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聽後,說道:“這個,應該很好寫。思問寫了什麽?讓先生生氣了。”
李澄搖搖頭,歎氣道:“一開篇,他便問何爲師?何謂尊師?
師者,責職是傳道授業解惑。
作爲師者,不該因誰會奉承,誰會恭敬,誰逢年過節給先生送的禮大來區别對待學子。
師者,做不到一視同仁,如何得到學子尊重?”
江澈說道:“思問說得好呀,時下多少先生德不配位,怎麽?你家先生覺得被冒犯了?”
李澄看一眼江澈,說道:“好什麽好?就說恭敬與奉承,你怎知别人是真心還是假意?這難道不是爲人處事的學問?思問太年經,太沖動,看問題過于偏激,先生不是被冒犯,先生是家父的好友,對他嚴苛些。”
小厮和泉提醒道:“爺,花統領過來了。”
李澄勒停馬,轉頭看向身後,見花府的車隊行過來。
花瑞銘見到李澄與江澈,朝二位拱手見禮。
江府婉拒與花府聯姻後,柳氏便不待見江府的人。
聽到兒子與江澈寒暄,不耐煩的催促道:“銘哥兒,時辰不早了,咱們得趕緊進去了。”
花瑞銘朝江澈與李澄拱手道,“我先行一步,咱們回頭見。”
李澄與江澈往邊上讓了讓,“回頭見。”
花府的車隊過後,賢王府的車隊跟了上來。
李澄與江澈上前向賢王見禮。
賢王掀起簾子,說道:“你倆也過來了,一道吧。”
英國公府門口,呂子勳,呂子然在門口迎接賓客。
見到賢王府的馬車,二人忙迎上來,雙方見禮後,賢王問道:“子欽呢?”
呂子勳抱怨道:“不知在哪裏偷閑呢,他的冠禮,讓咱們在這兒受累。也不知祖父是怎麽想的,一個冠禮而已,要這般興師動衆。當年我的冠禮,就族裏幾位長輩到場。”
呂子然看一眼呂子勳,笑着将話岔開,“五爺裏邊請,渙之,清川裏邊請。”
呂子勳收到呂子然的眼色,意識到自己話多了,改口道:“王爺請,渙之,清川請,文德也剛到。”
呂子然吩咐道:“你在這兒守着,我引王爺他們進去。”
幾人随呂子然進到英國公府,呂子然邊走邊解釋道:“因大伯在邊關,不能參加子欽的冠禮,祖父祖母擔心子欽心裏不好受,特意大辦,前幾日就搭起了天棚,一應器物,冠服都是祖父親手準備的。”
賢王點點頭,“本王知道,外祖父待子欽很好。”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子欽欠身道:“王爺,這邊請。”
英國公得到信,領着衆人迎過來,彼此見禮後,擁着賢王往裏走。
李澄與江澈對視後,放慢腳步。
李澄問道:“你怎麽不跟過去?”
江澈笑笑,說道:“咱倆好像有點多餘,走吧,咱們去尋青岩。”
李澄笑着說道,“走吧,往這邊,去疏影苑。”
二人拐進桂樹林,他倆對英國公府不算陌生,從此處穿過桂樹林,再過一片桃林,便到疏影苑。
“你說,大夫人今兒會回來嗎?”一個聲音從涼亭那邊傳過來。
“你這話說得?今兒是六爺的好日子,你說大夫人會不會回來?”另一個聲音響起。
“我聽榮安堂的人說,老夫人不想爲六爺辦冠禮的。因爲大夫人久不回府,老夫人才辦的。”
“什麽意思?”
“今日大夫人若回來,國公爺會當衆宣布,将大爺過繼到大夫人名下。”
“啊?過繼大爺?”
“嗯嗯。”
“那大夫人若是不回來呢?”
“大夫人若不回來,老夫人就會拿孝道說事,将大夫人休了。”
“這麽說來,大夫人回不回都很難。”
“誰說不是呢。在這府裏。我覺得大夫人與六爺最好了……”
“你小聲點,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哪個主子都好,明白嗎?”
江澈與李澄對視一眼,眼裏都是震驚。
二人快步離開,出了桂樹林,李澄說道:“咱們……”
江澈擺擺手,說道:“這是英國公府的家務事,咱們幫不上忙,咱們先去疏影苑,見到青岩,先給他說說,讓他心裏有數。”
李澄點點頭,二人快步去到疏影苑。
大勇見二位,忙見禮,小厮見機的進屋去禀告。
不一會,呂子欽迎了出來,拱手見禮後,将二位讓進屋。
呂子欽邊給二位倒茶,邊問道:“你們怎麽過來了?”
江澈回道:“見你沒在宴廳,就尋過來了。青岩,我與清川剛剛聽到些話,不知當不當講。”
呂子欽将茶杯放到二人面前,說道:“咱們多少年的交情?有什麽話直說。”
江澈看眼李澄,擡一下眉毛。“你來講。”
李澄道:“你講就是。”
江澈不再推遲,将聽來的話複述一遍。
如安看向呂子欽,問道:“爺,接下來怎麽辦?”
呂子欽沉思片刻,對如安道:“你去給母親說一聲,母親知道怎麽做。”
如安欠身退下。
呂子欽朝江澈與李澄拱拱手,“謝了。“
江澈疑惑道:“英國公爲何要将子然過繼到你阿娘名下?”
呂子欽苦笑一下,也不隐瞞:“爲了繼承英國公府的爵位。”
李澄不解的問道:“那什麽?英國公府的爵位不是該你來繼承嗎?”
江澈看一眼李澄,說道:“楊老夫人會願意嗎?”
李澄後知後覺的點點頭,“也是!”
江澈擔憂的問道:“你有準備嗎?”
呂子欽搖搖頭,說道:“我不屑那個爵位。隻是不想母親受氣。”
江澈點點頭,“我明白,祖父說,以你的能力,早晚會入閣拜相。”
呂子欽笑笑,欠身道:“江相過獎了。時辰差不多了,你們先過去吧。”
李澄與江澈知道呂子欽自有安排,也不多打擾,于是起身告辭。“好,我們一會見。”
待二人離開後,如佶問道:“爺,若老夫人當衆發難,咱們怎麽辦?”
呂子欽淡淡的說道:“無事,不肖子孫,被逐出家門的少了?”
如佶眼前一亮,“是喲。小的明白。”
“爺,杜管事那邊差人來催了,說吉時快到了,請爺過去。”大勇進來禀道。
呂子欽點點頭,“知道了。”
呂子欽帶着幾個小厮往正堂去。
杜斌站在長廊口候着,見呂子欽過來,笑着迎過來,“六爺,請随小的來。”
呂子欽點點頭,“有勞杜伯了。”
杜斌看着彬彬有禮的呂子欽,心裏暗歎,不知國公爺如何想的,這麽好的孩子不選,怎會選大爺?
呂子欽看着愣愣出神的杜斌,叫道:“杜伯,咱們過去吧。”
杜斌回過神來,“好,好,這就過去。”
杜斌将呂子欽領到正堂的台階下,說道:“六爺在此等候。”
呂子欽點頭道:“好!”
呂子欽的語音剛落,見門房的下人急沖沖的跑過來,朝杜斌欠身道:“杜管事,快快通禀國公爺,聖駕已到翠屏路。”
杜斌聽後,先是一愣,當即吩咐道:“設香案,開中門,準備接駕。”
下人立即去準備。
杜斌去向國公爺通禀,邊上台階邊對呂子欽道:“六爺,先去大門接聖駕。”
英國公忙慌慌帶着衆人往大門口,先行的禦林軍已經肅立在國公府周圍。
待皇上的龍辇停到大門口,衆人跪地恭迎皇上,皇上從龍辇上下來,說道:“衆愛卿平身。朕聽說子欽今日行冠禮,過來湊湊熱鬧,沒有誤吉時吧?”
英國公帶着呂子欽跪地謝恩,英國公欠身道:“回皇上,沒有誤吉時。皇上來得剛剛好。皇上請!”
皇上擡步進國公府,衆人跟在身後。
皇上将呂子欽叫道身邊,問道:“誰爲你加冠?”
呂子欽搖搖頭,欠身道:“回皇上,臣不知,今日的一切,皆由祖父安排。”
皇上點點頭,說道:“一會兒,朕爲你加冠。”
呂子欽要跪地謝恩,皇上将其抓住,“不用拘禮。”
因皇上到來,原計劃被打亂,冠禮變得更加莊重,皇上親自爲呂子欽加冠後,小坐片刻才起駕回宮。
英國公帶着衆人到大門口送駕,待皇上的龍辇離開,觀禮的賓客紛紛告辭。
楊老夫人回到榮安堂,一言不發的斜靠軟榻上。
下人們眼觀鼻,鼻觀心的侍立在邊上,個個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不留神,成了老夫人的出氣筒。
李二夫人将賓客送走,風風火火的來到榮安堂,進門見楊老夫人便開始抱怨:“母親,你說說,她兒子的冠禮,她像客人一樣,坐在那裏喝茶說話。
我卻從卯時忙到現在,一刻不得閑,忙得團團轉。子然與子勳的冠禮我也沒這般累。不知道,還以爲是我兒子的冠禮呢。”
楊老夫人看眼李氏,坐起身來問道:“客人都送走了?”
李氏在軟榻邊坐下,“其他人都走了,五爺,姑爺和老爺,還有子……子欽與父親在書房說話。”
楊老夫人歎口氣,擡頭看眼王嬷嬷。
王嬷嬷點點頭,将丫鬟婆子帶下去。
李氏見下人退下,輕聲問道:“母親,皇上今兒怎麽來了?父親請了皇上?”
楊老夫夫人瞄了李氏一眼,眉頭緊蹙,沉聲訓斥道:“你能不能用點腦子?誰家給孩子辦冠禮敢給皇上下帖子?”
李氏垂下頭,低聲道:“那皇上今兒怎麽過咱們府了?”
說到這,楊老夫人就氣不打一處來。可那人是皇上,是她不敢惹的人物,她縱是氣不順,也隻能忍着,甚至不敢報怨一句。
“能爲什麽?爲那孽障撐腰呗!”楊老夫人咬牙切齒,憤憤的端起茶杯來。
“所以,子然過繼的事,今兒不能提,對嗎?”李氏問道。
楊老夫人連喝兩口茶,看着李氏反問道:“今兒皇上過府來給孽障加冠,将國公府推到浪尖上,讓滿京城的人看着咱們。這個骨節眼上,怎麽提?”
李氏擔憂的問道:“那怎麽辦?子然過繼的事,就這麽算了?”
楊老夫人冷哼一聲,“算了?不可能!國公府必須是子然的。那個孽障休想得到一絲半毫。”
得到楊老夫人的回答,李氏懸在心上的石頭放了下來,擡手抹抹眼角,說道:“子然有母親爲他打算,是子然的福氣。媳婦代子然謝謝母親!”
楊老夫人拍拍李氏的手,“謝什麽?子然是老身的孫子,老身不爲他打算,爲誰打算?”
“二姑奶奶,二夫人與老夫人在屋裏說話。”
楊老夫人看眼門口,揚聲問道:“子秋過來了?趕緊進來。”
楊老夫人轉頭看向李氏,“這事你别操心,老身自有打算,你好好将府裏的事打理好。”
李氏福身道:“謝謝母親,媳婦聽母親的吩咐。”
王嬷嬷掀起簾子,曲膝道:“二姑奶奶請。”
呂子秋進屋朝楊老夫人福身見禮。
李氏看眼門口,問道:“你一個人?你婆母呢?你讓她一人回去了?”
“她先回去了,讓我留下來等銘哥兒。”呂子秋坐到楊老夫人身邊,随口回李氏。
李氏沉下臉來訓斥道:“你都嫁進花府幾年了?怎麽還銘哥兒長銘哥兒短的?夫妻間,應該相敬如賓,銘哥兒是你夫君,你得敬重他!”
被李氏說教,呂子秋不喜的噘噘嘴,“母親也說相敬如賓,他敬重我,我自然會敬重他。他眼中沒有我,我還巴巴的敬重他,我可沒那麽下作。”
“你……”
“好了,好了,子秋難得回來一趟,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楊老夫人白李氏一眼。
說完,楊老夫人将一碟杏仁酥遞到呂子秋面前,“嘗嘗,廚房今早做的。”
李氏看着祖孫二人,欲言又止。
呂子秋伸手拿一塊杏仁酥放到嘴裏,嚼兩下,“嗯嗯,我最喜歡的味道,謝謝祖母。”
呂子秋嘴裏含着杏仁酥,含糊着朝楊老夫人點頭。
楊老夫人将茶杯遞到呂子秋手邊,笑着說道:“你慢點,小心噎着,喜歡的話,一會回去時,帶些回去。”
呂子秋朝楊老夫人福身道謝:“謝謝祖母,祖母最疼子秋了。”
楊老夫人笑着擡擡手,“子秋你坐,到祖母這裏不必拘禮。多懂事的孩子,就你成天向着外人訓斥她,哪有你這樣做娘的?”
(本章完)