雪天,天寒地凍的,寒茹在外凍得直打哆嗦。那會兒,寒茹才四歲多點。”
平老夫人邊說邊抹眼淚。
顧花語擡手爲平老夫人擦淚,勸慰道:“外祖母别難過,他沒有咱們,咱們也沒有他。等小語回去安排一下,然後來接外祖母,舅母和哥哥。好不好?”
平夫人突然想到什麽,說道:“嫣然,你父親生前是皇上身邊的近臣,你如今回來了,皇上知道了,可能會召見,你要做好準備。”
顧花語點點頭,“謝謝姨,我心裏有數。”
平老夫人舍不得與顧花語分開,顧花語保證改日再來看她,平老夫人才點頭同意,執意要顧花語送到門口。
回去的路上,顧花語問道:“姨,我看外祖母住的院子與東邊的院子隔了一堵牆,母親在世時,外祖母他們就與那邊分開了?”
平夫人搖搖頭,說道:“你母親在世時,你父親是龍影衛統領,東邊哪敢這般待姑姑?那會兒,沈氏待姑姑低眉順眼的。
那堵牆,是在你阿娘去世的第三年豎起的。
起因是東邊的那幾個小子誣陷昌芮偷東西,姑姑一氣之下,跟沈氏大吵一架。
沈氏到萬老太爺面前告狀,萬老太爺爲沈氏出頭打了姑姑。
姑姑請了萬家族裏的長輩評理,族裏長輩出主意,讓姑姑帶着嫂子,昌芮住到西邊,各過各的日子。”
顧花語問道:“既然這樣,外祖母爲何不和離?從萬府搬出來。”
平夫人歎氣道:“姑姑和離了,可以搬出萬府,可嫂子呢,嫂子寡居,還帶着昌芮,怎麽搬出萬府?
現在的萬府,好幾個院子還是你舅舅生前擴建的。搬出去,且不便宜東邊?
這樣一牆隔開,進出不往一個門,獨門獨戶的也挺好。”
顧花語點點頭,接着問道:“姑姑,給我說說外祖母他們這些年是怎麽過的?”
平夫人歎口氣,說道:“表哥暴斃後,姑姑病了一場,人還沒好,你家又出事。
我怕姑姑經不住打擊,瞞着她,将她接到郊外的莊子,讓她散心養身子。
姑姑在莊子上住了一年,精神頭好了些,到慈恩寺去給表哥做法事,在慈恩寺聽人說起你家的事,當場就暈了過去,明慧大師給姑姑施了針,姑姑才醒過來。
我将姑姑接回城,勸慰她,讓她好好活着,說你還活着,不知流落在何處,等她将你尋回來。
你家出事後,亞梅她爹帶着人到你們家去查看,獨獨沒有看到你的屍骨。
姑姑聽進去了,到處尋你的下落。
爲此,姑姑賣了自己的嫁妝,不光是姑姑,嫂子也賣了自己的嫁妝,她們隻想将你找回來。唉,還好,你回來了,”
外祖母變賣嫁妝找自己,已經讓顧花語很感動了。她沒想到,舅母也賣了自己的嫁妝來找自己。
平氏看出顧花語心思,說道:“你母親在世時,跟你舅母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你家出事後,嫂子哭得最傷心。小語,往後要好好待你舅母,她爲這個家付出最多。”
顧花語點點頭,“謝謝姨,我會的。”
平夫人将顧花語送回桃源街才離開。
顧成娟見顧花語回來,忙迎上去問道:“小語,沒事吧?”
顧花語搖搖頭,“沒事,我有些累了,到後院歇歇,别讓人來打擾我。”
顧成娟見顧花語一臉倦色,說道:“好的,趕緊去歇歇吧。”
顧花語去到配制室,将自己關進屋裏。
随即進了空間,她要給外祖母做白内障手術,需要手術器具。
顧花語見阿彤,秦風,羅浩然不在,給羅浩然留言,列了所需物品的清單。
另一邊,葉夫人回到承國公府,急急的去了清芳堂。
秦老夫人見她神色不對,問道:“姗姐兒怎麽了?你不是去尋英子說話嗎?遇上什麽事了?”
錢夫人給葉夫人倒杯茶,關切的問道:“你臉色不大好,胸口痛又犯了?”
葉夫人搖搖頭,坐到秦老夫人身邊,接過錢夫人遞過來的茶杯,咕噜喝兩口茶,然後說道:“阿娘,你知道那個顧小姐是誰嗎?”
秦老夫人很莫名的看着女兒,搖搖頭,“不知,是誰?你去桃源街了?”
葉夫人點點頭,“我去尋英子說話,英子與她家三丫頭正準備去桃源街的化羽閣,我就随她們一道去了。結果,英子一眼認出來,那個顧小姐是寒茹的女兒。”
錢夫人問道:“哪個寒茹?”
秦老夫人坐直身來,“寒茹?萬寒茹?花淩家的?”
葉夫人連連點頭,“阿娘記性好,就是她。那孩子長得像極了花淩,笑起來與寒茹很像。英子将那孩子帶去萬府見平老夫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